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江叶藏

1、考试

　　第一章
　　金秋十月，天气渐凉。
　　躁动的气氛萦绕在各个考场。
　　高二B班的教室里，提前过来的学生们默默做着考前准备，视线不时被靠窗一隅的几个男女生吸引。
　　这次摸底考只有高一、高二参加，考号按照高一、高二年级交叉排序。
　　此刻，教室里坐了一半高一的学生，虽只入学一个月，但眼前这几个出现在教室里的学长学姐，却是所有人都认识的。
　　大家每天讨论的话题里总少不了他们，不主动关注也能被动接收有关他们的信息。
　　不知教室里的高二学生是习惯了还是假装淡定，至少高一新生的好奇心与探求欲是极强的。好些人已经不再假装背书，开始将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位置较远的学生听不太清他们在交流什么，只看到他们的状态很轻松，偶有轻笑传来，并不吵闹，看着他们，倒冲淡了一些考前的焦虑。
　　临窗坐的人被遮挡，透过空隙可以隐约窥探到他精致的面部轮廓。
　　“还不走？马上开考了，别耽误我复习。”
　　不耐烦的声音从那人的座位处传出来，倒没有因这里是考场而特地压低声音讲话，所以听得很清晰。
　　“元崎，你这个冷笑话很成功。”说话的男生双手环胸，靠坐在一旁的桌子上，一脸坏笑。
　　座位上的男生听了，拿起桌上的笔朝他扔去，却并未生气，跟着露出邪恶的笑容。
　　雪烺站直身体，将元崎扔来的笔放回桌上，抬腕看了眼时间，道：“走吧，别打扰大佬考第一。”
　　笑骂间，几人不再停留，起身离开教室。
　　元崎稳坐在椅子上，有模有样地翻开了一本书，低头看起来。
　　走在后面的长发女生回头看了一眼元崎，折回去给了他一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你昨天玩到凌晨，吃颗糖可以提神。”
　　元崎从书上抬眼，四目相对，想来应该是谁在朋友圈放了他的照片上去。
　　他“唔”了声算是道谢，看女生不动，便用眼神问她还有什么事。
　　女生眯着眼睛笑了，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递给他：“你看的那本下午才考。”
　　走到门口的雪烺注意到这边，朗声道：“李清浅，元崎那是上午的科目都复习到位，提前准备下午的考试了，你别打乱他的节奏！”
　　门口的几人不禁都笑了，教室里也隐隐听见忍笑声。
　　“快滚！”
　　元崎耐心告罄，干脆合上书，靠向后桌。
　　他顶了顶腮，冲雪烺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又看向李清浅，低声道：“你也快回去吧。”
　　雪烺那不知死活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敛神，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将视线放在元崎身上，纷纷开始低头看书。
　　元崎捏了捏眉心，看见桌上的巧克力，没有打开，闭目趴在桌上睡觉。
　　教室里渐渐响起的背书声成了催眠曲。
　　“借我抄一下......”
　　“靠你了，兰葵......”
　　半梦半醒间，元崎被后方的说话声吵醒。
　　精神渐渐回笼，说话的内容钻进元崎耳朵。
　　只听一个声线柔软的女生“这个”“那个”了许久，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般开了口：“不好意思，我不能作弊。”
　　接着又是几个声音交叠，吵得元崎皱起了眉，或许是觉还没完全醒，他懒得爬起来发脾气，试也不想考了，只想再次睡过去。
　　后方吵闹的声音终于变成了催眠曲。
　　几个高一学生围着兰葵说个不停，推推挤挤间，桌子不受控制地滑向了前方，“砰”的一声撞在了前面那人的背上。
　　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
　　教室四周的喃喃声也停止了。
　　几个闯祸者下意识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朝元崎看。
　　一秒、两秒、三秒......
　　考试铃音适时响起，监考老师带着试卷步入考场，众人得以解脱，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眼睛却还紧盯着那道身影看。
　　万幸，元崎没有醒。

