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华》云端剪雨

9、【回忆】

　　深秋的傍晚，街沿上落满了死去的法桐叶，踩上去“嚓嚓”响，它们或蜷缩或舒展，很难找到两片形状一样的。我低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做值日时粘上的粉笔灰还在袖口处依稀可见，任凭我怎么拍掸都弄不干净，就在我使劲儿搓着那些嵌入衣缝的粉末时，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我。
　　“姐姐，给点儿吧，求你了，姐姐！”
　　我抬起头来，看到一张隐藏在枯草似的头发下脏兮兮的脸，端着破塑料碗的手指尖儿上乌黑一片，舅母说这种小乞丐在N市少说也有不下百人，而且是被人指使着出来要钱的，可见到了我总会觉得他们可怜，或许是因为我跟他们一样没有家吧。
　　于是我想也没想就打开挂在书包内侧的小荷包，里面一共才3块五毛，我取出一个一元的硬币放进那只碗里。
　　“谢谢姐姐，谢谢！”
　　那个孩子连声嘟囔着，嗓门很大，不知怎的竟引来了好几个像他一样的小乞丐，这下可把我给吓坏了，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分给他们呢？
　　“不……不是我不给，我真的没钱了，别……”
　　他们跟本不听我解释，要不到钱索性一拥而上，我本来就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个头又不高，很快便败下阵来，害怕和愤怒纠缠在一起，我除了哭喊真的没了别的办法。
　　但我忘记了这里是僻静的拐角，为了快一点儿到家，我总是挑最近的小路，大半个学期下来都相安无事，可今天偏偏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眼看着身上的衣服被他们扯得有脏又皱，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舅母责骂我的表情，心里就变得更加难受。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简直只在怀疑自己只在做梦，三年前在一小操场上的那一幕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现在仿佛就像时光倒流一般，晟睿哥哥又一次解救了我。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小乞丐已经跑开了，其实，晟睿哥哥并没有和他们大打出手，而是把自己身上的钱分给了他们，毕竟那还只是一群孩子。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可他却突然严肃起来，“囡囡，你现在在哪里读书？”
　　我心里一惊，连忙用手捂住胸前的校徽。
　　“你还想瞒我呢？为什么转学了都不告诉我？是我妈不让你说的吗？”
　　“不……不是的，是……是舅妈她怕你知道了会影响学习，所以才……”
　　“所以才让你瞒着我的是吗？”
　　“嗯……”
　　“那你不知道，你的学费一直都是由姨夫出的，我们家……我们家根本没有权利让你转学！”
　　“我……我知道……”
　　“你知道？这么说你同意让我妈拿那些钱去还我爸的赌债？”
　　“嗯，虽然这些钱到底用在什么地方我不是很清楚，但舅妈开口向我要，我是心甘情愿给她的。”
　　“那姨夫知道这件事吗？”
　　“应……应该……不知道吧……”
　　“走，我带你去找姨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晟睿哥哥已经拉起了我的手，我就这样被他牵着走出小巷子。
　　当时的我其实在想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就是除了我之外大家仿佛都知道爸爸的去向，至少和他一直保持着联系，唯独我这个做女儿的被蒙在鼓里，要不是这次舅舅出了事情，我甚至还不知道我的学费原来一直都是爸爸给的，怪不得舅母会突然改变主意送我去念一小，怪不得她会给我买和晟睿哥哥一样的文具。
　　正当我们快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的时候，一辆再熟悉不过的橘黄色摩托车倏得从我们身边骑过，并突然停在了前方。
　　那是舅母的摩托车。
　　“你们俩都给我站住！”她大声吼着从车上下来，“无法无天了你们，都给我回家！听到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