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系社会（短篇）》烂文制造机

13、番外 叶酌

　　番外叶酌。

　　在船坞巨大平整的停舰坪边上，零星人群仰头望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开，星舰群用肉眼已不可见，但人的思念依然牵挂在群星之间。

　　终于，天色渐渐沉下，夕阳如火，零星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一个黑发青年的细长身影被孤单拉长。

　　“走了呀，这下彻底变成一个人了。”他叹息般说道。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微笑，却发现本来很简单的动作却难以实现。

　　他很高兴自己的儿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能够摆脱那个人的掌控，但是他呢？他永远也走不掉。

　　黑色的阴影从身后覆盖上来，那既是光明之处，亦是黑暗之处。

　　“你在等我？”一道沉静清冷的女音响起。

　　黑发青年转过身，他看到她一身被誉为‘月光战甲’的银色轻甲微微散着光，双脚岔开，手背在后面，银发被风吹起，轻轻扫在黑发青年的脸颊上，丝丝的痒和凉意。

　　她几乎就是一个银色的发光体，即耀眼，又冰冷。她曾经是住在他心头的一轮银月，最后发现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她是银月，也是利刃寒光。

　　“叶酌……”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念起，明明心里在钝痛，他还是故作冷淡，“是你来找我，凭什么说我在等你？”

　　“轻泽今天离开，我知道你会来送他，但是你也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叶酌淡淡说道，她不动声色的走近一步。

　　陷入心潮起伏的黑发青年没有发现，他听到叶酌这透着冷酷的话语，心头就燃起了怒意，“好！叶酌，你说得对，我是在等你，我等你只是想问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堕落种的身份成了地球护卫舰的指挥官，泽泽也去追寻自己的归属和梦想了。你的所有目的都达到了，你能不能放过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们就此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齐邢钰很感性，他明明有着出色的机械设计天赋，但是本人却是个充满着浪漫主义思想的人，还有着古时旧人类当中文人墨客那种专属的奇怪自尊心和尖锐言辞。

　　是她当初草率没察觉出这一点，才导致了今天的后果。这时候她不禁有些羡慕自己的儿子，小姑娘多好搞定，随便几句话和示好就能拐走了。

　　眼下才是关键。

　　“离婚，我永远不会同意。”叶酌轻轻扬起头，她眼眸平静，声音也不露情绪，只是话语坚定。

　　他抿了抿唇，伸手推开她，“那你就让开，别挡住我的路。”他摸到了自己亲手制作的月光甲，它像纸片一样被推开。

　　他感到叶酌轻轻晃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稳定。

　　齐邢钰说不上心上是什么感觉，这么轻松就能离开，他发现自己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更难过和伤心。

　　她装一装都不愿意了。

　　他心里埋怨。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他索性停下脚步，又返身找回她，只见她还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动也未动。见他回来，只转了下那双略显暗淡的银色眼眸，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是冷漠的神情将她伪装的很好，齐邢钰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他神色冰冷，“你已经功成名就，想来我设计的月神和我，对你来说也没有多大用处了，你把它，还给我吧，这个总可以吧？”

　　“这个……恐怕暂时做不到。”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你怎么了！”齐邢钰由怒转惊，而后慌张起来。

　　叶酌的脸上开始出现一条一条细微的血痕，然后开始冒出一滴一滴的小血珠。

　　白皙秀丽的面孔，变成了血色，想必很痛吧？但是她的神情还是那么平淡，仿佛快变成血人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她一直背在背后的手拿出来，也在冒着血珠，她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颗布满斑驳艳红的乳白小石头，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你说过，你一直很想要的，据说生长在ＢＨ２３９４行星上的稀有化石，乳白，奶香，是可以做机甲材料的，我应该……没找错吧？”

　　“谁稀罕你的破石头！？你快去看医生！”齐邢钰看到他手腕上的身份识别器闪烁着急促的红光，那表示她身体现在非常危险，如果不是月光战甲的有着生物修复作用，她现在可能已经变成块状了。

　　叶酌没动。

　　“你收下。”

　　“好，我收下！”齐邢钰焦急的抓过那颗石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真的会去那个充满辐射，极度危险的星球，去找一块可能虚无缥缈的澪石，那得在上面呆多久，她不要命了？

　　他想拽住她赶紧去找医生，但是她现在看起来脆弱到一碰就碎，他不敢乱动。

　　“你为什么，还不走？”齐邢钰已经快要哭了，他第一次如此恐惧。

　　叶酌脚下的土地变成了小血滩，她还在往外渗血，齐邢钰知道，她现在全身会像针扎一样疼痛，还会伴随晕眩，恶心，内脏也会逐步坏死。按照这个趋势，不出几分钟她就会死亡。

　　齐邢钰了明白事情的严重，才如此急迫，现在去治疗还来得及，不能再拖了！但是叶酌一点没自己快挂了的自觉，如果不是那些血珠，她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还难得笑了笑，亮银色的眼眸直直盯着齐邢钰。

　　“我走不了了，你抱我。”她的口吻很淡，但是齐邢钰了解她，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也是在撒娇。

　　他为这亲昵忍不住落下泪，小心翼翼触碰着她，像捧着易碎的奢饰品，抱起她。

　　她顺从的将头轻轻靠在他的颈脖，闭上眼睛，感受清凉的泪水落在她的眼睑下，她现在浑身发烫，血液像是烧灼着要沸腾起来，不过她只是浑不在意地轻轻说道，“真好，你好久没有抱过我了。”

　　齐邢钰走的很快，也很稳，他闻言不禁嗔怒又心疼，“苦肉计是你这么用的吗？”

　　“一般的苦肉计对你没用。”

　　“你最好别死！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自己……

　　叶酌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她声音变得沙哑低沉，“那我不死，你就原谅我了，是不是？”