　　“直接睡了一上午。找到这家伙的时候，教室的人都走光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明亮却不刺眼。
　　午餐时间已过，学校餐厅用餐的人不多，元崎等人坐在顶层的咖啡区。
　　抿一口咖啡，元崎舔了舔唇，无视雪烺道：“下午不去了。”
　　“真是堕落！以前可不这样......”
　　雪烺一句话，却使气氛冷了片刻。
　　元崎冷冷地看过去，警告意味明显，雪烺立时收声，尴尬地笑了笑：“错了，错了。”
　　元崎不禁烦闷起来，看来昨天没休息好。他收回交叠的双腿，从沙发上站起身，拿过扔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先走了。”
　　“一起走吧。”李清浅也跟着站起身。
　　雪烺等人和元崎出了餐厅，沿着学校的“毓雅路”慢行，正午的阳光被一路上高大茂密的植被遮挡，只洒下斑驳碎影。
　　元崎是打算回家补觉的，走到通往教学楼的分岔路，看雪烺还跟着自己走，轻描淡写地道：“怎么？你也堕落了？”
　　雪烺用食指搓了搓鼻子下边，讨好地冲元崎笑了笑，脸上明显写着：我错了。
　　李清浅轻声笑了，对元崎道：“我陪你走到正门吧，正好消食提提神。”
　　雪烺招架不住元崎，立刻响应李清浅：“对对对，不打扰你们，我们撤了，走走走，快走。”说着，揽过身边的人快速逃了。
　　元崎看了一眼李清浅：“走吧。”
　　李清浅跟上元崎的脚步，走在他身边。短短的一段路，右侧的手臂几次碰上元崎，却并没有与他拉开距离。
　　路过的学生不时朝这对学校里公认的情侣看去，两人似都未察觉。
　　“下个月我生日，你不会没空吧。”李清浅冲身边人笑道。
　　“嗯，没什么事......”
　　元崎话没说完，就停了。
　　李清浅嘴角含笑侧头看他，却见他并没看自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右前方的花园里冒出几个身影，气氛看上去不太友好。
　　他们的谈话在逐渐拉近的距离中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入学就是了不起啊！好话说尽了也不帮同学一把......真是高傲......”
　　“是啊，能不能守住第一都是问题，现在就瞧不上咱们了......兰葵......”
　　即将擦身而过的脚步停住，转了方向朝声源处走去。
　　李清浅诧异地盯着元崎的背影，不知道他突然这样做的原因。
　　没有多想，她立刻跟了上去。
　　走进郁郁葱葱的花园，几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两男一女围着一个微低着头，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似乎有过肢体冲突，女生的校服外套有些凌乱。
　　“兰葵，下午的考试看你表现，否则......京华你别想再待下去！”威胁意味明显，三人说完，转身要走，却迎面撞上已经走进来的元崎和李清浅。
　　“元，元，元崎......”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此刻慌张地不知说什么好。
　　“哦？什么时候京华是你们说了算的？”元崎走近其中一人，低头凑过去看他校服胸前的名牌，那人立刻倒退一步捂上自己的名字，支支吾吾：“我，我们，朋友之间开玩笑......”说出来的话他也不信。
　　三人中的女生挤出一丝微笑：“是朋友之间吵架了，下午还有考试，兰葵，我们快回去吧。”说着去挽兰葵的手。
　　元崎似乎信了，道句“打扰”转身就走。
　　三人松了一口气，放下的心却在下一刻看见反身回来的元崎后又提了起来。
　　只见元崎朝三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走近。
　　犹犹豫豫不敢靠前的三人，听见元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只得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
　　元崎把手上的外套扔给站在短发女生身边的李清浅，将袖子挽到肘部，猛地出拳挥向了面前的男生，在男生的痛呼中，又是一拳砸向另一名男生。
　　站在边上的女生惊叫出声，双手捂在胸前不住后退，几欲哭出来。
　　甩了甩右手，元崎接过外套，看也没看兰葵，叫李清浅走的同时，先一步跨出了花园。
　　李清浅安慰地拍了拍兰葵的背，跟她说：“有事找学生会。”
　　“为什么？”追上元崎，李清浅问道。
　　元崎可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能让京华高中的元崎出手保护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看元崎没回答，李清浅警觉地将原因放在了那个叫兰葵的女生身上，是因为她？
　　“元崎，为什么出手？”李清浅必须弄明白原因，她放低声音再次问道。
　　“没什么，单纯看不顺眼。”元崎面无波澜，懒懒地道，“到了，回去吧。”
　　光顾着探究元崎的表情，听元崎出声提醒，李清浅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走到了学校正门。
　　“知道了。”李清浅拾起微笑，不再去想刚才的事，元崎没必要骗自己。
　　她是唯一一个以“女友”之名长期站在元崎身边的女生，谁都替代不了。
　　那个叫兰葵的女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
　　看着元崎上了车，李清浅才慢悠悠地往考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