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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事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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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高走进御书房。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被关上,御书房里只有自己和沈长洲两个人。
沈长洲坐在案台上,从衣袖里取出张信纸来,递给刘子高。
刘子高伸手接过,在沈长洲对面坐下,这字穹劲有力,入木三分,是徐道年写的无疑,一行行的看下去,这纸上写的东西让他愕然,惊的下意识站了起来。
安州前任知州,修筑堤坝的两百多名工匠,无一人活着,当年同崤县堤坝相关的人,只有王相一人还活着。
刘子高身上冒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王相负责修缮崤县堤坝,不过两年时间,堤坝就被冲毁,刘子高本就料他同此时脱不了干系。
本以为是他偷工减料,修建堤坝的材料以次充好,结果没想到,居然用稻壳来筑堤坝,如此荒谬之事,他如何能做得出来!
刘子高将信递还给沈长洲,半晌才开口:“王相?”
沈长洲没有回答,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了,火苗蹿的老高,险些烧到手上,半晌:“他当年贪了修堤坝的银子,生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了所以知情的人。”
“安州凌汛,有意封锁安州凌汛的消息,截杀了来临安城送急报的人。”
“怕道年在安州城查到当年他在崤县做的事,所以派了杀手去刺杀道年。”
沈长洲一一细数着。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安州的灾情迫在眉睫,王相这棵大树在朝中根深叶茂,现在可不是将他连根拔起的好时候,刘子高问他:“王相的事你怎么打算!”
安州凌汛,百姓死伤无数,连修堤坝的银子都敢贪,沈长洲夜里一合上眼,都是叫苦不迭的百姓。
沈长洲眼里划过狠唳:“此人断然姑息不得!”
若要动王相,朝中定有大变动,但现在安州灾事未平,神秘谶言未破,在这个多事之际还动他不得,更何况,证据尚且不足,单凭安州知州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将其定罪。
凡是还是要讲究一个证据确凿。
沈长洲浮了浮茶叶,喝了口茶,眼中的狠唳消失不见:“不过现下还不是时候。”
刘子高走后,沈长洲看着空荡的御书房,神色微顿。
那又是何人杀了司天监监正,散布满城的谶言,在安州凌汛前买光城中粮铺的粮食。
桩桩件件的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在背后翻云覆雨之人,会是谁呢。
“陛下。”一道声音在外头响起。
沈长洲从沉思中抽离:“进来。”
梁有全拿着今日群臣新递上来的折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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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介和宋晟彦不日便要抵达安州城。
前面的路边立着块一人高的石头,上头刻着龙虎山三个大字,陈子介先前听闻安州城外土匪猖獗,心里有些不安。
若此时换官道而行,还要多耽误两日时间,两人商量了,还是决定走这条道。
宋晟彦听说龙虎山的山匪信的侠义道,要是时运不济给碰上了,大不了破财免灾,横竖不伤人,不劫粮食和药,怎样都好。
“走着!”陈子介打马先行,“哥们开路!”
宋晟彦笑着跟上,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这位陈大夫还真是……真是与众不同!
行了半日,前头有人在路中央搭了个棚子,阻挡了去处,走近了看见棚子底下有十来个人撑了躺椅,躺在棚子里。
那群人听到车马声,纷纷站了起来,走出棚子,站在道上。
这些人个个穿着短打,若不是拿着的手里的大刀,同寻常的百姓无异。
陈子介同宋晟彦下马,相视一望,两人看着对方,牵强的笑了笑。
“二当家,来了票大的。”身边人转过头喊了一声。
一个女子闻言从一边的躺椅上坐起来,视线扫过他们身后叠的高高的车,才懒懒散散的站起来。
女子身量不高,穿了身黑色的窄袖的圆领衫,袖口用绑了护臂,头发在随意的用根蓝发带扎着,颇有英气。
旁边的土匪双手举着把刀,递给她。
那女子看着瘦弱,单手接过刀,扛在肩上,走了过来。
“过路费,懂?”
宋晟彦走上前,将腰间的钱袋取下,毫不思索的悉数递过去。
“今日的过路费不要银子,要粮!”女子的眼神绕过宋晟彦,落在后头的车上。
盖在车上的防雨布破了个洞,露出了里头鼓鼓囊囊的粮袋。
宋晟彦拉着陈子介后退一步。
“那这过路费在下恐怕交不得了。”宋晟彦向后摆摆手,“安州的百姓,还等着这些粮呢!”
粮队众人亮了兵器。
看这阵仗,本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谁曾想那女子听到宋晟彦说的话,放下手里的大刀,递给旁边的人,往旁边退了退。
山匪见状,也收起兵器,将路上的棚子移开,让出一条道来。
女子抱拳:“在下龙虎山扶英,方才唐突了各位豪杰,各位大量,还望勿怪!”
话毕,拿下腰间的腰牌,递给宋晟彦:“此牌能保诸位一路无虞!”
