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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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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别人想让高贵的天鹅垂下头颅,而能让天鹅甘愿垂下头颅的那个人却不屑一顾。
“咚咚咚”三声规律而克制力道的敲门声响起,没有回音,门外的人顿了顿,接着门被拉开。
“听安云说你醒了,安月,怎么不喊医生。”他走了过来,放下一束花,温柔地摸了摸盛安月的头顶,按了呼叫铃。
盛安月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吸了吸鼻子,没有抬头,慢慢开始回忆上辈子的今天是怎样的。
哦,她想起来了。
从这次海上蔺兰淮三十岁的生日宴会,她和盛安云的矛盾彻底爆发开始,她就被抛弃了啊……
小叔叔觉得她不该为了一条普通的手链和妹妹争吵,妈妈一进来就怪她害得妹妹掉进了海里……
可那条手链,是他给她的生日礼物。
可那条手链,是她十六岁一个人待在家里,孤独地过着自己的生日时,小叔叔送给她,说她不是一个人,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手链。
可盛安云弄丢了它,把它丢在了大海里。
可盛安云掉下去,是因为她自己没站稳,与她无关,她只是想找回那条手链而已。
可……
可……
……
“怎么了?安月,你在生我的气?”蔺兰淮弯腰抬起她的下巴,笑道,“不过是一条手链,小安月,你想要,我再给你就是了,何必和安云吵架,你知道哥和嫂子都要被吓坏了。”
突然蔺兰淮手一顿,松开手,看到了手上盛安月流下来的泪迹,看着还没开口说话的女孩,用指腹轻轻抹去了盛安月脸上的眼泪,望着那对湿漉漉的微红的眼眶不辨神色,“……为什么哭?”
盛安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压抑了太久,觉得太委屈了吗?
被困在医院里太久了,在医院那些年,她时常会想起她生命中遇见的那些人。
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有坏的回忆先像泡泡一样破裂消失,接着回想起为数不多的,珍贵的,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好的,快乐的回忆:同学、好友、幼时和爸爸妈妈妹妹唯一一次在乐园玩,爸爸两只手托起她和妹妹……
但最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还是这个男人,喜欢虚假的温柔的他,喜欢真实的冷漠的他……
她不想开口说话,喉咙哽咽,她怕一说出口,就是一阵泣音。
她摇了摇头,伸手拿下蔺兰淮的手。
“姐姐,妈妈来了。”盛安云喊道,打破了病房里一瞬间的凝固气氛。
“盛安月,你看……”盛母刚开口。
“家属让一让。”医生们赶到,盛安云拉了拉盛母的手臂,盛母只好先闭嘴,蔺兰淮他们站到一旁,腾出地方做检查。
盛安月一直很安静,蔺兰淮看着垂着头的盛安月眼睛暗了暗,捻了捻自己的手指指腹,仿佛还残留着盛安月的泪痕。
“病人目前没什么问题了,可以在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等各项指标平稳后再出院。平常适当做一些日常的活动,注意身体锻炼,预防感冒,避免呼吸道感染,加强营养增强体质。饮食上不要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
“好的,谢谢医生。”盛安云感谢了医生,送他们出去。
“盛安月,你知道这次有多危险吗,要不是你小叔救了安云,她差点就淹死了,你知道她不会游泳吗,还拉着她往边上走?我都听陆家小姐说了,你们还在那里拉扯?为了一条,什么什么手链?是我盛家亏待了你不……”
“好了,嫂子,安月刚醒,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次也不是安月的责任。”蔺兰淮温柔而强势的打断了盛母。
盛母有些尴尬,才想起自己的大女儿才是差点就淹死的那个,“……哎,你说你游泳这么好,怎么会抽筋呢,我和你父亲也都很担心你,哦,你父亲公司有事,得等晚上再来。也别怪妈妈刚刚这么说,你是姐姐,有时候要让着点妹妹。”
“……醒了,嗯,没事,我问问她。”门外盛安云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来。
“姐,陆越来了,可以让他进来吗。”盛安云弱弱地问道。
盛安月刚刚一直低着头,也许在听着,也许没在听,闻言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口,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她值得期待的,就是她的同学和朋友。
至少,在她住院后他们愿意来看望她,上辈子也是。
盛安月看到了熟悉的清隽的,现在还意气风发的从小的玩伴,“陆越……”盛安月突然崩溃,哭的起身,支撑着想上前,陆越连忙跑过去,盛安月一下扑进他怀里。
陆越和她是从小的好朋友,和她同一年同一月出生的,她还比他大三天。因为叛逆,四年前被他爸送到了国外一个人去生活,最近因为蔺兰淮的生日宴才回来。
等再过几年,他就会变成公认的纨绔,京都里有名的花花公子了,盛安月想。
陆越的姐姐是标准的名媛,叫陆欣。也就是先前盛母提到的那位陆家小姐。陆欣一向不喜欢自己的弟弟,觉得他丢了她的脸。连带着也不待见和弟弟玩得好的盛安月,当然,和不怎么出众的盛安云也没有交往,她愿意结交的都得是“淑女”。
盛安月对她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或者偏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当然也不会因为她在盛母面前说的一句没有添油加醋的实话而生气,甚至于她还要感激她。
作为一个合格的名媛,陆欣最后很成功,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商业大亨,生了两个孩子,婚姻家庭也算幸福美满。
后来盛安月生了病,在另一个城市躲了起来,陆欣陪着丈夫来这里谈工作,还怀着第三胎的陆欣突然肚子疼,来医院检查完,走动的时候看见了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她,陆欣听了她的请求,没有告诉其他人她的情况。
毕竟,在她健康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多关心她,在她快要走的时候,她希望过得安静些,像以前的二十多年一样。
她不会也不想原谅他们的偏心对待,她离开京都的时候是真的伤了心,再见也只是膈应罢了。
陆欣推着她说了很多话,说道她走之后盛家和蔺家人都在找她,又说到陆越一直想着她却一直控制着没有主动来找她。她低头笑,说,是她离开之前对陆越说不要来找她的。
盛安月想了想,她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决定见陆越一面。
所以最后,她是握着陆越的手走的。
看到33岁的陆越,胡子拉碴,像个搞艺术的大叔,年轻的时候女朋友一堆,听他说,等他好不容易想定下来的时候,姑娘突然就跑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盛安月快乐舒畅的笑了,笑完咳个不停,又吐了很多血,吐完看着陆越继续笑,“前女友太多了,现女友也很怕啊。”。
陆越也笑,“算了算了,她伤了我的心,不提她了。”边笑便帮她擦嘴,可盛安月看得出来,他眼睛里的悲伤都快要溢出来了。
然后盛安月闭了眼,握着别人的手,好歹最后也不算孤独,她不是一个人。
外面阳光正好,晴天白云,谁也不会想到病房里一个生命的消逝。
……
此刻的陆越有些无措,他还没有见过盛安月哭。
“月亮,你……”,他出国的时候,因为分别,他哭了盛安月都没哭。
“我想你了,越越。”盛安月在他怀里蹭了把眼泪。
虽然他们在宴会上还见了,但是摸不清头脑的陆越还是回抱住这个从小喜欢叫他越越老是想让他叫姐姐的好友。
“哎!盛安月,小爷我刚买的新衣服,你别给我蹭花了,你鼻涕别往我身上……啊!!”
陆越假装嫌弃的后仰,盛安月恼怒掐了他一把,“我没蹭鼻涕!”。
盛安云拉开二人,“姐,你刚醒,还是休息一下吧。”
“安月,我们谈谈吧。”蔺兰淮在盛安月投向陆越怀里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说话,此时面带微笑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