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施夷光

13、第13章

　　“好重的怨气，似鬼而非鬼，他是你胎死腹中的孩子？”姜姒指着女人牵着的男童，这个小孩看起来两岁左右，但真正成形应该只有几个月，虽然是怨灵，但怨气并不重，睁着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表情懵懂。

　　如果不是脸儿惨白得吓人，和正常幼儿相差无几。

　　那女人弯下腰揉了揉男童的头发，柔声说：“宝宝乖，找你爸爸玩去。”

　　男童乖巧的点点头，松开妈妈的手，迈着摇摇晃晃的鸭子步走向跪地的男明星。

　　“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很红的乐队主唱，”女人指着雍也，偏头一笑，秀气的五官霎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你要救他？我记得你们俩不是朋友，他还说过你坏话呢。”

　　雍也看了眼男童的长相，摇摇头，“他是你们的孩子？你们都……”

　　“羊水栓塞，一尸两命，”女人扭头看了眼跪地磕头的人，忽然扬起一个笑，“真是个狼心狗肺的贱男人，孩子不想要，连出生的机会都不给他。”

　　她的神色忽然变得阴冷，这情绪也影响到了不远处的怨灵。男童的眼球迅速蔓延，整个眼眶只剩下黑色的瞳仁，他的嘴里发出怪异的尖叫，胖乎乎的爪子掏进男人的肚子，像找东西一样在里面翻搅。

　　剧痛让丧失神智的男人清醒过来，他痛不欲生地倒仰在地，一边嚷着“救命”一边试图摆脱怨灵。

　　“林瑶……是你，”他的视线瞥见女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没死……不对你……你不是林瑶，林瑶早就死了。”

　　女人走到他面前，拿出一块手帕动作温柔的擦干净他的脸，“本来不想让你死得太痛快，可惜今天有贵客来，死前见见你儿子，也算你们父子一场。”

　　怨灵趴在男人肚子上，发出“咯咯”的笑声。

　　“救命，救命，快来人……”男人失血过多，神情开始恍惚。他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两人，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望，不管不顾的爬过去，“救命，救命……救救我，你是雍也？雍也你不能见死不救，快打120，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的肠子都掉出来了，脸上涕泗横流，浑浑噩噩不知道嘴里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120就在外面，”雍也对眼前的惨状没有流露太多情绪，他将目光移向鬼婴，那孩子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蓦地抬头冲他笑了笑。他顿了顿，认真的说，“我救不了你，你可以问她愿不愿意放过你。”

　　女人闻言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她俯身凑到男人跟前，捏住他的下巴，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听到了吗，刘弗易，你的生死掌握在我手里，当初你让人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放过我呢？”

　　“我，我只是……不想要那个孩子。”男人的解释像他的脸色一样，苍白无力。

　　“你是想趁机甩了我吧，”女人冷笑，“八年，我陪着你从籍籍无名走到现在，到头来你却想要我的命，还有我的好爸妈，拿了钱就假装没有我这个女儿，你想我放过你，你做梦！你们都做梦！”

　　她的声音变成刺耳的尖啸，伴随着她的尖啸，四周涌出黑色的腐臭雾气，将男人吞没。

　　雍也被尖啸声刺得精神恍惚，身体不由自主晃了晃，被姜姒一把拉住。

　　“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女人试探过后，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姜姒，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我对你和其他人的恩怨不感兴趣，就是好奇，你和后山那棵开智的恶桃共生？”姜姒刚刚一直在观察她，肉身有被炼制的痕迹，非鬼非尸，还夹着一股妖气。

　　似乎没想到她一眼就道破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女人林瑶惊得后退两步，脚边的怨灵紧紧扒在她腿上，恶狠狠地瞪着两人。

　　姜姒轻笑一声，“放心，我又不杀你，就是好奇你们是怎么共生的。”

　　林瑶松了口气，但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她抱起孩子，摸了摸他的头，说：“我被害死以后，宝宝被一个女人炼成鬼婴，卖给别人养小鬼，我的身体被她炼制成没有意识的鬼母铜尸，后来那个女人发现了那棵桃树，想收服它。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恢复了意识，摆脱了那个女人的控制，也和那棵桃树产生了联系。”

　　“所以，你不清楚你是怎么和恶桃共生的？”姜姒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瞥向她怀里的怨灵。

　　从鬼婴变成几乎快没什么怨气的怨灵，应该废了不少工夫。

　　“我……我不是很清楚，”林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您可以去问它。”

　　*

　　后山的桃树开得热烈，满枝的桃花几乎要汇成一片粉色花海，仿佛所有桃树穷尽生命绽放一次。

　　其中一棵桃树虽然不是当中最大的，却最显眼。满目的粉色里，只有它的花瓣，白中泛着碧色。

　　此时，这棵桃树剧烈抖动，花瓣簌簌飘落，整棵树似乎要拔地而起，恨不得长出脚来。

　　姜姒看到这场景，帮了它一把。

　　只见她伸手一指，桃树不受控制的离开地面，飘到了半空。

　　桃树底下的根茎很长很大，比树身面积要大。它剧烈摇摆似乎想摆脱桎梏，被姜姒一句话吓得立即动也不敢动。

　　“再晃一下就烧了你。”她的指尖出现一簇青色火苗。

　　“不到两百年树龄，”姜姒皱了皱鼻子，“一股臭味，是谁帮你开的灵智？”

　　桃树晃了晃，神念里传来的声音很稚嫩，“没有没有，小桃是自己醒来的。”

　　“谁教你的共生玄术？”姜姒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

　　“小桃不知道，小桃要被坏人抓走，快死了，不知不觉就用了。”

　　姜姒指尖的火苗往上蹿了蹿，“不知道？”

　　“知道知道，小桃知道！”声音很惊恐。

　　“旁边的一座山里，埋着一间庙，小桃的根须无意中触到那里，听到的声音告诉我的。”

　　桃树瑟瑟发抖，把知道的东西统统抖了出来。

　　又是庙？姜姒听到它的话不由眼睛微眯，露出意外之色。两间庙？还是同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