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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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灰祇再醒来时，她已经和霍问西坐上了小型星际飞船。
眨巴了下眼睛，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扑面而来，灰祇扭头看向了窗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666星，真正看到现在这个她生活的时代。
星际飞船快速行进中，不时可以看到星云，恒星，行星，白矮星等和他们擦肩而过。
多么的生机勃勃。
灰祇努力辨别着，似乎想在这宛如过客的各个星球中辨认出，有没有她熟悉的那一颗蔚蓝色星球。
只不过，她注定还是失望了。
这不是她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
她从睁开眼那一刻便知道，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虽然这么些年生活下来，这种局外人之感已经慢慢消退。但她知道，她在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前，曾经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里，星际穿越，机甲战斗，不过是科幻小说中才会存在的故事。
可这一切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逐渐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的记忆并不完整，她只知道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在星际时代看来，似乎就是一种被淘汰的落后文明。一日三餐要吃，垃圾食品很香，科学技术落后，人们以破坏自然环境为代价消耗着他们赖以生存的那个世界，反正哪怕资源被消耗殆尽，世界被毁灭，这事儿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每天念叨的不过是读书，工作，结婚，买房，生孩子，养孩子，混吃等死拿退休金。
一辈子，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也就这么过去了。
战争，毁灭，人伦，秩序崩坏。
似乎和那个世界挂不上一点关系。
但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她又总觉得像蒙在一层纱之下，朦朦胧胧。
她知道那个世界大概的模样，但却又很抽象，就好像她没有在那个世界真正生活过一样。又好像，关于那个世界的一切，不过是她年幼无知时，在梦里听到的一个故事。
她不知道她生在何时，死在何时，过着怎样的生活，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不过，属于她的那个故事，大抵很无聊。
不然，她又怎么可能一点也记不得呢。
她想，这大概就是违背游戏规则，比别人多活那么一次的代价吧。
让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让她忘记了原本的她和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就好像，她不应该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而灰祇看着窗外出神的时候，发现她终于醒了的霍问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她居然没有生气？
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上来就直接拔刀？
他以他胸前的银鹰徽章起誓，那个感染体的整齐切口，已经连续三晚入他的梦了。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灰祇挥刀要削他脑袋，嘴里还在念叨着：
怎么，想赖账？！
可他一个3S级，居然愣是躲不过去。
堂堂3S，废柴如斯。
可想而知，这梦是有多恐怖。
“那个，灰祇啊……”霍问西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阵，这才上前搭话：“你剩下的报酬，我都已经打过去了，你快看看，30万星币一分不少。”
“哦，”灰祇趴在窗前，手垫在下巴底下，也不看他：“怎么还多打了给我？医药费和精神补偿费啊？那就谢谢长官了。”
“嗨，你说什么呢，”一滴冷汗从霍问西额角滑落，“是这样啊，咱们现在吧，是去帝都星，我带你回我们第一军团。关于感染体，有些事情要问你，正好你看，你和那个感染体一场恶战，肯定累了是吧……”
声音逐渐变小。
“我知道，霍长官是你担心我被那个感染体给吓到了，就好心给我注射了睡眠药剂，让我睡个好觉。”灰祇终于歪头将目光施舍了些给霍问西，就看到眼前的人像只大狗一样，蹲在她的位置旁边，笑了声，“我何德何能，让长官如此费心，实在是太感动了呢。”
还装起可怜了？
之前谱不是还摆的挺正的吗？
果然生气了！
霍问西吞了吞口水。
“这，这……”他总不能说，本来他接到命令要把灰祇带回帝都星的时候，是想好好说来着，结果看到灰祇这么凶残，直接砍了那感染体的脑袋不说，还拿着刀对他笑，瞳仁黑得发亮的一双大眼睛，他一看到就直接怂了？
“长官，路途遥远，还是好好休息吧。”灰祇的目光从霍问西胸前的徽章上一扫而过，眼底闪过了一丝明晃晃的嘲讽，接着欣赏窗外美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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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觉得，这个小丫头，好像知道咱们在看着她？”
