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舒匀

8、今天开始上班族（二）

　　“走吧，我带你去44楼，把你介绍给设计部和策划部的同事认识，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就听他们安排吧，自己机灵点！”小璐叮嘱着，迅速整理好状态，带着立夏往楼上去了。

　　立夏跟在后面，初初那种兴奋激动的感觉渐渐被紧张取代，心里直嘀咕：一个大公司，就是一个复杂的小社会啊，哎！不过，没能做成策划部职员，在策划部做个杂工，也是不错的吧？

　　进了设计部和策划部的门，立夏才发现，这一层，跟其它楼层比起来真不同，气氛随意轻松多了，或者创作需要灵感，搞艺术的人，都有些不拘小节吧。以后跟这些人相处，应该还比较容易。立夏自我安慰的想。

　　见到小璐领了个不认识的小帅哥进来，大家都开始起哄，由于是早上，很多人甚至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乏味的办公室生活，太需要调剂了，于是有人调笑道，“呦！小璐，新交的小男朋友？带他来参观公司啊？”

　　立夏还没反应，小璐却脸一红，呸道，“瞎说什么呢！这位是今天新来的同事，江立夏，以后他将取代岑希在这一层楼的工作，你们有什么可以让他做的，就直接交给他，不要再找岑希了。”

　　一听小璐说岑希以后可能不来这层楼工作了，一个女人首先接受不了的大叫起来，“啊？为什么为什么？岑希可是我灵感的源泉啊，看到他那张脸我才能画出满意的作品来，他不来了，我以后要是画不出来了怎么办？”

　　众人无视她，直接把视线投向满头黑线的江立夏。

　　小璐耸耸肩，“这是公司的安排，不要问我！反正人我是给你们带来了，你们可不要随便欺负他，他是岑希推荐进来的人喔！”说完，拍拍立夏的肩，丢给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便逃也似地跑了。

　　开玩笑，她可不想接下来被一堆人轮番轰炸，尤其是设计部那些古灵精怪的头脑脱线的疯子们，现在岑希是整个公司职员心目中的大红人，虽然那几个高层看不惯他，可是对于普通员工来说，他实在是个香饽饽。

　　小璐一走，立夏便有些无所适从起来，面前这些同事看他的眼神，怎么都那么奇怪？绿荧荧的，还会发光？

　　“喂！你！去仓库帮我领两盒浅灰的墨盒来，数码色稿机用的，注意，颜色和型号不要搞错了喔！我等着用！”

　　“先去帮我买分早餐来了再说！我要小厨仙的千层酥，还要一碗黑米粥，早上差点迟到没来得及吃，这会饿死了！”

　　“啊！我也要，还顺便帮我买份陈记的奶茶，不加糖的！”

　　“我想吃蛋挞耶，米萝糕点屋的蛋挞最近好久没吃了，哎，江立夏是吧，麻烦你帮我买几个回来。”

　　“就知道吃吃吃，岑希把你们都惯坏了！哎，新来的，你去帮我找一份样稿，前几天客户传过来给我的，我不知道丢哪了，先去帮我找找！”

　　“人家新来的，哪知道你说的样稿是什么样的？自己去找！好了，江立夏，先去帮我们买早餐！”

　　“喂！安静点！昨天老姑婆交给我的那份企划案我还没赶出来呢！好不容易现在理清头绪，你们就别扰乱我思路了，江立夏，请你去帮我泡杯咖啡吧！”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吩咐着，根本没有如他预料的问起自己为什么会取代岑希来这里，也没有友好的自我介绍，直接丢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给他，态度也还真不客气，虽然自己是杂工吧，可这些“工作”也实在真是太杂了。况且，这么多事，自己到底要先做哪个嘛？

　　“行了！大清早的就吵吵闹闹像什么话！”一个严肃冷静的女中音在背后响起，一伙人终于噤了声，尤其是刚才那个叫“老姑婆”的，甚至心虚地吐了吐舌。立夏转头，顺着那声音看过去，才看到那说话的，是个身着职业装，头发挽得高高的三十多岁女人，脸上画了淡淡的妆，还算漂亮，就是那神情，傲得叫人有点不敢接近。

　　那女人站在门口，右手提着一个黑色手提包，左手拿着一个文件夹搁在胸前，看到立夏，径直走过来。

　　“经理早！”
　　“方小姐早！”
　　……

　　刚才还一盘散沙的人，这会全都换了嘴脸，一幅恭恭敬敬的模样，立夏也终于知道，这个看起来派头十足的白领丽人，就是传说中的部门经理，刚才小璐好像跟他提过，叫什么——方婉茹来着？据说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眼光高得出奇？很有才华，工作能力也很强，任何男人都不放在眼里，不过，对师扬，倒是很特别？对岑希，也有偏见？总之，这个女人不简单，不要轻易去惹她？

