《爱情不在左右间（独立版）》宋成宗

7、B篇 舒佳-2

　　二
　　对于那个他，我心目中一直有个清晰的轮廓：他要看上去阳光，有皓白的牙齿，灿烂的微笑；他要看上去健康，体格健壮不过分，没有多余的脂肪；他要多才，能写能画能弹能唱；他要多情，但不能滥情，在适当的时候要略显淡淡的忧伤……
　　很多人对我说，那是神，不是人。但是，我坚信“他”的存在，直到向北把我带到LIFE98，直到那首《遇见幸福》的旋律在我生命中奏响！

　　“……舒肤佳！”
　　他叫了很多人想叫但却没有勇气叫出来的三个字，也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但是很奇怪，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竟然没有生气，更多的是被吸引，是好奇。可能是因为那首歌，抑或是那一直挂在他脸上的那种坏坏的笑。
　　感情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很多人用“一见钟情”、“一见倾心”、“一剑穿心”等词汇来形容都市男女于陌生环境相遇时瞬间的美妙，但是，往往事情真的发生，又都显得笨拙。遇见Safe，我就是如此！
　　也可能是向哥介绍的那杯“蓝焰”的催情结果，第一次进入LIFE98，我便完全浸淫在《遇见幸福》里，在那首略带幸福、极度抒情忧伤的音乐声中我幻想着爱情，在镁光灯下我盯着阳光而执着的少年的影，虽然只是个侧面，虽然灯光只是从他的头顶泻下偶尔穿过那极短的碎发散在眉间、唇上，虽然他是那样执着忘我的歌唱着，可我透过“蓝焰”的波线依然看到心底勾勒已久的“他”。他在歌唱，在陌生的地方；他在歌唱，在陌生的夜晚；他在歌唱，在陌生的我或是向北面前；他在歌唱，在期待着爱情；他在歌唱，也在为爱情感伤！
　　“……不管有没有幸福的所谓/还是期待与你相会/那怕是短暂的双目交汇/即便是没有名字的后缀/只要能看见幸福与我成对/再伤一次也会觉得无所谓……”在这首歌的最后，我找到了自己，对爱情的无奈、感伤、坚定、执着、义无反顾。对于爱情，我的要求很简单：只爱一个人、拥有一颗心、相守一辈子。可朋友们却说，这是一种奢望！
　　Safe称向北为“哥”，话语间略显亲热和暧昧，这在当下男女情感界限模糊的时代很容易就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当我想从向北哪儿探寻结果时，得到的只是含糊不清的回应，又让我没来由的心生醋意。我故意跟向北提议采用Safe的音乐做栏目的背景音乐，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也好，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隐情，先找机会接近再说，对于自己的魅力指数，我一直都很自信。
　　那晚，我显得很奇怪，第一次感觉自己陌生。
　　我不断地抢过Safe的话头儿，不给向北应答的机会。虽然我看到了Safe的略显不快，也看到了向北的疑惑，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像一个巫婆要亲手毁坏美好的爱情一样。
　　对于我的这种“破坏”，我也能感觉到Safe的回应。他似乎没有一个正形儿，始终在脸上挂着一堆坏坏的笑，一副要给我留下丑陋印象的伎俩。我才不理会他这些呢，继续在心里盘算着。
　　Safe 每晚在LIFE98要演唱六首歌，向北在他唱到第四首的时候提议回去被我拒绝了。其实，我早盼着他回去呢！向北一走，我就换了一个正对着Safe的地方，并招来酒保，让他转告调酒师调制一杯专属于我的酒水，要五彩缤纷的幻彩，还命名为“遇见”，并嘱咐酒保，我现在所坐的位置以后就专属于我了。
　　那晚，向北走后Safe唱的两首歌分别是《我要我们在一起》、《红豆》。女声的歌在他的声线里居然被演绎出另一番味道，所有演唱没有乐队的伴奏，只有吉它的舒缓，在夜色弥漫的CLUB里显得特别的空灵。

