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亲，我要退亲》洛汐虞

2、第二章 仙心不古

　　庄齐礼貌的和苏诺颔首告辞，拉开车门坐进去。
　　狗精正要开车离开。
　　一只手忽然挡在车门口，不让车门关上，苏诺嘴唇上扬甜到心坎，对着庄齐笑的干净天真。
　　“既然你赔了我钱，我也应该赔你修车钱。”
　　“不用。”
　　庄齐盯着前方目不斜视，疏离的明明白白，只有苏诺这个土包子不懂。
　　“那怎么好意思，现在的人不是都讲究礼尚往来，师父说做人要懂得意思意思，才有意思。”
　　苏诺腰抵着宾利车门，在军绿色包里找了一会，摸出一根土黄土黄的玩意递到庄齐面前。
　　“我家种的这药，以前的皇帝好多都想要，师父就是不想给，肯定比你的车值钱。”
　　庄齐终于抬眼看了苏诺一眼，破旧的衣服，破旧的背包，倒是有张天生笑脸，沾着尘土，却是非常干净的感觉。
　　可是！再干净的少年也是个卖假药的。
　　苏诺见这少爷没接不死药，恍然大悟，笑呵呵道：“不过你放心，虽然这个药是你卖了车和狗，也买不起的，但我大方，就不找你要钱了，你比你家的狗有教养多了。”
　　“那真是，谢谢你看得起。”庄齐从牙缝里挤出谢字，拿他和狗比，如果不是看在这么多凡人在，早就一剑杀了他。
　　“不客气。”
　　苏诺见这位少爷依旧没有伸手接药，认为是不好意思要自己这么贵重的药，大大咧咧的拉过庄齐的手，把不死药放在他手上：“拿着吧！你会有用的。”
　　庄齐面无表情的盯着苏诺脏兮兮的手，和手里同样脏兮兮的药，竟敢，用这么脏的手，来拉他的手。
　　如果不是教养不让他作出不雅的举动，他早就连人连药扔出去。
　　“走。”庄齐冷着脸拉过车门，摇上车窗，将脏兮兮的假药扔在脚垫上，觉得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明天你不用来了。”
　　“是，龙君。”
　　“我是说明天，以后都不用来了，我不留狗仗人势的狗。”
　　“是，龙君。”
　　狗精握紧方向盘，鼻翼扑动露出犬齿。
　　龙君说一不二，就算求情也没用，恨，转嫁到让他丢工作的土包子身上。
　　苏诺看着宾利扬长而去，另一只手摸着刚才拉了一下少爷手的手心傻笑，‘手又白又嫩又长，如果我对象和这位少爷一样好看就好了’。
　　围观的群众刚才看着苏诺卖药，虽说这次没收钱，但这药有没有问题，是不是三无假药的还很难说，人群又开始对着苏诺有意见。
　　“大妈，刚才谢谢你。”苏诺叫住胖大妈，又从军绿背包里摸出一根土黄土黄的药，“这个给您，吃了可以包治百病，起死回生。”
　　人群看向苏诺，眼神鄙夷。
　　看吧！看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个卖假药的，还骗老年人包治百病，起死回生。
　　胖大妈看着笑的干净的小年轻，不好当面拆穿，也许是山里太穷才干这事，接过药隐晦道：“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既然到了城里，就要干正经工作，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为民族富强而努力，我这里有本《社会的核心价值观》，你拿去好好学习，提升自己。”
　　还有句话，胖大妈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来：‘别再卖假药，害人害己’。
　　“您放心，我以前在私塾门口偷学过，‘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苏诺开口就是往圣，万世，和这个社会有壁。
　　“多好的孩子，可惜了。”胖大妈叹了口气，背着手，悠哉悠哉的回家“私塾，现在山里还这么穷吗？”
　　苏诺转身看着胖大妈的背影，眼睛泛着光点闪耀着小星星，咧唇笑开：“人类，你会好起来的。”
　　苏诺走到巷子口，望着繁体字写着酒深巷已经斑斑驳驳，走近一处白墙青瓦四合院，匾额上还写着的月字，红漆木门在风雨侵蚀下斑驳破烂，落了一层的灰，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
　　“谁呀！”
　　过了一阵才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过来开门，打量了一番这个十七八岁就能找到九深巷的少年，懒懒散散道：“道友有何贵干？”