　　齐邢钰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气是笑，这个人到现在还在为了达成目的而努力，虽然目的是为了……讨好他。

　　他低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说，“你能活下来，再说。”他企图凶狠，但是流下的眼泪出卖了他的内心。

　　“对不起，邢玉。”叶酌声音逐渐低落，她说道，“我对你很喜欢，很喜欢的……不是利用，那么多人，我，只看中了你。”

　　齐邢钰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加紧步伐，医院，医院已经在眼前了！

　　他跑动起来，不想她的意识陷入昏迷，他急促着说，“你是笨蛋吗？我等你说这句话，等了十几年，你现在快死了才说，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折磨我，想让我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提交的离婚申请就会被立刻批准，到时候我想娶谁都可以，你也再不可能活过来了，所以，所以你不能死，明白吗！”

　　叶酌闻言轻笑，她咳嗽着，嘴里吐出凝状血块，“你不会的，我了解你的，邢玉，我从来没有那么用心的分析一个人的性格和心理，对于你，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骄傲的，也是温柔的，所以只要叶轻泽还在，你就不会原谅我，因为那对你来说，就是竖起一个错误的典范，一个不付出真心的人也可以被原谅，你不想让他觉得我可以被原谅，对吗？”

　　齐邢钰这才恍然，“所以你才……”一直近乎刻薄的训练他，把他送上探天星舰群。

　　原来他以为的培养，其实只是她为了自己扫平障碍而已。

　　多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啊！她到底在不在乎这个他们唯一的儿子？

　　“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你不同，邢玉，你不同，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我的，不要离开我……”她烧到似乎没有意识，只重复着说，“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情况紧急，就算素来懂礼的人也有被逼到一脚踹开医生大门的时候。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白大褂男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哎呀，哎呀，现在来就医的人，都这么凶了吗？”

　　齐邢钰没理他，直接走进无菌诊室，他看着慢悠悠走进来的医生，一手把他拽过来说，“你快救她！”
　　医生推了推眼镜，他低头一看，哎哟一声，“这不是我们堕落种最讨厌的人吗？叶酌？你把她送过来，真不是想我一刀结果她，给她个痛快的？”

　　齐邢钰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忘了，德默尔，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的机甲我也没有交付，如果她有事，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它！”

　　医生抽了抽嘴角，他翻了个白眼，“好吧，真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人，医生是无辜的，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医生。”他总算有了要治疗的意思，细看之下嘴里啧啧称奇，“她这个状态你不应该送我这里，直接送肉罐头厂可能比较合适。”

　　“德默尔！”

　　“咳，不是没得救，不过你得把她的轻甲解除。”

　　当月神送给叶酌时就已经是她的物品了，齐邢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权限解除它，他伸手在她手腕处摸了一下，身份识别器绑定了月神的权限，它感知到有授权人指令，解除了装甲形态，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银色镯子。

　　而叶酌现在的样子就非常糟糕了，她里面一层紧身作战服已经完全被血水打湿。

　　医生见状收起了随意的表情，变得严肃，“那么现在请家属尽快离开，解除了月神，再不治疗最多一分钟她就会直接炸裂。”

　　……

　　被赶离的齐邢钰有些茫然的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他从窗子可以看到此时正值日月交替，它们一同挂在天上，冰冷地俯瞰世人。

　　他漫无目的地坐在椅子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腿，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东西。

　　叶酌送的澪石。

　　它在他的口袋里被擦掉了血迹，又变成了一块乳白色的像只小脚丫子形状的石头，还有一股奶味，可以说是相当可爱。

　　他曾经梦想着用它制作属于叶酌的机甲，澪石拥有着最为强力的生物修复性，比月神还要好。战场多么危险啊，只要有了澪石那么叶酌只要不是被炸成灰烬就一定不会死。

　　可惜后来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只是为了稳定基因才和他在一起，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恨，唯一的情感就是痛苦。

　　原来，她从来没有爱过。

　　所以他选择离开，他想过叶酌会不会来道歉，而他会不会原谅，但是，他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她的消息。

　　于是他提交了离婚申请，缩在人类天梯里贩卖身份识别器，安静的呆在世界一角，当个默默无闻的小老板。

　　但是他有有时还是会仰望星空，想象着她是怎么在星际航行轨道上巡查，威风凛凛的站在指挥台上冷静御敌，意气风发的身披机甲冲锋陷阵。

　　她会遇到危险？会死吗？

　　一颗牵挂的心，随着每一次安全或者得胜归来的消息而放下。

　　这样，就很好，知道她还活着，就很好。

　　他等啊，等啊，等来了，只等来了儿子的长大，看到儿子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并不可能原谅她。

　　可很糟糕的是，儿子还是越来越像她。

　　叶轻泽受她影响很深，永远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或者他们堕落种，就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怪物，他曾为这个想法深感绝望。

　　直到他看到了走在他儿子身边的女孩，她和他一样黑发黑眸，她和叶轻泽一起走进店里，表情有些拘谨。

　　他一眼就看出来，她已经在逐渐沉沦，就像当初的他一样，但是让他觉得欣慰和惊讶的是，叶轻泽。

　　他垂眸间，银色眼眸里充满了温柔和宠溺，作为一个父亲，他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幅表情，也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到。

　　但其实他一张相似的脸上见过，那是属于他的月亮，叶酌。她也曾这样看过他，只是他以为那是伪装，是精心的哄骗。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送离了可能今生也不会再见到的儿子和他的爱人，然后静静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然后这个人送了他一块毫无浪漫细胞的石头。

　　而现在，齐邢钰流着泪捧起这块小石头，低头轻轻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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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听过有人想看叶酌的番外。。。八百里加急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