　　“你怎么还没走？”
　　Safe唱完最后一首歌好半天没看到他人，以为他走了，心情正低落的时候，他跳了出来，但是，没有吓着我，反而让我感觉很兴奋。
　　“等你！”鬼使神差，我说了这么两个字，有点儿后悔这么快就丢弃了女生应有的矜持。
　　“等我？你有哥这么好的男朋友干吗还要等我呢？”
　　看着他坏坏的笑，我知道他故意戏弄我，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回他，只好低着头啜着“遇见”。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言语的刺激，脸庞感觉到一阵火烧。
　　“你换了酒？”我抬头看见他略带惊讶的表情，“怎么，哥推荐的‘蓝焰’不合你口？还是你想弄一杯属于自己的东西？”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体，连灵魂都被人窥见。眼前的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我本能地躲闪着，不去理会他，专注地喝着“遇见”，也许这是绕开话题的最好办法。
　　“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偶尔抬头看见他已在我面前坐下，酒保正为他端来一杯“蓝焰”，我的目光又被他那双迷人的眼睛抓住了，无力逃脱。
　　“你这杯叫什么？”
　　“遇……见……”我尽量用很低的嗓音说出这两个字。
　　“遇见？”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有些意外、有些好奇、有些好笑、还有些不可理喻，“不会是为我起的名字吧？哈哈哈……”那笑声绝对放肆、绝对刺耳。
　　“臭美！”对于他的这种攻击，我失去还击的能力，想了半天，也只能找到这个词语来回击他了。他似乎也意识到我的反应，开始沉默，低头摆弄着手机，表情不断变换着，我被冷落了，这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静默是最可怕的事情，在这种氛围下我喝光了那杯“遇见”，又伸手接过了酒保递上来的第二杯。看来，这名字我没起错。杯里的液体进入肠胃后还真有“遇见”的那份境遇，百转千回、奔腾激进，原本酒量就不怎么好的我开始进入一种近似于混沌的状态。
　　“为什么不理我？”
　　“哦？”他总算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就马上涌上一片茫然。
　　“我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呀！给朋友发个短信。”
　　“你……你是个……坏人……”
　　“是，我是个坏人，所以，姐姐千万不要喜欢上我！”
　　我是借酒发挥，他是借题发挥，而且一本正经，让我完全没有了主张。
　　“谁……喜欢你呢！我有……男朋友，是……”
　　“是向北对吗？”
　　他说出了向北的名字，我反而变得语拙了，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掩饰才好，只好继续啜着“遇见”。
　　“怎么？没话了？被我说中了吧？哼哼……你们这些小女生，总会使用这些小伎俩。”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完全是一副藐视的模样，让我感觉异常愤怒。
　　我们不再说话，空气再一次凝重起来。
　　“姐姐是北京人吧？”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找到了新的话头，复又和我搭讪起来，我也正不自在，想着要找个话题打破沉寂。
　　“是的。我妈妈是上海人，爸爸是北京人。不过，我从小在上海长大。”
　　“哦！难怪你的话音里虽然带着京腔，可你的骨子里却透着一股上海女孩儿的气质。”
　　“上海女孩儿的气质？”我是头次听人这么评价我，一下子好奇起来。“说说看，那是什么东西？”
　　“作！”
　　“那是什么？”
　　“是一个综合体。带点儿天生的优越感、带点儿娇媚、带点儿骄傲和任性、粘糊糊，还带点儿嗲。”
　　“想不到上海女孩儿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这样儿呀。那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些什么呢？”
　　“目前吗……”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然后定格在我的眉心，“天生的优越感、骄傲和任性……嗯……”他的目光又移到了我的唇间，“另外，还有一些娇媚。”
　　这是生平第一次听到一个男生如此解析自己，虽然有些偏颇，但还是比较靠谱。我不想在这上面与他展开讨论，这不是今晚我的兴趣所在。
　　“那……你是哪里人？”
　　“怎么？你听不出来么？”
　　“听不出……”
　　现在轮到我将目光定格在他的眉心位置上了。他很狡猾，快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避开了四目撞击的瞬间。
　　“我们是老乡呀。”
　　“怎么……你也是北京人。”
　　“那是！”他的目光中忽然多了一丝北京小屁孩儿的诡异，那是一种捎带点儿恶作剧、捎带点儿自我满足，还捎带点儿调皮的表情。“我打小儿就在北京生活呢！”
　　“那怎么听不出你的京腔呢？”
　　……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15岁那年我随父母移民到了加拿大……”突然间他的目光显得很忧伤，仿佛被人夺走了心爱之物，表情也没那么诡异了，带有一点儿成熟人的沧桑。
　　“为什么移民？”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将目光死死地投向我，带着几分诃责的严厉，但那仅是短短的一瞬，很快，在他的脸上又满是北京小屁孩儿的诡异。
　　“那是秘密……”
　　这四个字仿佛将过去的一切都锁住了。“秘密”，往往深藏于内心之处他人所无法碰及的位置。有时候很脆弱，有时候却又异常牢固。尽管我对他充满了好奇，但是，这四个字却要终止我对他做出的一切探索的行为。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今年春节。”
　　“还不到半年呀？”
　　“是的。”
　　“你在国外也在酒吧驻唱吗？”
　　“不，唱歌只是我的一项爱好。”
　　“爱好？”我很惊讶。
　　“是呀！它只是我生活的一项技能，是我赚钱的一种工具。”
　　“那你的正业是什么？”
　　面对我不断地发问，他停顿下来，以一种同样好奇的表情看着我。
　　“好奇姐姐！”
　　“什么？”
　　“好奇姐姐！”他再次重复了我不甚明白的那个称谓，“你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姐姐，女生要矜持，不好这样打听一个陌生男人。”
　　此时，他的表情很严肃，突然让我感觉十分好笑，我忍不住了，用手作掩护，笑了起来。
　　“好了姐姐，今儿就打住吧。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他的提醒让我忽然想起了时间的存在，想起了刚才向北走时交待我明天录音的事儿，还想起了要安排他录《遇见幸福》小样的事。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天！凌晨四点。不行，得回家了，赶快睡几个小时，要不，明天真得顶个熊猫眼见人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得走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这话，希望得到的是他主动的回复。
　　“那……bye了……”
　　“你……能不能……送送我？”我早就丢弃了“矜持”，只想着与他多点不同环境下的接触。
　　“我还得呆会儿，还要和老板谈明天晚上的演出。”
　　“那……我先走了！”
　　“bye……”
　　“bye……”与他身体交错的时候，我有点儿依依不舍地回头再看了他一眼，他在目送我。我很开心，心跳也随着酒精加速运动起来。
　　“等等！”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立刻定住了脚步，心中一阵窃喜。回头时，他已出现在我面前。
　　“我送你到门外打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