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树话

5、第 五 章 观火

　　奚巷路过老城区那条小巷时，听到里面有好几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估计是哪个小孩偷东西被发现又被打了。
　　还是让老板和他店里的伙计一起打，隔几个月就又打一次，奚巷也不知道这小孩儿生命力有多顽强能撑到现在的，或者说都被打多少次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也死不悔改。偷个东西还偷出个荣誉感来了，每次被打都给人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

　　小孩十四五岁的样子，还瘦皮包骨头的，一阵风来估计他都站不住，现在正抱着偷的一个挺精致的手链呢，眼睛瞪着他父母和倒霉且亏大发了的老板。

　　“欸你这小屁孩啊，隔三差五的跑我这来偷东西，每次被现场抓包了都还不认，啊，你平常偷些棒棒糖什么的我也就不说了，今天还偷上手链了？怎么？又要送给哪家姑娘啊。”老板被偷了东西还这态度的孩子气着了，说话也不避讳什么。“你妈知道你这样了在病床上不得气死......”

　　男孩腾地从地上爬起来，瘦小的拳头扯着老板的衣领，眼里的血丝突出，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关你屁事！我妈怎么样管你屁事！！”

　　男孩的力气不是很大，轻轻松松就能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老板气急攻心，拿起根棍子就要向男孩小腿砸去，旁边的人看了也纷纷对着他就踢，踢脸上、肚子上、腿上......基本就没什么地方是安全
　　的。

　　男孩依旧是倔的像一头驴，死死咬着嘴唇，哼都没哼一声。
　　奚巷站在巷外，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帮忙，但这小孩被打的这么勤他也不可能每次去帮忙，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他站在原地看了看，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少年路过了这个巷口，看到这里面的情景皱了皱眉。

　　小男孩趴在地上，任几个男人拳打脚踢，在这么打下去就这小孩的身体估计得散架了。这时一个满脸胡子渣的中年男人拿着棍子要打男孩的脸，按这架势估计他不被打死也要被打得全身骨折。

　　少年走进了老巷，拦下了男人手中的木棍，老板一脸震惊加怒气，朝他吼道：“艹，你他妈谁啊，敢拦老子？”老板唾沫星子到处纷飞，向阳感觉要喷他脸上了，再加上老板还有口臭，不知道是几百年没刷牙了......

　　老板看他一脸嫌弃而不怕事的表情，更气了，用力把他拽了出去。这一拽来的猝不及防，老板力气不小，他又被巷口的石子绊了一跤，一个踉跄没站稳。

　　艹。
　　这他妈不得摔个狗坑泥。
　　丢脸丢大发了。

　　在他感觉自己快摔下去的时候，感觉从背后被人推了一把，给了他向上的力，他稳了稳步子，便没摔下去。

　　几个中年男人见他还没走，都向他转过身来，老板拿着棍子指着他，“小伙子，警告你，这事跟你无关，就算我把他打死了你也管不着，不想被叔叔们揍的话就赶紧回家找妈妈，好好写作业懂不？”

　　小男孩趁他们停下手的这个空隙，一骨碌爬起来跑到了向阳的后面，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老板旁边有几个没有分寸的人见男孩躲向阳后面了，握起拳头就向他打去。
　　向阳接住了这一拳，他不想惹事，现在看这架势他也知道了自己遇上难缠的人了，都在好奇自己为什么当时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同情心泛滥进来帮小男孩。

　　就这么打了个十几分钟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他还只是防御，这几个汉子都打不过，三脚猫功夫都没练到家。
　　老板也烦了，丢下棍子开始诉苦：“哎哟，我这是摊上的什么事儿啊，被人偷了东西连教训人都不行了？有没有天理啊。”说着眼泪就要哗哗哗的掉。

　　“......你偷东西了？”向阳皱着眉看了看身后躲着的“小猴子”。
　　“小猴子”低着头，好半天才低声回了一个“嗯”。

　　什么事啊。
　　同情心泛滥帮了个小小偷？？？
　　算了，帮都帮了。

　　他皱着眉问老板：“偷了多少钱。”

　　老板一听他有要帮男孩付的欲望，连忙摸出了手机打开计算器，“我算算啊，三十支棒棒糖，五个小米粥罐头，我送给我老婆的一束花......手链，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一共五百。”

　　向阳看了看自己包里仅有的两百：......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老板看到了一脸不爽，“只有两百不行，不打折，五百不多不少，不然别想把人带走。”说着就又要把小男孩拉回来。

　　“我帮他再付三百。”一道慵懒好听的声音传来，声音主人正逆着夕阳余晖站在巷口。

　　这人叫什么来着？
　　什么巷？
　　哦对，奚巷。

　　这人就站在外面看了半个多小时的戏？？？
　　直到奚巷帮他把钱付完他才感到尴尬，他们家不算多有钱，但他自己身上还是有的，毕竟每年靠奖学金就能挣个不少了，像今天这种别人帮忙付钱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而且一出手还是三百。

　　“谢谢。”他朝奚巷谢道。
　　“不用。”这句话倒不是客套话，是他真不需要谢，向阳的“正义感”衬托的他有点隔岸观火了，虽然他也打心底承认自己本来就不是个多热血多富有同情心的人，安慰人共情的话他能随口说一大堆，每句都能不重样，但要真让他为不亲近人做点什么他倒真做不出来，就连他的那些朋友遇到麻烦了他也只是揣着手看戏。态度一向挺冷漠。
　　所以一跟这样有同情心的人比起来他倒觉得自己多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了，才帮向阳付了剩下的钱，也算是帮了小男孩了吧。
　　说到小男孩......

　　“喂，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低着头，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久到奚巷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慢悠悠地轻声答道：“昝处夏。”

　　昝处漾。
　　姓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