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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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2000年，编号666星。
“把这个人带上来。”黑暗湿热的监狱地下室，一个身姿异常挺拔的男人开口道。
很快，一个瘦小面黄还有些泛青的男人被狱警拖了过来扔到了地上，一身囚服，左臂看起来空落落的。
“长官，这就是您要的人。”狱警转脸谄媚笑道，一身狱警服带着酸臭味直逼男人的鼻腔，衣服下摆虽然早前胡乱塞进了裤腰，此时还是跑了出来，被汗水重复浸湿，还能看到一条条清晰的分界线。
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男人挥手的动作打了停，转身瞪了眼地上的干瘦杂鱼，这才踩着虚浮的脚步离开审讯室。
“余四。”男人看着眼前的人，地下室里的混热空气和鼻尖那抹不去的几乎发臭的汗酸味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不悦。
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鹰头徽章别在了胸前，在幽暗的地下室里反射出银色的暗芒。
“是，是，我叫余四，平日里别人喊我老鱼。”余四也就是老鱼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立马被吓得低下了头。
身体忍不住地颤抖，干瘪的身体里硬是又榨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
老天爷啊，他明明只是顺走了人几瓶营养液。按平时，也就是打一顿，再在监狱关上几天就放出去了，怎么惹上这传闻中倒霉催的第一军团的人了？
他娘的，居然还是只银鹰，得是个什么级别，居然会来他们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个月份的营养液，白吃白拿，居然还要偷人的营养液？”坐在看起来摇摇欲坠就快散架了的桌前，男人翻看着老鱼的记录问道，一边皱起了眉。
看起来倒是架势十足。
这666星的档案记录，也过于潦草。只写着这人前些天因为偷了人10瓶营养液被抓了，还是他自己交代是调度中心的在籍饵人，以求减刑。
这人左臂废了但命还在，按照联邦规定，只要没死，那你就是调度中心的饵人，联邦统一拨款养着，每个月还是能从调度中心领取一个月的营养液。
果然这编号星就是编号星，就连调度中心这些饵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让他来监狱找人，居然还真找到了。
十四年前，联邦第一次出现了感染不知名病毒的公民。而这666星许是贫瘠到连病毒都看不上，自体倒是没出现过感染体，这些年只偶尔出现过一些从其他星球逃亡过来的感染体。
五年前，666星的特别行动队正式被解散，而隶属于特别行动队的调度中心却被保留了下来以备其他星球上来的人选用，每个月从星政府领取最低报酬，估摸着也是其他星的饵人最艳羡的存在了。
不用卖命，白吃，多好。
可没成想这666星的政府居然算得一笔糊涂账，连一本在籍饵人名单，都拿不出来。
这就苦了从其他星球追来的人，要么像他这样碰运气，要么就只能临时招募饵人。
可临时饵人，没经过训练，说白了，就是把命直接卖给你了，能活着回来最好，但大概率是有去无回了，一次性买卖。
他是一个军人，即便知道为了及时捉捕感染体，将其伤害减小到最低，没有感知波动的饵人的存在必不可少，但这也并不意味着饵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老鱼把头低得更低了，不愿辩驳什么。这人怕是从中央星系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懂。
已经烂在泥沼里了，再烂一点，又何妨呢。
“算了，我直接说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上了，给你一个月的营养液做报酬。”
“是，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保管大人满意。”老鱼神情一变，立马点头哈腰道。
“你知道哪些在籍饵人的联系方式。”男人问道。
“啊？”老鱼一愣，什么时候军队的人，也来管捕捉感染体的活了？这不该是特别行动队的活吗？
“大人，你是要码人吗？”
“码人？什么意思？”男人皱眉道：“不用叫我大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徽章，那群没脸没皮的听到有人这么喊他，回去也不知道会怎么挤兑他呢。