宋晟彦一时间没有从他们突然转变的态度里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腰牌,深深一揖:“临安宋晟彦,多谢姑娘!”
旁人都喊自己二当家,眼前这人一声姑娘让扶英微微愣了愣。
宋晟彦上马,粮队走远。
扶英才后知后觉的想宋晟彦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样貌也生的俊俏。
“咱们寨子要送去安州的粮备好了吗!”扶英问旁边的人。
“备好了,一会儿我就带人送过去!”旁边的人答道。
扶英看着即将消失在拐角的粮队,面上露出个笑:“不用,我亲自去送。”
—
宋晟彦将马丢给旁人,自己爬上了刘子高的马车,坐到陈子介身边。
陈子介驾着车,看了宋晟彦一眼。
“哥们来蹭个车。”宋晟彦学着他的口头禅。
“好的宋公子。”子介忍俊不禁。
宋晟彦作势给他扇风:“辛苦陈大夫了!”
腰间被什么东西膈到,宋晟彦伸手去摸,摸到个令牌,方才没细看,便随意别在了腰间。
宋晟彦拿出令牌,掂了掂,还挺沉,是黄铜的,做工还挺精细,上头刻着扶英二字。
扶英。
宋晟彦想起她扛着大刀的样子。
“听闻龙虎山有六不劫。”宋晟彦自顾自的说道。
陈子介点了点头,也自顾自的说着:“龙虎山的山匪果然颇有侠气。”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
“扶英。”宋晟彦看着令牌,念出声来。
“这样的山匪还真是头一遭见。”陈子介不紧不慢的驾着车。
这两人各说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二人沉默了半晌,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的那番对话,两人笑出声来。
随从骑着马跟上来:“公子,陈大夫,后头有人在追我们。”
宋晟彦陈子介转过头去看,不远处果然跟着一小队人马。
宋晟彦认出队首的扶英,看向陈子介:“龙虎山的人。”
扶英打马,追上前面的马车:“兄台,这安州城土匪猖獗,我思来想去,还是送诸位一程为好。”
土匪猖獗?陈子介细细想了一番,安州城附近最猖獗的土匪,不就是龙虎山上的吗!
陈子介偏过头,看到扶英看向宋晟彦的眼神,亮闪闪的,带了些许旁的情绪,暗自笑了笑,没有拆穿。
“恰好龙虎山也备了些粮食要送去安州城。”扶英继续说道。
宋晟彦看到后头果然跟着两车粮车:“那就多谢扶英姑娘相送!”
扶英背上背着把大刀,单手抓着缰绳,飒爽英姿毕露:“无妨!”
—
安州城府衙的粮食已经空了。
周茂秦拄着拐,站在府衙门口,看着徐道年瘸着手给百姓打粥。
赈灾粮被劫的消息已经写信给沈长洲了,不知何时能到临安城,新的赈灾粮最快也要小半月才能安州。
府衙里染风寒的百姓渐渐增多,城中药铺里的药材也不多了。
几个安州城的百姓拉着辆车走过来:“大人,大米我们没有,这是自家种的番薯和土豆,管够!”
周茂秦动容:“多谢各位!”
徐道年看着城中里的百姓,眼里满是坚定。
能撑一日是一日,能撑一时是一时。
“大人大人,有人送粮来了!”守城门的官兵跑了过来,身后跟了一队人马。
徐道年奇怪,算着时间,送去的信应该还没到临安城,这粮食怎么就来了。
觉得马车上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子介!
徐道年在此处看到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愁容散去,跑过去:“子介!”
子介闻声看过来,随即跳下马车,走过来,笑着:“徐大人!”
视线落在他挂在脖子上的手上面。
徐道年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手从挂绳上拿出来,挥了两下:“无妨,小伤。”
宋晟彦命人将粮食卸下来。
周茂秦拄着拐走过去。
宋晟彦向他一揖。
周茂秦听人说他们是从临安城来的,将拐杖递给旁人,单脚撑着地,深深一揖:“多谢公子千里送粮!”
单脚站着有些不稳,晃了晃,宋晟彦赶忙扶住他:“何足挂齿。”
周茂秦接过拐杖,正色:“在下周茂秦。”
“在下宋晟彦。”
徐道年听到这个名字,看了过去。
太师家大公子?
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看向陈子介。
陈子介解释道:“我同宋公子半道上遇见,便结伴来了。”
说着掀开马车的帘子:“我听说安州的情况不太好,医馆新到了一批药材,我便带过来了。”
里头是满满一马车,装的严严实实的药材。
这一个送药,一个送粮,实在是解了安州的燃眉之急,徐道年松了口气:“子介你可真是帮了安州大忙了!”
宋晟彦走过来。
徐道年朝他一揖,自报家门:“在下徐道年,多谢宋公子。”
宋晟彦愣了一瞬,饶是自己对科举之事不上心,可也听说过这位新科状元徐道年的名号:“不足挂齿。”
城门口一阵乱。
“山匪!山匪进城了!”官兵喊着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