　　“找月老。”苏诺立即翻找背包，将一张金裱红纸递给小姑娘。
　　“苏诺，有这个人，跟我进来吧！”小姑娘接过金裱红纸拿在手上，带着进到红漆大门。
　　四合院天井内古树长的郁郁葱葱，挂满了红线，一个白胡子老头正躺在椅子上抱着瓶酒，大白天晒着太阳酣睡。
　　“月老，别睡了，人来了！”
　　小姑娘大声对着老头喊，才勉强让老头半睁开眼睛，一开口，酒气熏天：“红娘，谁来了？”
　　“深山老林来的，苏诺。”
　　小姑娘坐在树下，顺手从红线树上撤下红线开始织秋裤。
　　苏诺瞪眼睛，不可思议的指着织秋裤的红娘道：“你，你用红线织秋裤？”
　　“小年轻，别少见多怪。”
　　红娘见苏诺对着自己织秋裤发呆，乐于指教这个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道友：“现在的人好多都不想结婚，红线留着也浪费，不如给我织秋裤。”
　　“后生。”月老醉醺醺的坐起来，走到红线树边上，摇摇晃晃的撤下一根红线，带着苏诺走到一面镜子前，“你对象叫什么？”
　　“庄齐。”
　　苏诺本来想反驳，我比你两的年岁捆起来都大，后来想了想算了，毕竟自己初来乍到，用身份压仙不好，乖乖拿着婚书递给月老。
　　月老拿着婚书，对着三生石念道：“庄齐，字月照，渝州，宋朝年间出生，学历挺高，还是个博士。”
　　月老打着酒嗝，对着三生石挥手，飞出一个龙首人生的玩偶，就要系红线。
　　“那个，月老，你别系了。”苏诺赶紧拉住月老的手。
　　“又不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月老打了个酒嗝，教育苏洛，“总拿姻缘这种终生大事当玩笑，让我树上，石头上的红线断了好多，每年织秋裤，包粽子送人都还有剩，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
　　苏洛一脸无辜道：“这个红线不能系，月老你看清楚，这个不是庄齐，后背写着龙首人身山神，只是和龙很像。”
　　月老揉揉眼睛，重新取下红绳，丝毫没有牵错红线的尴尬，转身拿起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对着凳子指了指道：“坐好，把手伸出来。”
　　苏诺忐忑的坐在凳子上，对着月老伸出手，紧盯着月老将自己的红线系好，红线透过不靠谱的月老朝着三生石飞过去。
　　“月老，你真的确定这次没错吗？”
　　“你自己去看看，我累了。”
　　苏诺还是不放心，反复确认看着红线所系的三生石浮现出庄齐的名字，才松了口气，心中难免腹诽。
　　‘现代人和离多了，也是有原因的呀！’
　　月老推了推眼镜，对着正拿着红线织秋裤的红娘问：“红娘，这段时间老在巷子里转悠的人，想进来没都找不到在那里的人，是不是就叫庄齐。”
　　“好像是叫这个名，长的挺好看，修为在他那年纪算不错了，还能入酒深巷结界。”红娘翘着二郎腿，头也不抬，继续织秋裤。
　　“小年轻，你对象刚走你就来，没遇上是少缘分呐！”
　　月老又坐回椅子，眯着眼捏酒杯，姻缘指掐指一算，连连摇头惋惜，又道：“你此去少圆满，听我一句劝，我们当神仙的，得失，聚散，万莫强求。”
　　“多谢指点。”
　　苏诺也知道自己这个年纪了，配不上庄齐，所以努力对庄齐好就是了，若他还是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强求。
　　月老抛出红绸拽住苏诺：“站住，站住。”
　　苏诺问：“前辈，还有事吗？”
　　“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这么没耐心，急躁躁的，得改。”月老啪的一声将钥匙放在石桌上，“你不是要找你对象吗？我有间房子你租了。”
　　苏诺更疑惑了：“我要找对象，和租房子有什么联系吗？”
　　月老笑道：“那片闹邪，最近越演越烈，你对象是神仙办事处的头，一定会去，你住进去肯定就能遇上，培养培养感情。”
　　“我要，我要。”苏诺在月老的忽悠下，两眼放光，感激涕零的租下鬼屋，“现在神仙，在人间都有办事处了呀！”
　　红娘在树下织秋裤，近距离目睹仙界恶意忽悠事件，边织秋裤边道：“仙心不古，都市老仙忽悠乡下小仙，住进闹邪的屋子。”