“哦哦，长官，”老鱼连忙改口，接着道：“是小老板说的，就是召集饵人的意思。”
“小老板？”男人皱着眉，居然还搞起生意了？？把人命当作商品，倒像是编号星上的人会干的事。
“对，小老板手上有全部在籍和非在籍饵人的联系方式，霍长官需要的话，我这就带您去找她。”老鱼的眼底划过了一道暗芒，“不过……”
“不过什么？”男人冷声道，这个饵人，贪得无厌。
“能让长官亲自捕捉的感染体，想必很是棘手。”老鱼也不在意脸上扬起了讨好的微笑，“与其从小老板那边码上好几个去送命，最好啊，还是能让小老板亲自出马，最是稳妥。”
“哦？”男人挑了挑眉，饵人里面也是分能力高低的，只是没想到这编号星上居然也是如此。
“按你这么说，你们这666星的饵人，想必已经明码标价了，你们这小老板的报价，不低吧。”本来急于捉捕感染体的男人，似乎是对这个小老板有了兴趣。
“嘿嘿，”老鱼笑了笑，“我们这些饵人，一单都是30瓶营养液或者等价星币。至于小老板，需要您亲自和她谈，报酬满意了，她才会接单。”
“带路吧。”30瓶营养液跑一单，倒也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活下来，省着点喝，一个月口粮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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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着眼前的废弃厂房，男人略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个小老板定是靠着这个发家致富了，却是没想到居然住在这么鬼地方。
孤零零的一间厂房，只从缝隙里微微露出些光，被热气熏得晕了开，就是这块寸草不生的野地里唯一的光了。
“小老板，来活啦。”老鱼走上前，拍了拍铁皮片做的门板。不出意外，被烫得骂了娘。
看起来已经生锈的铁皮片发出了一阵响动，他站在一旁直接能在铁皮片晃动之间看到厂房里面的一部分，这个“门”怕只是个摆设，某种仪式感。
不过，敢在编号星上，住在这样连个锁都没有，几乎是毫无保护措施的地方，看来这个小老板就算不是个艺高人胆大的，那也想必是个惯于刀尖舔血的亡命徒。
“进来。”没多久，从厂房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女的？男人的瞳孔微微睁大，听起来，似乎年纪还不大。
这个666星，也忒不靠谱了吧？他还以为这个小老板会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带着疑虑，男人跟着老鱼走进了厂房，入目，空旷的厂房被划分成了两半。
一半酷似星际摩托修理厂，停放着几辆星际摩托。都是帝都星上早八百年就绝种的老款星际摩托，都联邦2000年了，居然还能看到这种被淘汰了的老古董，也是算是开了眼了。
而这几辆星际摩托的一旁，还有几辆正在等待修理的摩托，周围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零部件。
另外一半地方，则简单的挂着一张吊床，吊床旁边几条轮胎堆叠着，似乎是起了沙发的作用，沙发边上就是一个冰箱和一个书柜。
比起在外面足以灼伤人的炎炎烈日下，凉快是凉快了些，可却着实没什么人气。
人呢？！
“小老板，小老板，”老鱼也连连唤了几声，“您在哪呢？！”
“这呢，瞎啊。”随着哐当一声，螺丝刀落地的声音，男人循着声源望去，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小老板。
只见一个身影从一辆星际摩托后边站了出来，只不过身量娇小，被摩托完全遮掩住了，这才没看见她的人。
黑色的短袖扎在同样是黑色的工装裤里，右腿上还绑着黑色皮质工具套，裤腿扎在十孔靴子里，黑色的短发勉强在后脑勺扎了个半揪，不少头发已经跑了出来，额前还落着些被汗湿了的碎发。
白净的脸上带着不知从哪里蹭上的油污，一双眼睛极亮，黑色的瞳仁大得有些过分，但眼神中又透露着漫不经心。
十来岁的黄毛丫头，和只小花猫一样，屁兜里很不讲究塞了块白色毛巾，此时正扭身抽出来擦脸。
随便胡抹了两下，油污下的脸，却意外的好看。
又瘦又小。
他一手就能提溜起来。
一瞬间，男人马上冷下了脸。
这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联邦幼崽。
“什么级别？”而刚刚从摩托车底盘爬出来的灰祇，只看了眼眼前脸色瞬间冷下来的人，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了，没创意的很，没见过优秀少年创业者啊。
