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之风语[最终修改版]》晓月听风

4、第四章 巷中激斗

　　静默。
　　空气似乎变得万分凝重，一丝风也没有的正午，活泼欢快的小动物们似乎都被这里的沉重的气氛吓住了，静悄悄消失了踪迹。
　　我很不高兴。
　　看看时间，就算现在赶去，也一定买不到蜜丝糕了。难得收拾起自己的懒惰，谁知竟会是这么个结局，非但没好东西吃，还卷进了说也说不清的麻烦里。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炎华骑士团不动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可那个偷袭的人也不动，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是有什么顾虑？
　　我想了想，手指悄悄一勾，一个东西瞬间来到我的手里，并不是隔空取物的手法，所以没有人看到。
　　“林副将，怎么了？你不是要去查看尸体吗？”我故意问道，然后突然叫了一声，“哎呀，差点儿忘了。林副将，你看，这是我从尸体旁边捡到的东西。”仿佛对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所觉，我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东西递到锋•林面前。
　　看得出来锋•林看我的眼神带着几丝无奈，那是看到天真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时为难却又无法斥责的痛苦，我只作不知。
　　“这是什么？”等看清楚我手里的东西，他这回真正皱起了眉头。就外表而言，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那都是一块石头，一块在路边随处都能发现的石头。
　　我暗地里笑破了肚皮：“不知道啊。可是我看见那个死人手里握着这个东西，我想一定是什么宝贝。”
　　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他现在郁闷至极的心情——这个千金大小姐怎么这么不懂事？那应该是人死前垂死挣扎随便抓起来的一块石头吧？！
　　然而在另一方，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陡然升高的杀机和战意，让所有人的心头一跳，全神贯注于杀气的来源，骑士们却惊讶地发现他们根本判断不出敌人在什么方位。铺天盖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敌人仿佛是一种无所不在的存在。
　　掩藏在面纱下，我的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果然不出我所料，对方的目的正是这块石头，虽然他抓破脑袋也不会想通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到了我的手上，但让他眼睁睁看着别人轻轻松松掠夺了自己的辛苦成果，却也是不可能的事。
　　对方的实力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下子炎华骑士团有好戏看了！我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不见任何征兆，一串银白色的弯月出现在半空中，带着呼啸的风声，化作死神的镰刀向我扑过来，将我的上下左右全部封死。
　　骤变徒生，炎华骑士团却也不是省事的料，前方的几名骑士大喝一声，纷纷扬腕向着袭来的风刃击去，隐隐间有着灰色的光芒，竟然个个都有勋骑士的能力。
　　无形的能量有形地击实，发出响亮的“当当”声，风刃在斗气的面前没有讨到半丝便宜，被击散向四方，再不能对我构成威胁。然而直到此时，骑士们才发现眼前这风系的低阶魔法竟然具有诡异的能力。
　　被击散的风刃并没有消失还原为自然的因子，而是回旋着，在空中以诡异的角度旋转着，再次向着我们飞射过来。
　　真正厉害的魔法师，不在于他能够使用多么高阶的魔法，而是他能够将低阶魔法发挥出高阶魔法的实力。
　　骑士们急忙再度挥剑将他们挡开，然而不论他们如何击打，都不能将这些风刃完全消灭，只能任由它们发起连绵不断的攻击，虽然力度并不大，但却给防御的人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况且这些风刃生生不息，人的精力和斗气都是有限的，谁说得准这些骑士能挺到什么时候？
　　然而我却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一点小伎俩。在盛龙城的闹市区，精英骑士的包围下，他并没有持久作战的本钱，真正的杀招必然隐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等着我们的疏忽，一击必杀。
　　我知道，相信锋•林也知道，因为他始终没有离开我半步，全神戒备，并不为前面的战斗所动。
