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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口痰 ...

  •   (一)一口痰

      一条漆黑狭窄的巷子,远远看上去没有尽头,只有王慧匆忙的脚步声。

      “啊~~啊~~”

      又来了。

      深更半夜,如此跌岩起伏的女人叫声让王慧恶心,左右邻居都知道这家男主人去外地教书,就剩下妻子独自在家。

      她却毫不避讳一次比一次叫的凶,好像要吵醒所有邻居,再告诉大家她偷人了。

      “呸!”王慧朝她门前吐出一口痰,“丢不丢人!”

      女人的叫声更加山摇地动,王慧气得捂住耳朵快步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这屋没有厨房和卫生间,王慧正对着盆子刷牙便听到手机短信通知。

      王慧,听说你的膝盖不太好,有病不能拖要看医治,如果不行单位可以考虑你提前退休。

      短信接连发了三次。

      王慧擦了嘴抬眼看见水泥墙上挂着她和儿子的照片,儿子戴着毕业礼帽拿着奖杯朝她笑。

      望着稚嫩的儿子,王慧感叹道:“还没到退休的时候......”

      打起精神赶去清洁街道,完事后她还接了三家餐馆洗盘子的活。

      “嘿!站住!”

      一个又尖又高的女人声音传进王慧耳朵,她不觉得是在叫自己,头也没抬,一个女人突然蹿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同时扑过来腻人的脂粉味,王慧抬眼板着脸:“你拦我干什么!”

      女人长发蓬松穿着白色蕾丝睡裙,丝绸材质,里面没打底,妖娆的身段很显眼。

      她双手环抱,俯视王慧:“我门前那口痰是你吐的?”

      “这条巷子来来去去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我吐的?难不成它还会告诉你?”

      “这条街谁敢对我指桑骂槐?”女人指着王慧鼻子:“就你!”

      “嘿,我从来都是指名道姓的骂人,你偷人就偷人还吵得邻居不得安宁,大人就算了,想过家里有孩子的人听到会怎样?能要点脸么?”王慧的嘴是这条街的不饶人。

      “我看你就是嫉妒,理解,家里男人没了又带个拖油瓶,你看你这张脸跟抹布似的,就前面那保安老头子都嫌弃你!”

      “呵,也不知道教书的怎么就看上了你,叫的跟猪棚里的老母猪似的。”

      “我是不会给猪化妆的,反正最后都得被人宰,哈哈哈。”

      “猪被上了装就是再千娇百媚,那她还是猪!”

      女人花容月貌霎时扭曲,丈着身高就想扇王慧耳光,两人纠缠不休,路过的邻居连忙上来劝阻。

      这时,从女人家里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光头男人,他黝黑发亮的肌肉和臂膀上的青龙刺青,大家一看就知道他是谁,吓得纷纷散开。

      “彪爷,”女人转身就扑上去,委屈着撒娇,“她们欺负我,她说我偷人,还吐痰在我们家门口,彪爷,她不止欺负我。”

      王慧真没想到女人偷的竟是H2的二把手,看来教书男人被戴了绿帽不是不知道,是不敢把对方怎么样。

      转眼间,王慧像打霜的茄子,为了不给自己惹上麻烦,王慧立马恭敬诚恳陪笑:“彪爷,没想到是您,哎真对不起对不起。”

      当地一直存在两个鱼肉百姓的□□组织,大家称他们为H1和H2,他们下面分别有个二把手。

      想必昨夜女人活做得好,光头欲为她争个脸面,动脚就要踹王慧。

      机灵的王慧快一步走上门前,看了看说:“我本就是街道清洁工,马上把地儿给你们擦得干干净净。”

      女人却挽着光头臂弯,扭着臀部娇羞诉说:“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她说我叫得像猪棚里的老母猪,那彪爷成什么啦?”

