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上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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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神树在别云山山脚的茫茫桃林里。
昨日大雪刚歇，桃林满枝白雪，唯有遥遥远方的桃花神树华盖如云、花开不败，在漫天烟火灯光中烂漫至极。
向未晚和淮九算都被眼前如火如荼的绚烂晃了眼。
夜幕之上星河璀璨，凡尘之中灯火喧嚣。
江遇闲眼中映满跳跃的光影，他神色平静，立在一众欢喜闹腾里，凝视着缠绕在桃花神树上难以察觉的诡妙气息，隐隐与周围生出些许疏离。
向未晚余光撞见，捂着耳朵的手不自觉松了许多。
他一时有些惘然，恍惚间觉得江大哥与他有些遥远，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变过，他就站在江大哥旁边。
向未晚发愣少许，江遇闲侧垂视线望过去，眼中光彩不知是映着周围的烟火花灯还是零星笑意，刚好对上向未晚愣愣的目光。
“你进入过灵识领域吗？”
周围人声鼎沸，江遇闲的声音很轻，好像只在两人之间。
向未晚露出被抓包的心虚，微有赧色：“还没有。”
向未晚自小在仙界九宗之一的荒洲剑宗长大，生活简单淳朴，听过有关灵识领域的种种，多是世间百态、人心莫测，对他来说，遥远又不真实。
直到两个月前在荒洲古林得遇机缘拥有元灵，又逢来此寻惊雪的饮月上仙，他才真正触摸到几缕徘徊在边缘的诡谲灵妙。
江遇闲垂眸看向手中那盏圆润可爱的桃花灯，很轻地叹息，散漫又似是含着笑，与周围声音混在一起，难以辨清。
“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
“啊？”
向未晚懵了一瞬，才理清楚江遇闲说了什么。
淮九算在一旁听得满心戒备，他顺着江遇闲刚才视线往桃花神树那边看，目之所及，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原来你在这里！”
一道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声音很不应景地从左边传来，在欢喜热闹中突兀刺耳。
向未晚看见来人，顿时不开心：“你怎么还在桃源城？”
淮九算站在最右侧，望过去时将向未晚厌恶的表情尽收眼底，想起向未晚之前和他提的事情。
向未晚藏不住心思，说的时候爱憎分明，“幸好当时有江大哥帮我，把杨鸣天和他手下修理了一顿”。
杨鸣天根本没将向未晚他们放在眼里，但也清楚，桃花神树的祭祀对无量宗来说很重要，这时不能像在长乐街那样随便动手。
“我随我二叔东昀上仙[注1]来参加祭祀，你算什么东西，管得了我在哪里！”
杨鸣天仗着杨广明大名和身后跟着的十几位元婴修士，自以为底气十足，可以一血之前耻辱。
他毫不掩饰盯着江遇闲：“喂！你没听见我在和你说话吗？！”
江遇闲抚了抚垂在灯花下红艳的流苏，才轻飘飘瞥过去。
杨鸣天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锦衣华服，金冠束发，腰间还别着一把精贵的匕首，只是面相尖锐阴郁，配上趾高气昂的傲慢，实在撑不起来一身精致大气打扮，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江遇闲轻轻笑了下，漫不经心：“原来你在和我说话？”
江遇闲的眼睛很好看，冷银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带上笑意时，更显得那双眼睛明媚张扬。
杨鸣天却是想起长乐街时那股无形的、喘不过气的压迫，心底陡然冒出无法遏制的寒意，迅速侵略四肢百骸，冻得他恐惧僵硬，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知是谁先轻嗤了声，周围接连传过来细小的声音，都是看热闹的人。
这些声音最终汇集在杨鸣天身边，似是有力的巴掌，将杨鸣天扇醒，也扇得他脸火辣辣疼。
江遇闲懒得再搭理，与向未晚、淮九算一道往桃林里面走。
被嘲笑又被无视，杨鸣天气得一脸扭曲，抬脚想要上前拦住三人，面前却突然横过来一柄通体银亮的长剑，撞得他肋骨发疼。
他抓住一动不动的剑，扭头看向长剑主人，恶狠狠斥道：“谷长燕，你想以下犯上？！”
谷长燕毫无波澜：“师父有令，禁止三少爷再生事端，我只是奉命行事。”
这话刺一样戳在杨鸣天的肺管上，咽不下也吐不出，憋得他面容狰狞，怨毒地瞪着谷长燕。
谷长燕面无表情与之对峙，和他们一起的那些修士心照不宣选择一声不吭。
就这么僵持少许，杨鸣天愤恨地甩开剑，转身大步离开。
上元节的祭祀时间一直都在戌时。
根据记载，这是因为一千六百多年前，桃花神树便是在此万物朦胧之时，于此地舒展绽放，庇佑一方，所以在此时进行祈祷天地的祭祀最为契合。
在桃林里逛了大半个时辰夜市花灯会后，江遇闲才叼着支宝塔糖人，意犹未尽跟在向未晚后面，轻轻松松混到祭祀区前。
祭祀区以桃花神树为中心，方圆约十丈，用特殊的颜料画着专门用来祭拜桃花神树的法阵。
法阵是五十多年前才有的“传统”。
祭祀区周围围着一圈桃木供桌隔开人群，外围整整齐齐站了三圈无量宗修士护阵，乌泱泱的人群自发与前面阵仗隔开足够距离。
云飞风这时还没有来，距他六七丈远的人群最前方倒是有认识的身影——无量宗金晚山首座鸠修殊与莫寒山首座卜川雾正在和杨广明说话。
杨鸣天恭顺老实待在杨广明身后。
江遇闲视线重新落回法阵上。
据说，自祭祀多了法阵之后，桃花神树比之以往越来越繁盛蓬勃，它似乎前一千多年都在沉睡，如今才开始成长。
真能编。
三人在原地等了片刻，很少说话的淮九算突然喃喃一句：“远环上仙？”他眉间微微皱起，低下头，稍微提高了点声音，足够向未晚听见，“未晚，无量宗这次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向未晚刚入无量宗，根本不了解远环仙君闻人遐的名号在无量宗意味着什么，懵头懵脑。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淮九算一时默然。
向未晚没听到回答，又去看江遇闲，只见江遇闲手中花灯示意了一个方向。
“你往那边看。”
江遇闲嗓音清冽，透着些许与生俱来的疏离冷漠，在这灯火朦胧泠泠夜色里，即使压得轻而柔和，干净清晰，也没什么让人安心，反而满是不明不白的飘渺。
向未晚心脏骤然突突跳了几跳，他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无量宗两位首座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位身着玄色祭袍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人群遮挡，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玄色祭袍忽然转身走向桃花神树，护阵的修士挪开一张供桌让出条道，在玄色祭袍进阵后恢复原样。
玄色祭袍一直走到法阵中心，转身时侧面对着他们。
那就是远环上仙？
周围眨眼间浮出不少声音，却在极短的时间里，默契地又沉默了。
淮九算眉头越皱越深：“主持祭祀的人换成了远环仙君。”
这句话向未晚听懂了：云宗主或许出事了。
他摸了摸腰间师父给的玉章，确定玉章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后，稍微松了口气，心想：应该还不至于太严重。
桃花神树下，闻人遐专注地凝视着星空，浅灰色的眸子里冷峻漠然，在祭祀时间来临时，抬手结起复杂的印。
不远处，又一批烟花在夜空炸开夺目光彩，映衬着星夜明月绚烂夺目。
与此同时，法阵边缘极速升起一柱看不透的光芒，飓风旋绕般直冲云霄，将桃花神树与闻人遐隔绝其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上元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