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逢的星星》简釉

4、C04

　　齐彦很满意现在摆烂的死宅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算不上，温床软枕没有，但他就是觉得浑身都爽。

　　一米六的小沙发，红黑配的茶杯，每日标准的三菜一汤，这里的一切都让他神清气爽，呼吸通畅。

　　玄关处咔哒一声，女孩的身影如他设想了无数遍的场景，缓缓浮现。齐彦大喇喇瘫在沙发里，大爷似地指挥起人：“没水了，您给倒一个？”

　　林缃没按他预料中反讥相唇，静静睇他之后，转身去了厨房。

　　对面不给点反应，他浑身难受。
　　齐彦屁颠跟过去，懒懒靠着门框，永远站不直似的：“怎么水也不给喝了？我是病人。”

　　林缃背对着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齐彦凑过去，俯身，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我觉得这儿挺凉快。”

　　林缃周身一静，罕见没顶开他。

　　今日两道硬菜，辣子鸡丁，油炸酥鱼。

　　齐彦笑意未变，举起筷子加了块鸡肉：“卖相挺不错，先给你八分。”

　　他面无异色吃下鸡肉，筷子伸向酥鱼。林缃抿唇，一把打落他的筷子。

　　齐彦掀眸，莫名笑问：“我这是哪儿又得罪您了，饭也不让吃？”

　　“你的胃，能吃得下这些吗？”林缃平静望着他。她一直按照自己喜辣的口味做菜，齐彦每次都能解决完所有饭菜，从未露出过马脚。

　　齐彦笑意顿了顿。

　　“齐彦，你现在已经找到我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齐彦随即佯做轻松随意：“走去哪儿？除了你，也没别人要我。”

　　“我没跟你开玩笑，实话跟你说，当初我离开和你没任何关系，用不着你对我负责。”林缃起身，“既然误会都讲清了，明天你就搬出去吧。”

　　两人错身瞬间，林缃腕骨一紧，被人握住。

　　“我们能有什么误会？”

　　林缃抿唇不语。

　　齐彦站到她身后：“我来了，就没想过离开。”

　　林缃别过脸，酸胀的眼眶努力含住眼泪：“齐彦，我不喜欢你，你别缠着我，行吗？”

　　“不喜欢我算什么，恨我都没问题。”齐彦抬手，缓缓抱住林缃：“缃缃，我好想你。”

　　林缃神情哀恸，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们没法在一起的。”
　　她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一股脑的天真浪漫，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太沉重，勉强在一起，大家都会受伤。

　　“现在我可以不用听从任何人的安排，”齐彦微微俯身，和她前额相抵，“总之我不会再让你消失，要打要骂你随意，我死了都会缠着你。”

　　“缃缃，”齐彦握住她的肩头，将她转过身面向自己，“我爱你。”

　　林缃心脏如擂鼓般跳动，沉寂如死水般的世界开始急剧震动。十六岁前，他们一直把彼此当亲兄妹，互相调侃奚落，互相照顾呵护。

　　直到一次意外，她住院需要输血。这才知道，她不是齐家的孩子，而是老家保姆的女儿。

　　她听到爸妈在书房里说已经把她从户口本里挪出来了，只等两人生日结束，就把她送回老家。那段日子，她浑浑噩噩，甚至想，十八岁能不能永远都别来。

　　可惜时间不会逆转，更不会停滞。生日后，她带着齐爸爸给的银行卡，带着少年趁她熟睡后的吻，被赶回老家。

　　亲生妈妈已经故去，爸爸当着齐爸爸的面指天发誓会照顾好她，转身就哄走了她所有的钱。高考结束后，爸爸领了个三十岁的断腿男人来家里，指着她说：“我闺女被城里人养得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好生养的，铁定跟你生个大胖小子。”

　　她太过害怕，想要逃跑。但被断腿男人抓回来，锁在房里压在身下，衣服一件件撕烂。她不顾一切反抗，男人一巴掌抽过来打得她鼻青脸肿。

　　如果不是奶奶最后出现救下她，她现在应该和村里那些女孩一样，生孩子做家务干农活，周而复始，直到生命结束。

　　奶奶说：“你妈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她和我一样，都是被卖到这里来。我们不想让你过这样的日子，才会干出这种事。缃缃，你离开后，就不要回来了，你妈妈和我不会怪你。”

　　之后，她离开了那座小村子，改成母姓。

　　很多次都想去找齐彦，可是她不敢。
　　她变得胆小懦弱，瞻前顾后，独来独往，静成了一汪无波无澜的死水。

　　江渝追了她很久，知道她不喜欢男人靠近也不强求，表示可以等她。林缃当时觉得自己真可笑，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她看着齐彦，却觉得齐彦比她还要可笑。
　　林缃嗤声：“傻子。”

　　齐彦轻轻揽住她的后腰，抱她入怀，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我们已经错过八年了，缃缃，可不可以假装来爱我，哄哄我，我只是怕自己等不到下一个八年。”

　　齐彦查到真相后，将她的亲生父亲和那个恶心男人打到只剩一口气。本以为能见到她，没想到是再一次失去她的消息。

　　他靠着微渺的希望，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的身影。

　　看到林缃和男友并肩坐在一起，他花了最大努力才克制自己若无其事上前，装作轻松说：“富婆，我很便宜的，考虑下。”

　　客厅静得落针可问，林缃抬手紧紧抱住他，泪眼簌簌：“哥哥，看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爱你一下好了。”
　　这个傻子可能不知道，在重遇他之前，她也没法肯定自己还有没有第二个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