“……”男人愣了下，开口就问感染级别……
“中度感染，橙警。”
橙警？弯腰从冰箱里取出碳酸饮料的动作微微一顿。
“橙警，需要军队的人出动？”将冰箱门关上，灰祇像没骨头一样靠在冰箱上，单手拧开了瓶盖，眼神从眼前的人胸前的徽章上不着痕迹地扫过。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男人皱着眉，得，看来这个女孩还真的可能是老鱼口中的小老板。
“是吗？”灰祇左手手肘撑在冰箱柜顶手里拎着瓶子，右手得空将后脑勺已经支撑不住的发揪松开，短发散落，有些刺眼，随手揉了揉。朝着老鱼的方向努了努嘴，“看见你旁边那个了吗？虽然断了只手臂，但是钓鱼人余四，对付区区橙警足够了。”
“你！”男人捏住了拳。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让一个身体出现了残疾的饵人去白白送死更残忍，还是启用眼前这个尚未成年的非/法/童/工更可恶。
这个小姑娘，过于冷血。
他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我无关」，「爱咋咋地」气息的女孩，眉头紧锁，全身肌肉紧绷。
“橙警？”一直在一旁当透明人的老鱼也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么个大官亲自来追，必定是红警了，居然就是个橙警？
早说啊！他就不带着这个大官跑来打扰小老板了。
老鱼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对面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暗含着调笑，似乎她从未离开这里，却已经知晓了全部。
打了个冷颤。
“橙警的话，不是小的自吹，就让小的和长官一起走一趟就行了，我余四别的本事没有，只要长官你找一辆车把我啊像钓鱼竿上的鱼饵一样，勾在车后备箱门外，我保障这感染体，该杀杀，该抓抓，那是手到擒来。”
不就是个橙警吗？送上门来的营养液，不要白不要。
“……”沉默了几秒，男人对这个老鱼过于野生的做法有些消化不良。
“老鱼，你先出去等我们吧。”灰祇喝完手里最后一滴饮料，示意道。
“……”老鱼还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吞了下去，转身到门外守着。
“这个被感染者，是个A级。”犹豫了一下，男人开启了感知护盾，隔绝老鱼听到的可能性，“不过，有A级被感染这件事，联邦尚未公开，所以，管好你的嘴。”
虽然着实奇怪，但老鱼在面对她时，眼底里的畏惧，他在一旁也是看得真切。
他选择相信她一次。
难怪。
灰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被感染者从低级感知直接跳到了高级感知。
难怪会有军队的人介入了。
这个级别的中度感染者，可就不能和之前的中度感染者同日而语了。同样是橙警，难度系数直接一步登天。
“你似乎，不是很惊讶？”他看着眼前继续喝着碳酸饮料的女孩，难怪这么瘦，营养液不喝，喝这些东西。
不过，他在帝都星给自家侄子侄女也买过，虽然没什么营养，但价格不低。
该不会赚的星币，都拿来买这些玩意儿了吧？
“去年夏天，见过一个C级红警。”将最后一口饮料一饮而尽，灰祇窝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一口价，600瓶营养液，没有营养液的话，麻烦支付等价星币，一半当作定金现在付，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C级？哪个星上跑来的？”忽略了女孩的漫天要价，男人快步走了过去，追问道：“帝都星上从来就没有收到过消息。”该死的，居然已经有中级感知被感染了？！这帮人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敢瞒。
“不知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对雇主是哪个星来的，不感兴趣。”灰祇右臂一展，刚刚好的距离，从书柜上取下了一本书。
“你怎么说也是联邦的人，怎么可以……”
眼看着对面的人就要开启教导主任般的激情说教模式，灰祇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你再拖下去，橙警变红警，就算你给我翻倍，我都不干。”
男人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这个小老板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向他漏过一丝怯。哪怕是听到这次是个A级被感染了，也并未露出丝毫的怯意。