      霎时,王慧顿感祸从口出,惹上天雷的那把锤了。

      “我....”看到躲在房屋里胆怯的邻居们,要被打死在这也不会有人出来帮一把,王慧一时组织不出合适的言语解释,就听光头说。

      “说出的话要收回去,那就先把地上的痰舔干净。”

      .....这这,变态。

      “欸这个办法好,还是彪爷厉害。”女人看到王慧脸都青了,得意催促:“舔啊,舔了就放过你。”

      工作时间快到了。

      王慧攥紧了工作马甲,双膝艰难跪下,看着从自己嘴里出去的东西,实在不知道怎么下口。

      就在王慧挣扎着要完成道歉的那一刻,女人彻底被恶心到了,撇头发出干呕声,光头见美人难受,接连踹了王慧几脚,又让她拿手擦干净并恐吓王慧,以后再敢对女人不敬就打断她的腿,事情就此才算平息。

      (二)需要钱

      带着伤痛工作的时间里,王慧在想要不要搬家,但就她目前状况,先不说儿子即将进入大学那一笔巨大费用,就眼下想住一个有厕所有厨房的屋子都不可能。

      王慧脑袋缩进脖子,艰难地走在回家路上,巷子里漆黑一片,她孤寂的身影像个幽灵。

      今夜路过女人家门口,奇迹般的没有任何动静,估计光头走了,要不是身子骨快散架了王慧真想踹门破口大骂。

      好不容易回到家,电话响了,这么晚只会是儿子的电话。

      王慧整理好疲惫不堪的心情接起电话:“喂儿子,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了?”

      “.....妈、我不想读大学了。”

      王慧当即一怔:“怎么?分数出来没上线?平时你可都在年级前十。”

      电话那头:“你别紧张,上了上了,而且是xxx的分数线.....”

      王慧缓了口气:“我就说我儿子能进xxx,别啰嗦赶紧回家好好琢磨怎么庆祝。”

      儿子:“妈,xxx的学费很贵,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出几倍,我还是去打工这样你也不用上夜班。”

      王慧:“我呸,啊....”

      “妈,你出什么事了?”

      王慧咬咬牙,“我一个扫大街的能有什么事,记住啦你现在的任务是上学,我的任务才是学费,抓重点。”

      那头哽咽。

      “别磨叽,等你回家的时候,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再加酸菜麻辣鱼。”

      放下电话,王慧终于可以躺在床上。

      学费,疼痛,饥饿一并撕扯着王慧的皮肉乃至骨髓,像被无数的针扎。

      她痛,她委屈,她想哭。

      正如《活着》里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心掏出来,自己缝缝补补,然后睡一觉醒来,又是信心百倍。

      事实上王慧不会缝补,也睡不着,她想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这个楼顶尖在三楼上呈三角形,密闭的空间因为墙上开了一个大圆洞,勉强算个窗户,狭窄空间没有厨房和厕所,水要从三楼提上来,用了再倒三楼厕所。

      冬冷夏热,但便宜。

      满腹心事王慧又跑两趟厕所,很疲倦昏昏沉沉又睡不着,望着洒满月光的夜胡思乱想。

      (三)冒险

      对面是只有两层楼的房子,每家会有个小院,里面各尽其用,不知道白天是不是一览无余。

      一个穿着白睡裙的女人出现在王慧眼里,她是早上和自己吵架的女人。

      这大半夜的她不睡觉在自家院子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她手里提着东西,是个箱子,估计很沉,她走到水缸旁推开水缸费了很大劲,那个位置王慧刚好能看到。

      女人蹲在那里拿着工具刨土,光头临走时交代让她把货转移,最后两个人商量就埋在院子里的水缸下面。

      光头和她是老乡,从小一起长大,光头打小就喜欢她,那时家里人看不上,女人也看不上,后经人介绍嫁给了教书老师。

      本想好好过日子,结果教书老师只教书,对自己交作业总是很敷衍,一心忙着教好他的学生。

      今年开春又被调到外地,美貌如花更耐不住寂寞,明目张胆,后来遇见光头,两人很快打得火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光头才是她男人。

      光头对她许诺这批货出了他就是老大,有用不完的钱,再搬到一个随便她怎么叫都没人听到的大别墅,再也不用憋屈。

      想到这,女人挖得手指酸痛也开心,就在要埋箱子的时候,她停滞了。

      光头就说是货,是什么样的货那么值钱?女人四处瞅瞅,月光这么亮有人她一定看得见。

      她打开手里的小电筒,也就试一试的心态,用光头的生日去解密码锁。

      “滴答!”居然真解开了。

      女人惊愕地呼出:“天啦。”又忙捂住嘴,左右看看,不过整个院子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满满装了一箱。

