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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替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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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洲没下令禁止话本子流通,甚至《花开花落人如旧》出了第三话,还偷偷差宋婉清去首发会抢话本。
御花园一时间人满为患,是前所未有的盛景,宋婉清挤在御花园排队抢话本的人群里,说是前一百册有作者的亲笔签名,周围的人发了疯的往前挤。
慌乱间,不少人的鞋子都被踩掉了,还一只脚蹦跶着往前挤。
宋婉清黑色皂靴鞋面被踩的惨不忍睹,衣服皱皱巴巴的,被可劲往前挤的人群推着往前去,居然还买到了本签名版。
拿着抢到的话本子回御书房时,案上摆放着整整齐齐已经批好了的奏折,只是案上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婉清以为他去了偏殿的木工室,便打算过去寻他。
刚出御书房门,便迎面撞上了狼狈不堪的沈长洲,他左鬓的头发散落下来,凌乱着,衣服也皱皱巴巴的,鞋面上都是泥,还隐约能看到脚印。
想必是听说御花园的盛况,也跑过去凑凑热闹。
沈长洲鬓间的那缕头发拂着他的脸,宋婉清扫了眼他空空如也的手,极力克制自己要上扬的嘴角。
憋着笑,将买到的话本递给他。
他许是被后花园惊人的排场惊到,还没缓过神来,宋婉清拿话本的手在空中悬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接过,扫了一眼宋婉清泥泞的鞋子:“万青你不容易!”
直直走向案台,坐下,翻开书,看到扉页长公主歪七扭八的签名,轻啧了一声。
长姐小时候写的一手好字,父皇经常拿她的字同自己的作比较,不知从何时起,长姐这字就突然变的没法看。
问她,就只说这叫狂草,是偶然同一位叫张旭的书法大家学的。
是自己见识浅薄了,竟不知何为狂草,何人是张旭。
沈长洲盯着扉页的签名看了许久才翻页,很快便被剧吸引住了,看到极其认真,还时不时偷偷笑着。
不知为何,宋婉清察觉沈长洲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脸色越来越沉。
看完最后一页,沈长洲合上话本,将它远远放到一旁,沉默着。
宋婉清奇怪,拿过话本子,随意翻到最后,大致浏览几页。
话本中沈常舟一开始便是带有目的接近许道年,为的是得到许家密宝,解救他的国家,得到密宝后便对他弃如弊履。许道年心如死灰,远走后,沈常舟追悔莫及,在皇位上孤独终老。
沈听月义愤填膺的样子在脑海里浮现,沈听月你也太敢写了!
沈长洲站了起来,唤门口的禁军,沉着脸吩咐道:“带人去御花园。”
宋婉清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要去砸场子了吧。
见他继续说道:“那边人多,维护下秩序,莫挤伤了人。”
宋婉清松了口气,刚才的担忧让她心里浮现出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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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高手里拿着三本话本子走了进来,兴致盎然:“沈长洲沈长洲。”
沈长洲趴在案上,转着炭笔玩儿,见他来了,只抬了抬眼。
刘子高看到案上摆着的《花开花落人如旧》第三话,看到他兴致不高的样子,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便将手里的话本子往身后掩了掩,随便扯了个到饭点了要回家吃饭的理由,便要开溜。
沈长洲见他抬腿要走,赶忙拦住他,说晚膳有红烧狮子头,问他要不要留下了一起用膳。
刘子高迈出去的腿,瞬间收了回来,自己从一旁搬了把凳子,坐到了沈长洲对面,眼睛泛着亮光:“几时用膳!”
沈长洲看着他手里的《花开花开落人如旧》,一脸闷闷:“你说这结局怎么就这样呢!
宋婉清愣了愣,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和自己以前看完悲剧结尾的话本后一模一样。
刘子高惊了,这沈长洲怪紧跟潮流的,感情是看完结局了,细想了一下,说道:“一开始就是带有目的性的接近,后来又是一次次的欺骗,为了他自己的天下,舍弃一切,这样的结局最合理不过了。”
随后拍着话本:“这《花开花落人如旧》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沈长洲转着笔的手顿了顿,眼睛微挑:“也是,他是皇帝啊。”
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可以为了他的国家,利用身边的所有人。
对他而言,每个人都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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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递上来的折子比以往多了不少,在案台上堆的很高。
沈长洲半个身子掩在奏折后,看着茶叶在盏中沉浮,拨了拨茶叶,抿了一小口。
伸出手,纤长的手指远远的比划好一会儿,在奏折堆里挑了一本,此人拿奏折当日记写,近日干了什么吃了什么,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长串,结尾还不忘问及自己近况。
沈长洲扶额,觉得后脑勺开始隐隐泛着疼,可还是提笔在折子下方,耐着性子的回复自己最近的行程,结尾也学着他的样子,回问他安否。
不知道怎得,近日上的折子,一个个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沈长洲托着脑袋走了会儿神,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宋婉清赶忙跟了上去,见他走进了偏殿的木工房,拿了一小块之前锯下来的边角料,捣鼓了半天。
沈长洲刻了个木头章子。
宋婉清看着他沾上红印泥,在奏折角落印下,端端正正的“已阅”两字跃然纸上。
前世沈长洲批折子用的便是这个已阅章,想不到这个章子是沈长洲自己刻的。
沈长洲早早就批完了折子,合上最后一本奏折,便急急的往偏殿去了。
案台上一片狼藉,宋婉清无奈摇了摇头,替他收拾着。
陈子介走了进来,没见到沈长洲,问道:“陛下呢!”