　　“咳，咳，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月老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慢吞吞拿出两张小卡片。
　　“我让土地给你弄了张身份证，现在的人类世界没这个东西你就是黑户；另一张是神仙证，遇到天庭来巡查人间的拿着神仙证，就不会被抓回去。”
　　苏诺捏着两张小卡片，连连惊叹：“现在神仙和人间的合作都这么深了？”
　　红娘织着秋裤，也不忘狠狠的鄙视了这个深山土仙：“乡下小仙，少见多怪，人间处理不了的事，都归神仙办事处管。”
　　苏诺红了脸，自己果然是个乡下仙，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身为老神仙不能太落伍。
　　“额，月老你又弄错了，人类身份证上写的是男。”苏诺指着身份证和良仙证，无奈至极，谁谁说自己，一定是男的。
　　“你不是男的？随便了，凑合用，你是神仙又不是人，过些日子，总要回你的山里去。”月老推了推眼镜，看着身份证和良仙证性别那一栏，两个明晃晃的‘男’，依旧没有丝毫办错证的尴尬。
　　苏诺想了想，也对，别的仙肯帮忙就不错了，作为一个通情达理的老仙，不应该计较那么多，欢欢喜喜的收下身份证和良仙证，喜提闹邪房一间。
　　“我看你在人间得待些时间，想过做什么工作不？”月老总算问了一个靠谱的问题。
　　苏诺被胖大妈洗脑了，拿着红本本，挺直了腰板自豪道：“我要当大老板，为社会前进添砖加瓦。”
　　“《社会核心价值观》。”月老看着红本本椅子一歪，险些掉到地上，“你这七十年来过人间？”
　　“没有。”苏诺天生笑脸上，一派向往，对着月老解释，“几十年前，我下山玩，偶遇过自称搞科研的七十岁小朋友，他说过现在是社会主义的天下。”
　　月老坐在椅子上愣了愣，看苏诺眼神宛若看智障。
　　从一个人嘴里听过两耳朵，就敢来一线大城市？
　　“你有钱吗？”
　　“没有。”
　　苏诺摇头，又补充道：“我们山上，没有仙用那种红红绿绿的纸。”
　　月老面露嫌弃，又问：“你有文凭吗？有专利吗？”
　　苏诺继续摇头，都市萌新什么都不知道：“文凭是什么？专利又是什么？”
　　“没钱，没文凭，没专利，凭什么当大老板？要找对象入赘，本钱都没有，让人家富有四海的龙君陪你过苦日子？”
　　月老一副果然的表情，漫不经心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苏诺，他理所当然的成为苏诺的新手村村长，教育乡下仙。
　　“你还是从基层做起，人间的领导在新闻上都说了，要深入群众，了解群众，深入基层，你新来的也得从基层做起，这家娱乐公司的老板也是仙门中人，你去那里打打零工，当当场务后勤，你可是未婚仙，是个有未婚夫的有夫之夫，是要赚钱养家攒聘礼的，好好干，而且我看你小子脸长得不错，说不定在看脸的娱乐圈有造化也说不准”
　　“我会让对象过好日子的！”
　　苏诺坚定的看着银色名片上，云篆规整的写着一个名字星丽传媒，这样的字体现在的凡人只有很少一部分会了。
　　“你居然还会管这些闲事？”红娘对月老今天的热心刮目相看，低声道。
　　月老老谋深算，运筹帷幄道：“不给他找个工作，怎么交得起房租。”
　　红娘翻白眼，她果然把月老想的太高尚，还是继续织秋裤吧！
　　“这是给两位的土特产，师父说来人间要懂得人情世故，就是意思意思，这样才够意思，别人才会觉得我有意思。”
　　苏诺从军绿背包里摸出两个乾坤袋，跟月老和红娘道谢，扛着背包离开酒深巷月宅。
　　“这就对了，小年轻不要好高骛远，脚踏实地。”
　　月老和红娘笑眯眯的用灵识探识乾坤袋，宝石，金块，聚灵丹。
　　咚，
　　月老手里的酒壶摔了；
　　红娘手里正在织秋裤的棒针落了；
　　月老清醒过来，转身冲向书房，撞破房门，找到土地给他的资料，眯着眼看了很久，喃喃道：“‘自为牝牡’，这么说其实也可以说，不算身份证登记错了。”
　　月老继续往下看，忽然一阵腿软，又是咚的一声，献出膝盖：“土豪，大神，有钱仙呐！”
　　真正的洪荒老仙！
　　苏诺走出月宅后，灰蓬蓬的月宅消失在酒深巷。
　　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仙亦不惧巷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