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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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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起了濛濛细雨,路边的簕杜鹃和大叶榕被雨水洗得鲜亮,天气更冷了。
“早。”江梦初提着早餐走进教室。
徐小雅十分困倦地趴在桌子上,举起手来摇了摇,“早啊梦初。”
“你昨晚没睡好吗?”
她走到座位放下早餐,使劲地搓了搓双手,放在嘴前呵了一口白汽,天气太冷,从小院到学校,手被风吹红了,还有点儿麻麻的感觉。
偏偏她觉得戴手套麻烦,这样一来,离长冻疮又近了一步。
纪永怀幽怨地说,“昨晚她跑去跟孙爱华说话,散场时一直抓着我说个不停,估计晚上开心得睡不着觉了。”
作为直接受害者,他一路上听徐小雅变着花样夸孙爱华,从外貌到歌声,从身材到打扮,直到跟她分开,才让耳朵得到清净。
提到孙爱华,徐小雅马上不累了,“孙爱华很有礼貌,还感谢我给他捧场,——要知道光凭‘孙爱华’三个字,音乐茶座的门票就被一抢而空,什么时候轮到我给他捧场?”
纪永怀给江梦初挤眉弄眼:“你看我说得对吧?”
朱云也走了过来,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你们昨天不仅听孙爱华唱歌,还跟他说上话了?”
徐小雅看到朱云,如同千里遇知音,两个姑娘凑到一起吱吱喳喳说起昨晚的见闻,时不时还会心一笑。
纪永怀昨天找不到机会跟江梦初说话,现在江梦初站在面前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拿着面包傻站在这里。
“你的数学试卷写了吗,我有道大题写了,但总觉得不对。”江梦初翻出一张卷子。
纪永怀抖擞精神,“哪张卷子?”
张庆华打着哈欠进教室,看到他们坐在一起讨论问题,心想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这两人有情况。
瞧还靠得这么近!
下午放学,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路旁的大叶榕下站着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两只眼睛不断地往学校门口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突然他眼睛一亮,大步向前语调非常诚恳地说,“小云,你放学了?”
朱云正在跟徐小雅聊得起劲,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看到是他后眉头紧锁,“是你……”
江梦初听出她言语中的无奈,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男人年纪不大,但两鬓已经花白,眼皮浮肿得厉害甚至耷拉下来,嘴角习惯性地下撇着,长了一副苦相。
还跟朱云有些像。
风有些大,江梦初拉了拉大衣,试图裹紧点儿,耳边是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小云,回来这么久了我们都还没能说上话,你看这里风挺大的,要不我们回家慢慢说?”
男人几近哀求,徐小雅看了有些不忍,偷偷地扯了一下江梦初的衣袖。
江梦初看朱云一脸为难的样子,于是开口说,“走吧,回家还得写试卷呢。”
男人陪笑脸,“你们都是小云的同学吧?我是她爸爸……”
“别说了!”朱云激动地打断他的话,对江梦初她们说,“他是来找我的,你们先回去吧!”
徐小雅这时候回过味来,父女俩气氛不对劲,“可是……”
朱云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放心吧,没事的。”
“走吧走吧,”江梦初说,“他是朱云的爸爸,难道还会害她不成?我说的对不对,叔叔?”
朱康有些难堪,“当、当然!”
江梦初拉着徐小雅,跟纪永怀走了。
朱云看他们消失在街道拐角,突然觉得提着饭盒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久未谋面的父亲。
在她记忆里,父亲长得高大英俊,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跟这个面目沧桑满口烟牙的中年人不一样。
是她记错了吗?
朱康关心地说,“这里冷,快回家吧,我去买卤鹅,咱们好好加个菜,这么多年没见,我也想你和小珊了。”
朱云倔强地转过头,“不了。”
“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只要你们母女三个过得好,我就没有遗憾了,你快回去吧,天要黑了。”朱康说。
朱云有些动容,“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在十六街租了一间房子,不大,就一个小单间。”朱康举起手来比划一下。
“哦。”
朱云想问他那个女人去哪里了,但又问不出口,觉得太尴尬了。
“其实我也明白,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你自然和我生分了,”朱康往她手上塞了十块钱,“这点钱你拿着,给自己和小珊买点好吃的,我走了啊。”
“嗯。”
朱云点点头,转身走了。
借着路旁大树作掩护,不断探头探脑往学校门口看的徐小雅终于放下心来,对江梦初和纪永怀说,“朱云走了,那个男人也走了。”
两人走的是不同方向,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朱云回到家,朱珊正坐在阳台摘菜,她们住的是发电厂的宿舍楼,一个小小的套间里住了母女三人。
“姐你回来了?”朱珊听着楼下邻居放的收音机,跟着里面的旋律哼着曲儿。
朱云亮出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十块钱,“你看。”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朱珊非常惊讶。
朱云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说出来,“他给的。”
“他是谁……”朱珊瞪大眼睛,“该不会是他吧?!”