帝都星，第一军团会议室。
长桌一侧坐着三个人，面前是巨大的虚拟投影，他们正通过霍问西佩戴的徽章上携带的超微型摄像机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啊，而且要是我没看错，这小姑娘还嘲笑咱们了。”说话的人，一头银发异常耀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似乎并没有被灰祇的眼神冒犯到。
“陆定云，这个黄毛丫头到底什么路子？”说话的人，一身肌肉包裹在军服下，说话间就好像要把那军服撑破一般。
“光脑ID作证，她的身份没有问题。”陆定云道，星际通用的光脑ID系统，只需一串数字就可以确定一个人的现居住星球，出生年份，感知力等级和有无犯罪历史。
“但她这个战斗力，怎么可能是没犯过罪的无感知者啊！”肌肉男挠了挠自己的短寸，实在是想不通。
这也是灰祇身上最奇怪的地方。
她最后的编号是00666，最后三位数代表着她是666星登记的第666位居民，可倒数第五位的0，意味着她是一个无感知者，倒数第四位则意味着她从未有过犯罪记录。
一个能够独立捕杀A级高度感染体的饵人？！
一个无感知者能直接压制了狂暴状态下的A级？
这就真的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反正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到了，等她到了，还怕搞不清？”陆定云右手边一个精瘦的男人开口道：“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和老大交代，联邦出现了中高级被感染，咱们却一无所知这件事吧。”
“交代？交代个屁，能交代什么？下面的人瞒着不报，要不是这次帝都星出现了A级被感染，咱们怎么可能知道？要不是那个被感染的，还是个军队机械修理师，这抓捕感染体的活和咱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诶我说，吴穷，你好歹也是一个上校了，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嘿，怎么了？我吴穷就是一个粗人，不会你们说话那一套。怎么着，谢尘，有本事演习场走着？”吴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力道震得那桌子抖了三抖。
“你当我傻啊？我一个轻型机甲单兵和你一个重型机甲单兵打？”谢尘白了大块头一眼。
“行了，别吵了，吵得我脑袋疼。”一直默不作声，看着画面的陆定云开口阻止了两人，“老大今晚就回帝都星了，你们以为他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闭了嘴。
此时陆定云的光脑来了消息提示。
他低头看了眼，微微笑了，“没想到啊，咱们第一军团居然还真的有从666星来的兵。”
“哦？”谢尘笑道：“果然是我们陆大指挥，这666星管理的一塌糊涂，查不到资料，就从侧面入手。”
“但是就算是666星来的，也不一定知道灰祇吧？”吴穷问道。
“那如果这个兵，是从特别行动队出来的呢？”
吴穷和谢尘对视了一眼。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吧。”
将会议室的虚拟画面关闭，那个兵已经被带来了。
被人带进会议室，饶是这个下士已经入伍三年了，但还是忍不住发抖。
天呐，第一军团的四位上校，居然有三位都在这里。
上一次见到他们，还是新兵入伍时候的事了，就远远看了眼，四人一字排开，站在军团长的背后。
五个人的气场，直接碾压了站在下面的几万新兵。
“沈前，666星来的，入伍三年，入伍之前是666星特别行动队的。”陆定云笑着道。
“是的，陆长官。”沈前立马应道，心说，该不会是666星出了什么事儿吧。
“不要紧张，我和你问一个人。”陆定云道。
“陆长官请问。”沈前不敢多想，只是觉得他们666星还有什么人是值得这么大排场的吗？
“调度中心，饵人，灰祇。”
“啊？”沈前一下愣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怎么，不认识她？”陆定云道，灰祇如果是在沈前离开之后才成为饵人的，从她的年纪来说，倒也正常。
呃，正常什么……他都被霍问西那个二愣子的第一视角给带跑偏了。
“哦，那倒不是。只不过这个灰祇，准确来说，她不是666星的在籍饵人。”沈前连忙说道：“她是个孤儿，是被调度中心的一个老医生给捡回来的，我记得她刚被抱到调度中心的时候，差不多3岁大的样子。后来，就被养在调度中心了。五年前，666星的特别行动队被解散，那个时候，她也还被养在调度中心，但没听说她要做饵人，后来我就离开666星了。”
陆定云点了点头，五年前，灰祇不过9岁左右的年纪，要是这般大的孩子真的去做了饵人的活，这666星就是真的没救了。
还想问些什么，看到门口推门而入的人，一下站了起来行了军礼。
来人却只是挥了挥手，胸前一枚黑色的鹰头徽章隐隐泛着金色的光，他问道：“666星的调度中心，在你离开之前，运行状态如何。”
沈前猛地一颤，回头看去，竟然是第一军团军团长，少将韩殊同！
“长官。”条件反射，沈前行了军礼。
“都坐下吧。”刚刚从联邦第五军区回来的韩殊同，一身风尘仆仆，眼底还有些血丝，但却直接来了会议室，“接着说。”
“啊，”沈前呆滞了一下，感觉自己大概是在做梦，但被眼前的人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便立刻清醒了过来，“是，长官。”
“666星，本身一直没有被检测出有过感染体。都是其他星逃过来的，所以我们其实平时还挺闲的。”沈前不好意思道。
“饵人如何招募，又如何训练。”韩殊同问道，霍问西那边的资料，他已经在来的路上看过了，666星上的饵人，看起来和其他星上的，就不是一个体系出来的。
“啊……”沈前沉默了片刻，“这也是我从666星出来之后，一路途经了好几个大星才发现的。一般星球上饵人都是公开招募，经过训练才正式上岗。可我们，我们是666星啊。”