　　小璐，好像是这么交待的吧？

　　“你叫江立夏是吧，我是方婉茹，是这整个创作部的经理，刚才开晨会时，牛经理已经跟我说过了，以后我们部门的杂务都由你负责，一会我会帮你安排一张桌子。关于部门内部的事情，你刚来还不熟悉，就暂时先做做倒倒水和跑跑腿的事情吧。”方婉茹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话，然后又指指刚才那个正赶企划的女同事，“马静，带上你的策划书进来一下。”说完，便高昂着头擦过他往自己的经理办公室走去。

　　名叫马静的女职员一下子垮下脸，其它人没心没肺幸灾乐祸地偷笑起来。

　　吓！这个女人——果真高傲的可以，立夏简直怀疑她刚才那一眼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长相看进去，如果下次两人在走廊上相遇，立夏敢保证这女人肯定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有最后一句话，表面说得风平浪静，但谁都知道，这个叫马静的，恐怕要惨了。

　　“啊，对了！听说你也是师扬介绍进来的？”走了两步，方婉茹又扭过头来，斜睨着眼睛向他问。

　　立夏挠挠头，有点尴尬，“呃，是的。”

　　方婉茹勾了勾唇，抛了个鄙夷的眼神给他，重新踩着高跟鞋骄傲离去。

　　立夏觉得自己现在真是里外不是人，哪头都不讨好，设计部的职员喜欢岑希，好像不太欢迎他来，这个经理大人方小姐吧，又似乎对自己这个靠关系进来的小杂工很鄙视，本来还以为以后的工作会很轻松呢，现在看来恐怕是有的熬了。

　　方婉茹一走，办公室里又闹起来，虽然他们不太喜欢这个目中无人的上司，不过似乎也没打算同情立夏，嚷嚷着又叫他跑腿去买早点。

　　“可是现在不是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吗？还出去买早点进来吃，不太好吧？”立夏疑惑的问，大公司的管理，不是应该很严格的吗？

　　“这有什么，吃个早餐能要多少时间？一直以来大家都这样。”同事A睨了他一眼，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吗？那——”立夏虽然仍觉不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挠挠头，看看众人，捻了捻手指，“那个——”

　　“那个什么？”众人亦看他，异口同声。

　　“算了，没什么，我去买。”立夏收起手指，转身颓败地往门外走去。其实，他刚才那个手势，明白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银子！请人买东西，哪有不先付银子的道理？可是看各位表情，似乎是准备让他做冤大头了。唉！可怜自己这个月本就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又要缩水了，他现在可还是个穷学生哎！

　　可是，谁叫他是新来的呢？总不能真开口找人家要钱吧？可是往后的日子，要是天天如此，自己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立夏不由沮丧极了。

　　到了小厨仙，走到柜台前正要点餐，肩膀忽然被人一拍，立夏不由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看到笑吟吟的岑希就站在自己背后，惊讶道，“你？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帮人买早点啊，你也是吧？”岑希说着，扬了扬手中记满食物名称的便签，“反正闲着，当是出来散步好了。”

　　立夏皱起眉，“原来你也会被支使来干这种事啊，我以为岑希会不一样呢。”

　　岑希笑，“有什么不一样的？”

　　立夏摇摇头，想了一会，又问道，“公司请我们俩来这里工作，就是为了给那些职员们买早点吗？那公司这份工资，出得是不是太冤了？嗯，原来冤大头并不只是我呢！”

　　“噗！”岑希不由笑出声来，又拿手在立夏头上揉了揉，揉得立夏莫名其妙。

　　“本来就是啊！”立夏瞪了瞪眼，以为岑希笑话自己只是在抱怨，又接着说道，“还有，现在明明是上班时间，怎么可以利用上班时间吃早餐嘛！”

　　“我笑，是觉得立夏太可爱了！”岑希说着，眼角仍带着笑意，“有你这样肯为公司着想的员工，我想老板要是知道了，一定觉得很欣慰！”说着，又是呵呵两声，“不过，像新天地这样的大公司，出现这种管理上的小弊病是难免的，只要不影响工作，上面基本不会管，太过拘泥，反而影响员工的工作士气。”

　　“会吗？”立夏还是有些不赞同，“虽然的确是小事，可这种习惯总是不好的，我总觉得，上班就该好好工作。”

　　说话间，两人订好的早餐已经被装好，岑希不由分说一起付了钱，拉着立夏走出去。立夏觉得不好意思，直嚷着，“怎么可以让你为我做冤大头，让我还你啦！”

　　岑希拍拍他的脑袋，笑，“偶尔做做冤大头没什么，不过得看值不值，我可不是傻瓜，还有，立夏，你要知道，公司老板，也不是傻瓜，明白吗？”

　　立夏有些不解，觉得岑希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可是到底奇怪在哪里，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结果后来几份早点的钱，也都是岑希一起付的，令立夏惊讶极了，怎么他要买的东西，跟自己要买的，都一样呢？公司同事的口味，都这么相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