　　地下隐隐传来一阵波动，锋•林脸色一变，拉着我向旁边一闪，一支石锥从我刚才站立的地方冒上来，再迟上半步，我必然会被劈成两半。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知道原因。在艾因大陆，一般来说一个人只有一种属性，能够使用一种魔法，如今对方却在发动风刃的同时使出了石枪，要么，说明对方不只一人，要么，说明对方是能够兼习两种魔法的高手。不论哪一个结论正确，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别的骑士见状，急忙都围了过来把我们两个围在中间，然而他们面对的是魔法师，近距离搏斗魔法师也许不是骑士的对手，远距离的攻击魔法师却占了绝对的上风，尤其对方还属于那种看不见的敌人。
　　乳白色的光芒再升，比前一次更加明亮，这次风的攻击变成了一条白练，如蟒蛇甩尾，霎那间划破了空间的阻隔，恶狠狠地扑上前来，眨眼间便来到眼前。
　　握剑的骑士无法阻挡它的进攻，强横无比的风元素击打在剑身上，灰色的光芒如同萤火一般一触即散，被荡开了长剑的骑士们毫无防御地面对卷向自己的毒蛇，首当其冲的人被重重地击打开去，摔倒在地上，没有被直接击中的人则不得不四散逃避，只一瞬间，我们面前的防护网就被瓦解。
　　锋•林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在高阶风系魔法风灵之鞭的攻击下，即便是光骑士也不敢硬撼其锋，何况这些只不过勋骑士等级的士兵？！
　　光蛇在我们面前肆无忌惮地咆哮，我的眼神凝注在锋•林身上。虽然至今他仍然没有任何行动，但隐藏在他身上的圣光斗气却泄漏了他的实力。这个光骑士会如何做呢？奋力一搏？还是避其锋芒？
　　弹指间光蛇已经来到我眼前，此时除了锋•林，我身边再没有一个骑士。就在光鞭就要击中我的那一霎那，锋•林闪电般劈空挥出一剑，上一刻还是空空如也的空间，下一刻便被耀眼的鞭影笼罩，而那看上去似乎失去了准头的一剑，却无比精确击挡在光鞭的要害位置，清脆的叮当巨响，剑与鞭乍合即分，来势汹汹的光蛇被击打回去，随之化解为风中微粒。
　　“咦？”空中缥缥缈缈传来一声低呼，对方肯定没有想到锋•林竟然能够一招化解这个高级魔法。
　　打蛇打七寸，这本是很简单的道理，可是在刚才的情况下还能够做出这种判断，形成有力的打击，锋•林能够成为炎华骑士团的副分团长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然而锋•林的情形也不能算好，他体内气息的紊乱别人看不出来，站在他身边的我却感觉得到。所幸刚才被光蛇击飞的骑士们迅速爬了起来，再次在我们周围形成防御圈。
　　对方没有善良地停下手让他恢复，再一次的魔法攻击席卷而来。风之疾化作铺天盖地的利箭，密密麻麻向我们射来，如同水银泻地。
　　面对这个风系初级魔法，锋•林和他的骑士们不敢松懈，能够使用风灵之鞭的魔法师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初级魔法？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有些骑士的剑已经在刚才的攻击中被击飞了，时间仓促让他们没空捡回自己的武器，只能用自己的斗气出拳成风击向风箭，然而原本足以将攻击力小的风箭击散的斗气却无法抵御眼前的利刃，风箭带着“嗤嗤”声突破了他们的防御。骑士们大惊失色，纷纷左右躲避，然而上上下下全都是箭头，能躲到哪儿去？只不过一照面，就有六七个人中箭倒地。
　　攻击奏效的风之疾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扑面而来。一项自诩为精英中的精英、高人一等的炎华骑士团，竟然在还没有见到敌人长什么模样的情况下就损兵折将，骑士们心中的愤怒和羞辱感可想而知。没有人退却，所有人都奋力挥动着手中长剑，灰白色的斗气与风之利箭猛烈撞击，剧烈的震荡仿佛将空气也燃烧起来。
　　然而毕竟风箭的数量太过巨大，密度太过浓厚，无孔不入的箭头渐渐穿透了骑士们的剑网，闷哼声响起，又有数人受伤。
　　从开战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炎华骑士团却已经倒下了十几个，再也组织不起有组织的防御——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有效率的防御就是了。不是因为他们太弱，而是因为对方太强，而从一开始就被对方抢了先手，他们想不陷入困境也难啊！
　　形成这种局面其实也怨不得别人，作为骑士，他们每个人的身手都不弱，但太久没有遇到势均力敌的敌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沉不住气，说白了，还是自己的功力不到家。
　　我之所以在漫天风箭的威胁下还有闲心在这里品头论足，是因为锋•林挡在了我的前面，他身为光骑士的身手跟其他人可不能同日而语，在他的严密防护下，没有一支风箭能够射到我面前。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说是安全的。
　　地面突然晃动起来，如同干洌的土地出现龟裂，我霎时间站立不稳，摇摇摆摆。
　　一面防御一面不忘保护着我的锋•林自然立刻发现了身后的异变，振臂一挥，一团强大无比的圣光斗气凝结成团，飞向空中的风箭。力量的碰撞，斗气团爆发开来，形成一道半球状的屏幕，将风箭暂时阻隔在球面以外。