“所以呢？”吴穷道，怎么突然停了。
可韩殊同却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666星，被流放者之星。”
沈前苦笑着点了点头。
“666星，也被其他星上的人，叫做绝望之星。星上住的，除了星政府的人，就都是被流放者和他们的后代。这些被流放来的人，又被分作两种，我们管他们叫一二类。
一类活动范围被限制，有专人看守，我们一般也见不着他们；二类可以在666星自由活动，这种虽说一举一动也受联邦监视，但联邦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们……
最开始，联邦还在我们星开了些工厂，让二类去工厂干活改造。可后来，可能是发现呆在666星，永世不可离开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折磨一个人了。派来负责工厂的人也是来一个跑一个，工厂就渐渐都被关了，只剩下了少数几家勉强维持星上的正常运转。
至于我们这些一出生就在666星的，稍微有点能力的能走就走了。剩下的，能活下去就尽力活下去。
要是活不下去了，甭管极暑还是极寒，屋子外面随便找个地一趟，咬咬牙，命就还给星际了。”
“照你这么说，”陆定云一下指出道：“调度中心一个月拨给在籍饵人30瓶营养液，666星上本就没有什么感染体出现，30瓶营养液几乎是白拿。按理说，饵人的活应该是最抢手的。”就算是有感知的去冒名顶替，也是不无可能。
沈前摇摇头，“饵人的工作再香，也只能给无感知的来做，而且……”
“而且什么？”韩殊同眯眼问道。
沈前咬紧了下唇，松开才道：“666星上的饵人，从来就没有最低报酬一说。”
“什么？！”吴穷一下拍桌而起。他出生小星，靠着一身本事，真刀真枪一步步爬上来。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事情。
沈前艰难地点了头，“666星的在籍饵人，只有出任务的人，才有报酬，而且……只有活着回来的人，才能收到报酬。”
“也就是说，联邦拨下去的营养液，全被吞了。”陆定云的手指一下收紧，“难怪，难怪那个余四要去偷营养液，难怪666星政府根本就拿不出在籍饵人名单。”
沈前低下了头，如果不是今天他被找来这里，他没有机会，也没有胆子说出这件事。
这也是他参军的原因，他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等到有一天，他有了足够的力量，或许就能将666星上，那些和他一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却生于绝望，长于绝望的人拯救出来。
却没有想到，就这样说了出来。
“所以，666星也不会对饵人进行训练。”韩殊同直视着沈前道。
沈前沉默着点了点头。
“行了，回军营吧。”韩殊同挥手道：“666星的事情我会处理。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若是有人问起，就和他们说，是想了解一下从编号星上来的兄弟在帝都星过得怎么样。”
“是！谢谢长官！”沈前含泪道。
“长官，关于灰祇，还有一件事。”沈前突然想起来，来不及抹眼泪，说道：“那个小姑娘有个很邪门的地方。”
“邪门？怎么说？”韩殊同道，面上不显，可当下决定从下周起，在日常训练中加上一节文化课，身为一个军人又怎么可以将这样的词汇挂在嘴边？
“我在特别行动队那几年，虽然灰祇还没有当饵人，但我经手过的感染体里面，”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每一次出现红警，那个丫头，都在附近。大家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韩殊同问道。
沈前一咬牙，“说她是个晦气的！只要遇见她，准没什么好事儿！我在666星的时候，她还小，但是名声已经很不好了。星上本来人就少，出点什么事儿大家互相一问，那个小丫头准在附近。”
“后来这事儿传到了老医生耳里，他就很少让灰祇出调度中心了。说来也巧，这灰祇不出门之后，666星上的感染体也是越来越少。”
闻言，韩殊同眼里并没有什么波澜，默默给他们再加上了一节思修课。
这又是什么歪理？难怪那个小姑娘一个人住在城外那么偏的野地里。
只是摆了摆手，“没有根据的事就不要随便猜测了，你先回去吧。”
“是，长官。”沈前行了军礼之后便离开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四人。
“老大，我怎么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越来越邪乎了。”谢尘问道。
“对啊，我一直就说这个小姑娘邪乎，你说一个无感知的，怎么可能砍了一个A级的高度感染的头？！”吴穷难得没有和谢尘呛声。
“而且，那个A级本来只是个橙警，是灰祇出现在他附近之后，才升级为红警的。”陆定云也沉声道，虽然就像老大说的那样，这件事毫无依据，但也确实让人在意。
一时间，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这种猜测，毫无意义。下周起，我给军团每天加了两门课，你们也给我去听，听完一篇小报告交给我，”韩殊同道。
“不要忘了，保护每一位联邦公民，同样也是我们第一军团的职责。我看到的，是灰祇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击杀了A级的高度感染体，虽然她将饵人视作买卖，固有不对，但她为联邦做出了贡献这件事毋庸置疑。行了，该干嘛都干嘛去吧。”
三人一个激灵，“是。”
垂头丧气出了门。
只剩下韩殊同独自一人的会议室。
他轻点了光脑屏幕几下，虚拟屏幕在眼前展开，播放着霍问西传回的录像。
耳机被灰祇甩落的那一刻被他反复重播。
韩殊同的指尖轻轻叩着桌面，不一会儿，打开了自己的光脑，发出了一条讯息：
什么时候回帝都星？有事找你帮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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