“就是他。”
“你可别给妈知道,要不钱都能给她烧成灰,再把灰扬了。”朱珊说。
朱云连忙收起来,“你不讨厌他了吗?”
“讨厌,当然讨厌,他跟那坏女人跑了,丢下妈一个人养大我们姐妹,我怎么不讨厌他,”朱珊说,“不过讨厌归讨厌,钱是无辜的。”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朱云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妹妹的想法跟自己一样,结果不是。
朱珊摘好菜,拿进客厅,然后小声跟朱云说,“楼下的孙叔叔办了提前退休,现在每天在家里听戏唱歌,不知道多自在。”
朱云吃了一惊,“他这么早就办退休了?”
“孙叔叔办的是病退,刚好给孙大哥挪了位置,”朱珊神神秘秘地说,“这样孙大哥有了单位,就跟他对象领证了,之前他对象不是一直嫌弃他没个正经工作吗?”
朱云这才想起来,现在新出了一条规定,如果提前退休,空出来的位置可以给子女顶上,不少人办了病退。
十六街。
朱康回到租住的小平房,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他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拽进房间里,“你怎么来春阳也不跟我说一声?”
“在家里闷死了,出来透透气,”青年笑嘻嘻地说,“爸,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朱康说,“别说了,不顺利,那女人见到我就赶我走。”
害得他一看到扫把就马上发抖。
青年嫌弃地看了一眼屋子,“你就住在这里?也太脏了。”
朱康倒了杯水喝下去,“能有地方住已经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等我搞定那女人,到时候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青年嘀咕着,“就一个发电厂的职位,至于这么鬼鬼祟祟的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往床上倒,看样子想睡觉了。
“什么叫做‘就一个发电厂的职位’?你有本事倒是凭自己本事去发电厂上班!”朱康恨铁不成钢。
如果不是为了唯一的儿子,他何必辛辛苦苦回春阳?
青年说,“我就是没本事,才要靠你来帮我。”
“朱天明!”朱康气得冒火,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谁让他只有一个儿子。
晚上七点左右,又下起了濛濛的雨。
江梦初已经吃完饭,江启澜还没回。
她在房间里写了一会儿卷子,然后站在窗前看远处。
远处灯光点点,雨丝轻轻地飘洒进来,落在脸上非常冷,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窝在被子里看小说。
那是什么让她奋起学习?
哦,原来是高考。
她发了一会儿呆,正准备关窗继续跟试卷大战三百回合时,小院的门开了。
江启澜回来了。
他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像在散步似的优雅从容。
江梦初第一个反应就是,大魔王居然不打伞?
他对她的目光似乎有所感应,抬起眸子看向二楼。
她有些尴尬,只能朝他招招手,“快进来吧,下雨了。”
“你拿伞给我。”江启澜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她心想跑进来不是更快吗,但他这么说了,她只能乖乖下楼去找了两把伞,一把自己撑着,一把勾在手腕处。
他还在原地,雨丝轻飘,头发已经有些湿润了。
“给。”
她赶了过来把伞递给他,因为走得太急的关系,洁白无瑕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红晕,就像被人精心描绘在上面的一样。
他接过伞,试了一下,“打不开,这把伞坏了。”
她觉得奇怪,“要不我来试试?”
上次还用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坏了呢?
“坏了就是坏了,怎么试都是坏的,没办法,我只能跟你撑一把伞了。”他拿起她手上的雨伞,“走吧。”
她只能跟他一起撑伞往房子走。
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坐在小汽车里更近,而且衣服也不可避免地互相厮磨。
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感到隐秘的愉悦。
“哥。”
“什么事?”他问。
她麻木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雨伞能不能放低点,我被淋到了。”
真·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高个子和矮个子同撑一把伞,注定没有好下场。
他笑了笑,“不行。”
“你!”
她有些生气,这时他伸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檀香气息跟着包围过来,如大海般将她吞没,他们第一次如此亲近。
“别动。”他说。
复健未半而中道崩殂,这声汪汪我先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