　　我歪歪斜斜，惊叫了一声，向前面跌了下去，正好赶上锋•林转过身来，便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名副其实的投怀送抱。
　　艾因大陆有名的小美人在怀，那是多么荣幸的事啊！可惜锋•林似乎没有陶醉的心思，他顺势抱着我向后一跃，一下子就是超过十米的距离，远远离开了土系魔法的势力范围。
　　石枪的魔法再次连发，一连串尖锐的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们逼近过来，锋•林的怀里还有一个我，行动受到限制，只能不停地退让。
　　在这么下去肯定是必败的局面，我假装躲在他怀里，拿眼悄悄觑他。他紧皱着眉头，虽然显出很为难的样子，可紧抿的嘴唇昭示了他绝不轻易放弃的决心。
　　我有点佩服他了，同时又有些奇怪——以对方同时兼具魔导士和圣骑士的实力，为什么只肯用魔法慢慢地打击敌人，而不兼用武力击杀众人呢？还有，这么久了，还不见有人接应这里的炎华骑士，难道我的判断错了？
　　然而马上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我感觉得出有大量的能量在周围聚集，并不是偷袭者的，而跟锋•林等人有些相像——是了，反正这里太过狭小，不利于骑兵的发挥，与其都挤到这里来做沙丁鱼，不如将这一带团团围住。就算敌人再会躲，总要在这附近才能发动攻击吧？扩大搜索面，就一定能将暗处的敌人找出来。想必此时陋巷的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了！
　　然而这样的情形对我们目前面对的局面却没有丝毫助益。锋•林已经退到墙角，避无可避，只得奋起余力，再次以圣光斗气正面迎击魔法之力。毕竟石枪属于低阶魔法，终于被他一剑击碎。
　　他的心里想必是非常窝囊的。徒有光骑士的实力，却不得不跟并不擅长的魔法较劲。如果真枪实剑比武的话，他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这样的想法从他的表情显露了出来。
　　猛然间本来攻击着其他人的风之疾突然改变了目标，转头向着我们疾射而来，并且迅速互相合并，融合在一起，等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支超过三米长、耀眼炫目至极的超级风箭。与此同时，地面绽裂，无数的石块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射来，务必让我们顾此失彼，不论如何抵挡逃避都躲不过这波攻击。
　　其他的骑士们纷纷大喝着，向我们这边赶来，然而我们在刚才躲避石枪的时候已经离他们有了不近的距离，加上魔法攻击来势汹汹，又怎么赶得及？
　　一瞬间我已经决定自力救济。这个时候还隐藏实力就是找死了，虽然我并不怕“死”，不过就这样莫名其妙翘掉还真是伤害我小小可爱的自尊心。
　　然而还没动我自己动手，锋•林突然两眼精芒爆闪。眨眼间原先只隐隐可见的斗气变得明亮耀眼，如同一层光衣将我们包围其中，我吃了一惊，想不到在生死关头这个光骑士竟然突破极限爆发出圣骑士的能力。
　　“烈空斩！”
　　锋•林再次挥剑，浑厚的斗气凝结成刃，发出刺耳的咆哮声正面迎击风之疾，这是超出了光骑士能力范围的攻击，刃与箭的撞击造成空气的激荡，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冲到前面的两个骑士震飞开去。风箭被气刃拦在半空，瞬间的接触之后，双双化为了分散的因子。
　　虽然风之疾的威胁化解，可土崩裂的威力仍在。发出烈空斩之后的锋•林微微喘着气，他刚刚达到圣骑士的能力就贸然发出这样费力的攻击，当然有些吃不消了。对于刚刚提升了实力的他来说，就这样死在这里未免可惜，如果能够抛下我，独自一人并不是没有逃生的希望。
　　然而他接下来的行动却令我颇为讶异。他咬了咬牙，原本有些黯淡的神光之气又明亮了许多，但他的脸色已经发白。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手中长剑摆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竟然拼尽余力也要保护我。
　　我平静无波的心突然起了一丝涟漪，还来不及做出决定，突然一阵异样传递到心底，我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皱起了眉头。
　　那是……
　　电光火石间，一个又一个念头在我心里闪过，最后我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抱住了锋•林，能量的触角悄无声息伸向虚空，延伸到肉眼绝对看不到的某个地方。
　　炎华骑士团想要找出偷袭者埋伏的地点绝对是白日做梦，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在地上，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很少，而为了对抗圣骑士而泄漏出的那一点气息，足以让我立刻确定对方的身份。
　　怪不得他从不现身，怪不得他拥有魔导士的实力却用来用去也就那么几招自然魔法。他的身份、他的位置，瞒得过别人，又怎么瞒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