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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一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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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一辈子
这话中的威胁,到底是对心上人的维护,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昭灵不敢轻易的在心中确定答案。
当然这些复杂的想法与怀疑,都只不过是在昭灵的心中流淌过,而没有长久地表现在她的脸上。
她的笑带着上位者的从容:“虽然我还未正式地进入北境,但自我出了武朝,自马队中插上北境狼旗,我想我便能跟着冷连王叫你一声妹妹。”
玄秋浑不在意这些:“身份是伪装,心意才是真,昭灵,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昭灵没想到玄秋这样咄咄逼人,但她依旧自若:“我不知道妹妹的意思,我想我也没有义务去揣摩妹妹的意思。北境人从来直爽,妹妹倒是让我疑惑了。”
玄秋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别打我驸马的主意。”
昭灵余光重新触及了沉默在一旁的岭溪,不过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总归带了点探究:“妹妹与驸马的故事,真是引人好奇。”
“依我看,你与我驸马的故事,才是引人好奇。”
昭灵笑了,但没应话。
“公主,我与昭灵公主素未谋面,哪里有什么故事?”岭溪终于开口了:“我的故事,你不是一清二楚么?我身边有什么人,甚至我说过哪些话,有哪一句是你不知道的呢?”
玄秋闻言眼神突然黯淡下去,而后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心情复杂。失落是难免的,挫败也是难免的。
岭溪无法理解这样的眼神,但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而不是不明白是什么。
她转了头,而后低下:“这不是岭溪该待的地方——”
“坐下!”玄秋一个冷眼丢了过来。
倒真是把岭溪吓了一跳。
昭灵抿唇,一双凤眼也微眯,这戎狄公主确实是太肆意了,不过若武朝也像北境那样强大,自己又何必像现在这样拘束呢?
率直的背后是强大。
岭溪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再在昭灵面前强调自己的驸马身份,这简直是无理取闹,或者,又是这位戎狄公主在发疯。
单不说自己的女子身份,就说昭灵可是要成为她亲哥哥的女人,倒是显得她与昭灵会闹出什么辛密丑闻来一样。
“公主你……”
“闭嘴!”玄秋望着她,眼中已有红丝:“你为何这么在意旁人的看法,却不在意我的?”
岭溪愣住,她竟然从这句话感受到了玄秋的委屈。
“岭溪,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以前那样……你才能在外人面前也来维护我呢?”玄秋突然回忆从前,渺然三界,全是冷眼的目光,天帝无情而肆意的杀意,她的爱人却只是冷漠旁观……与那个雨夜判若两人。
外人?
岭溪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玄秋这次却没给她机会。
岭溪眼看着玄秋一言不发地挑开帘子出去了。
“你当真是要做她的驸马么?”沉默的马车内,昭灵突然问道。
岭溪闻言心头只觉得复杂:“我不知道……”
“你不是男子不是么?”昭灵又问,事实上这个问题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玄秋的表现……却实在是让人觉得暧昧。
闺中密友再如何好,却到不了这样痴怨的地步。
岭溪回头看她:“方才你为何对我的名字那样惊讶?”
昭灵犹豫了一下,她本想直接说明,可是岭溪与玄秋之间的纠葛,又让她生出了犹豫:“我想她更需要你……你就当我没有那样惊讶过便好了。”
岭溪闻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转了身,也掀了帘幕,从马车中跳下。
只见玄秋正与弄勇将军并骑而行。
听见她跳下的动静,玄秋转了脸,但也只不过是轻轻瞥了她一眼,看不出任何神情,仿佛没见到她似的回过了头。
岭溪抿了唇。
小叶子问:“你怎么下来了呀?”
岭溪没理这句话,她只是看着玄秋孤傲的背影,回想着玄秋在马车里的话。
像以前那样……在外人面前……
驸马……
‘戎狄公主你究竟……藏了什么心思?’