      光头居然还骗她说是货,女人忍不住从每一沓里抽出一张,反正将来也是给自己用的。

      女人心花怒放,埋好后又挪回水缸,回了房间。

      楼上眼尖的王慧也看见了。

      她辗转反侧精神起来,她也很需要钱,一大笔的钱,很显然那比钱不正当,连红杏出墙的人都能用,那是不是可以说谁得到谁就可以用。

      儿子的学费若只靠自己打工,以现在的身体,累死也挣不够,这也许是老天眷顾,王慧在脑海里策划无数次,最坏的结果她也预想到了,所以这次冒险。

      只能赢不能输!

      天一亮王慧向公司请假,先去医院检查身体,餐馆那边也同意她请假,毕竟她带伤工作有目共睹。

      然后杵着木棍拖着身体一瘸一拐出门了,邻居见了都认为是昨天光头打她造成的,出言关心。

      “没事,我这就去看医生。”王慧望着女人家的院墙高度,只会超出两米。

      看医生的路上她漫不经心,却细心瞅着哪里有木梯子,她要用木梯子爬进女人的院子,一切都要神不知鬼不觉。

      “王慧你回来啦,医生怎么说?”坐屋前的老人看见王慧提一大袋东西。

      “拿药了,全是中药臭死了。”王慧回答。

      待经过女人屋前,女人斜靠门槛正爱抚她的红色长指甲,见王慧走来立马手指一撩长发,风情万种。

      就是王慧也忍不住回头。

      女人见王慧一副落魄样,得意言笑:“哟黑炭还活着呐,不过,药吃多了也会出人命的。”

      “烂心的人都没死你说我这人正心正的人,再怎么遭也在后头吧。”

      “你男人死了好多年吧?没一个男人在身边嫉妒别人很正常。”

      “你那么威风怎么不搬到豪宅住,有人伺候车上车下,何必窝在这深巷子受罪,好心提醒别被人骗。”王慧也假惺惺地回着。

      “谁说我不搬,看着吧过不了几天我就搬去别墅,堆一满屋子的钱,你一辈子也没见过吧,呵呵呵。”

      “是吗,那我倒羡慕了。”王慧满意一笑,任她在身后胡扯,只想着木梯若不在白天找到,晚上将更难。

      夜晚来临。

      王慧走惯了夜路,此刻她走的很快,光头打她的伤是疼,但农村苦出来的人没那么娇气,还不至于一瘸一拐。

      眼下找不到木梯子一切都免谈,就在她焦头烂额时经过茶馆堆杂物的角落,她似乎没看错,再回头。

      木梯子。

      虽然看上去不是很结实,但对于1.55身高和39公斤重的王慧来说,简直就像老天故意给她配置的。

      她用梯子爬进了女人院子,推开水缸刨出箱子,上面果然是密码锁,王慧身上的汗已经打湿了衣服,儿子他爸祖上传下来的是开锁,就因为这他爸被冤枉偷东西当场被乱棍打死,他们女子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但也正因此下定这个冒险的决心,也是当初好奇,各种开锁技能她都看会了。

      平生第一次拿起这么多钱,王慧只觉心脏都跟着蹦出来,身体哪里都在抖,控制不住的抖。

      好不容易将带来的□□和真钱对换后,王慧又将最面上一张换成真钱,这样才把箱子轻轻关上重新埋进土里,干体力活的她挪水缸可比女人麻利。

      却不小心撞倒靠在墙上的梯脚。

      “啪!”梯子倒地上。

      遭了!

      屋子里的光头被惊醒,警觉有事,翻身拿起电筒开门走出来,他只穿了一条裤衩打着电筒,朝王慧这边正一步步逼近。

      就他那魁梧的体魄王慧光想想都吓得半死,要被他发现那一定死无全尸,王慧此刻不知是害怕还是后悔,天气那么炎热,她躲在水缸后面却像被冻僵了一般。

      “彪爷,没人。”女人睡眼惺忪出来,挽上光头手臂,“回去睡吧。”