宋婉清将案台上的东西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摆放着。
惊愕的神色在陈子介脸上出现:“万青,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宋婉清头也没抬,将整理好的奏折往边上挪了挪:“在整理呢!”
陈子介拍着脑袋:“哥们之前忘告诉你了,陛下不许别人帮他理东西,先前哥们刚来的时候不知道,理了案台,陛下他莫名其妙就急起来了!”
说着就推倒弄乱宋婉清理好的奏折:“弄回去弄回去,别被发现了!”
宋婉清看着他嘟嘟囔囔的样子忍俊不禁。
不让人整理?
可我天天都整理啊!
看沈长洲的样子,貌似也没有很急。
宋婉清伸手拦陈子介:“别急别急,没事没事,我天天都理。”
陈子介闻言顿住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宋婉清点头:“真的。”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可能陛下长大了。”
陈子介想了想,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即想到被自己遗忘了的正事,得知沈长洲在偏殿,便跑了出去。
宋婉清看着陈子介跑的消失不见,随即回过头来整理被他弄乱的案台。
整理的差不多,正想去偏殿瞧瞧,外头当值的来传话,说王仲良来了。
宋婉清走了出去,见王仲良站在门口,宋婉清喊了声:“王大人,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王仲良睨了过来,轻轻嗯了一声,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门口的内侍递了个眼神,宋婉清了然,这王仲良可绝非善类啊!
“陛下不在,容我去通传一声。”宋婉清道。
宋婉清准备往偏殿去,走过王仲良身边的时候,一股酒味传入了鼻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王仲良突然伸手拽住宋婉清:“难怪在醉仙楼找不到你,你个贱蹄子原是跑来这里了。”
想来他是喝醉了,宋婉清冷着声:“王大人认错人了。”
拽着宋婉清的手愈发使劲,猛的提高音量:“风仙啊,你别给脸不要脸。”
周围的禁军犹豫着,不敢上前,毕竟是王相的孙子,要是伤者筋骨了,这怪罪下来,自己也不好交代。
“哎呦喂,我的王大人哟!哪门子的凤仙呐!”一边的内侍见王仲年这样,自己怕是不好收场,眼神示意旁人去找沈长洲。
王仲良没有理会,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
手腕传来钝痛,饶是宋婉清活了两世,也从没遇到这种情况。
灰色的身影从眼前晃过,一双素白的手出现在眼前,将王仲良死死箍住自己手臂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宋婉清抬头,对上了双漆黑的眸子。
王仲良看到沈长洲,一时间没认出来他,好一会儿,才干笑着:“陛下,你也来逛醉仙楼啊!”
陈子介去找沈长洲时,遇着了一身酒气的王仲年,见他往御书房去,便连忙跑去找沈长洲。
沈长洲匆忙赶来,未来得及换衣服,身上穿着灰色的短打,鬓间还落了粒木屑。
“王大人,好志趣啊!来朕这里找。”沈长洲一时间忘了,顿了顿。
陈子介凑过去,轻声:“凤仙。”片刻,补充:“花魁。”
沈长洲继续说道:“来朕这里找凤仙?”
掷地有声的话让王仲良清醒不少。
只见他抬头张望着,看到匾上御书房三个大字,彻底酒醒了,呆滞着说不出话来。
“内阁中书王仲良 ,德才兼备,深得朕心,特封为邺城知州,即日上任。”
沈长洲负手而立,言语间带着罕有的威严肃穆。
邺城知州,表面上是升官了,实际上却是贬谪,
邺城偏远,处于大昭同匈奴的边界处,是个苦寒之地,加上邺城有林小将军带兵驻守,王仲良过去定举步维艰。
沈长洲朝身后摆摆手,两个禁军走上来,一左一右的架着呆住了的王仲良,将他“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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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一年三月,匈奴挑起纷争,杀了邺城知州,尸首悬于城门一夜。
林小将军传信兵部,内阁中书王仲良自动请命,前去邺城任知州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