在之后的路程中,岭溪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而只是隐在队伍里,与那些步兵一般,跑步走。
没有了玄秋奇怪的态度,没有了昭灵公主那复杂的目光,岭溪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有时候精神上的折磨,比□□上的折磨更加痛苦。
岭溪算是体会到了。
只是不知道怜姑娘怎么样了?她会不会也在想自己怎样了?会不会担心着自己的处境?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进不了她的心里。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肯来服个软么?”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竟然是玄秋骑着高马,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旁。
岭溪没说话,仍旧小跑赶路。
“不累么?”玄秋问:“喝点水吧。”玄秋弯了腰,递过来水袋。
岭溪确实很渴,嘴皮也都开裂了,脸上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憔悴狼狈。
“公主不必挂忧。”她没接水,而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你不喝水,我便会一直挂忧。你说得若是真心话,此刻这个水袋便不该在我的手里。”
岭溪闻言,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接过了水袋。
但并没有喝。
玄秋扬手,整个队伍都跟着停了下来。
弄勇将军连忙过来询问情况。
玄秋只是道:“等等,等我的牵马奴喝完这口水。”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岭溪已在弄勇的目光里死了千回万回了。
岭溪从未上过战场,一直以来都是在内宅大院里,这些日子能只凭着一双腿跟上队伍且不落下,已然是难得;哪里能顶得住这人间修罗的敌意?
她只能硬着头皮,开了水袋,仰头喝了一口水。
“都喝完。”玄秋淡淡地补充。
岭溪身子一僵,她这时候才意识到,玄秋并不是来同她讲和的。
这条路上,她作为一个女扮男装的人,解手并不如男子那样方便。这一袋水下去,后面的路她就更不好熬了。
“公主的命令听不明白!还不快执行!若整个队伍都因你误了时候,你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弄勇的话虽然简短,但威胁巨大。
岭溪丝毫不怀疑这话里的真实性,于是只好牙一咬,将袋里的水咕咚咕咚灌下。
“这才对么。”玄秋笑了,而后示意队伍继续前行,她自己则骑马重新回到队伍前头。
弄勇将军立刻跟了上去,但跟上去之前,留给岭溪一个探究的眼神,这个眼神里的信息非常直白……
岭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她似乎能从弄勇将军的态度中感受到,对方似乎……将自己当作了她的敌人,且这敌意大部分是因为玄秋。
岭溪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呢?
终于她开始渴望北境的土地,她渴望一张像样的床铺。
连日来,她都是和衣躺在草地上,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白嫩的手臂上已经被不知名的虫子咬起许多个红点,不过好在没有什么疼痛。但这越靠近北方越刺骨的寒风,确实让她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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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她枕在沙地上,天空中挂着残缺的月,周围是非常明亮的星星点点。
神思悠远。
“在看什么?”随着声音,岭溪的视线也被遮挡住了。
是玄秋……自从那次水袋之后,对方已经很久没来找她了,岭溪原本轻松的心情,此刻又提了起来。
她想坐起来,然而玄秋却蹲下身,按住了她的肩,在岭溪的吃惊中,对方竟然与她并肩躺下。
“你喜欢看星星么?”玄秋问,语气平常的,仿佛这几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岭溪仍旧紧张:“喜欢。“
“为什么呀?”玄秋轻声问,语气听起来竟然意外地轻松。
岭溪犹豫了一下道:“因为,感觉它们离我很远……很神秘?”
“神秘,便想去探究么?”玄秋自然地接过了这个话。
岭溪的防备心竟然神奇地降低了:“浩瀚星海,无垠旷野……这些都是引人向往的所在,可惜我只有一双腿。”
岭溪的话一下子将玄秋的回忆拉远,她想起对方还是少年神时,与她说的话‘浩瀚星海,无垠旷野我全都爱!’那时候的岭溪是那样的肆意张扬,也就是那样的热情感染了她,让她冰冷的狐王之路变得有了温度。
玄秋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像岭溪这样的存在。
强大,自信,天真,又富有热情和活力。
玄秋最喜欢看岭溪的笑,因为那月牙般的笑眼很容易……闯进她的心。
“普通的女子所想的便是相夫教子……你从小作男子养大,或许还会想去那官宦浮海里瞧一瞧……有这般的想法是……”
岭溪苦笑:“不过是痴言痴语罢了,我知道的,也只是随便说一说。”
玄秋听到这句话,难免感觉到有些失望,但她知道此刻的她不该过早地对对方抱有那样的期望:“或者你也是想相夫教子的?”
相夫教子四个字让岭溪皱了眉,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浮现了,玄秋在昭灵面前叫她驸马的样子,鬼使神差之间竟道:“你不是让我作你的驸马么?”
这回轮到玄秋愣住了,转而她的脸上就带了笑意,她侧头看着此刻正仰面望向天空的女子:“难道……你想要做我一辈子的驸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