      窒息感让王慧恍如从地狱爬出来,真没想到最后帮自己逃过一劫的竟是女人。

      呼吸渐渐缓和,她提着袋子安全返回时又将木梯子放回原处,回到家里这才发现自己两股战战衣裤湿透,连手套都湿尽,一股冰锥寒气从背脊爬满全身。

      仿佛一动,身体就支离破碎。

      经过好长时间她才缓过来整理思路,接下来,就看明天能不能遇见她想遇见的人。

      第二天她不仅遇见了,还在离巷子很近的地方,王慧没有感觉奇怪,只能想到是老天在帮她,她忘记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靠近H1二把手朝他吐一口痰,王慧认为自己是在阎王爷身上耍泼,不得超生,但是不可能无缘无故与他搭讪,那样目地太明显。

      可能有了第一次胜利,王慧鼓起勇气朝对方走过去。

      “呸!”

      一口痰吐准确无误落在H1二把手的裤脚上,王慧都在想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就不躲一下,还是自己弱到不存在。

      “干什么!找死!”

      “哎呦,我实在没忍住,咳咳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你还想故意!”二把手身后手下才不听她的解释,动手就打人。

      “你们、别打我,我可以给钱赔罪。”王慧拿手臂捂住脑袋急忙说。

      “打死你个穷酸样,你还提钱!”

      “我可以向我朋友借,她男人是H2的二把手,有好多好钱,她说都可以堆成满屋子,我实在不是故意的,请给我一次机会。”

      二把手与手下对视,他们本就是嗅着铜臭味来的,前段时间在买货时,被人暗算打劫,H1丢了钱,卖家丢了货,猜测是H2干的,苦于没有证据。

      此刻一听,就更加确定是H2干的。

      他们要王慧带他们去见光头的女人。

      这条巷子就是穷人区,幽深阴暗,H1兄弟们根本没查到这里来。

      进了女人屋。

      “你男人是H2的二把手?”

      “你们干嘛了?”女人正在院子里赏花,被踹门声和闯进来的人惊得花容失色。

      H1的二把手与地痞光头不一样,西装革履,外表光鲜看着顺眼,不过他们眼神里搁的东西都一样。

      半响,女人抱着双臂,目光转移:“别打我注意,没钱。”

      二把手笑了,“那打扰了。”挥挥手一波人便走了。

      王慧和女人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女人受到惊吓,对王慧连打带骂踢出门外。

      (四)恶魔

      王慧心里想的全是她的计划,H1二把手不会中看不中用吧,至少查一下屋子里有没有光头的迹象,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表情上一点愤怒都看不见。

      如果H1和H2不将对方杀个你死我活,自己的计划就会落空,到手的钱就是索命的刀。

      那一个下午,王慧在屋子里看着中药的袋子她就心惊胆颤,里面装的钱就像恶魔,时时提醒她的下一刻即将面临可怕的死亡。

      她嫌弃地将它塞进床底。

      那一个下午到后来事情的发生,是王慧这一辈子最煎熬的时候,沸水煮青蛙。

      端午节,女人被人发现死在地上,是被钢笔刺中心脏而死,警方立案调查,死亡时间是在端午节凌晨一点左右。

      警方得知女人的男人在外地教书,联系那边得到男人的不在此证明。

      王慧成了嫌疑对象。

      好在她有起夜习惯,她用的是公厕,有租客证明上早班时看到过她,她有不在场证明。

      但仍然还有嫌疑,暂时不能外出等待警方通知。

      警方最后得知光头进过女人房子,找到光头但结果令人震惊,光头被人断了右臂割了□□,正躺在医院治疗。

      王慧在不高的屋里来回走动,一颗心躁动不安,警方没有提起钱和箱子的事,那箱子到底还在不在水缸地里?

      光头受伤住院只能说和厉害的人交手了,对方是H1的可能性极大,等到光头明白过来,以他的性子就是报仇,将敌人撕个稀烂。

      只期待伤他的人就是H1,阳光徐徐升起。

      转眼看到屋里唯一的光源——圆窗。

      透过玻璃,清清楚楚看到女人的院子,物是人非,白色丝绸睡衣和女人不打底的婀娜身段浮现在脑海。

      她已经死了。

      王慧蜷缩着身体在床角,四十加的她小小的,像个孩子,她不知是喜是哀,她从来不想害任何人,尽管不是她直接害了女人,尽管女人很贱,但这样的结果不是王慧想要的。

      女人还年轻,罪不至死。

      难道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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