难怪，能在这666星有一席之地。
只是不知道她除了胆子大之外，到底是有什么本事。
“你不怕？”男人蹲了下来，直视着灰祇，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女孩左手腕的光脑上还有一根红绳系于其上，挂在红绳上的，居然是三枚面值分别为100，200和300的星币，在虚拟货币基本取代了实体货币的现在，也可以称得上古董了。
而她手里的书，封面上大大的：《30天教你如何在100岁前退休》。
嘴角抽搐了下，现在的孩子，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100岁？按照当代星际公民平均500岁并在不断攀升上涨的寿命，正值壮年，怎么就退休了？按她这个思路，那他们老大再干个十来年，不是就可以退休了？
“长官，职业饵人的面前，只有钱到不到位。”灰祇头也不抬，只是专心看着手中的书。
想要在100岁之前退休，终极奥义第一条：钱到位，什么都好办。
在职业饵人面前谈怕不怕？这人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男人沉默了片刻。
硬是从她那声长官里面听出了一些嘲讽。
“行，既然小老板开得起这个价，我就信你一次，星币结账，把你的光脑id告诉我。”抬起了自己左手，光脑转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向自己这个临时搭档自报家门道：“我姓霍，名问西。”
“666198600666。”合上了书，灰祇站起了身：“灰祇，灰烬的灰，衣氏祇。谢谢惠顾，包您满意。”
霍问西在光脑上输入一连串号码之后，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666星登记住民，联邦1986年生，无犯罪记录，无感知……
“一会儿听我的安排行事，放心，”将星币转了过去，“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的。”
“爽快。”看着光脑上的到账信息，提示对面账号为联邦认证高度保密账号，无法显示光脑ID。
还真是个大官。
灰祇想了想，从裤子口袋里的糖盒里摇出了一颗水果硬糖，绿色的，友好一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走着。”将糖剥出塞入口中。
霍问西心道：又是碳酸饮料又是水果硬糖的。
还真是个孩子。
一时间心底已经被责任感压下去的负罪感，又隐隐开始往上泛。
见一旁的人盯着她的糖盒看，灰祇将糖盒递到了男人手边，含糊不清道：“看你这么合眼缘，请你吃糖啊。”
“……”低头看着灰祇递过来的糖盒，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营养液以外的食物了。但还是伸出了手，一颗红色硬糖随着灰祇手腕的晃动被摇落在霍问西手心。
“霍长官，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给你提供些方便。”收起糖盒，灰祇站起了身，“后面那几辆星际摩托，挑一辆吧。别看它们款式旧，但好用的很，用来追踪感染体那是再好用不过了。”
“哦？”霍问西也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这个灰祇，和自家侄女比起来，瘦小的有些过分了，“这么好心？”
“嘿嘿，”灰祇的笑容一下子猥琐了起来，“100星币租你一夜，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笑了笑，随手将星币转了过去，又从随身的内兜里取了瓶营养液递了过去，“再送你100星币。”
买一送一啊，“那就多谢了。”灰祇也不和他矫情什么，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跨上黑色的星际摩托之前，她从吊床的一旁抓起了一件军绿色的外套。
一闪而过，内兜鼓鼓囊囊的。
还嫌不够热？还是干活的家伙事儿都在里面呢？
霍问西看着灰祇将外套绑在腰间，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不免嘀咕了两句。
小姑娘还挺讲究搭配。
“小老板，要不，我跟着你们一起跑一趟吧。”蹲在门外的老鱼看两人出来，挡在了灰祇车前，“太危险了，我不放心啊。”语气里的担忧，倒也不像是假的。
看这阵仗，肯定不是简单的橙警了。
“没事儿，”灰祇拍了下眼前的人的肩膀，“就麻烦老鱼你帮我看好铺子了。”
老鱼还想说些什么，可就看到灰祇的眼眸中，一向的漫不经心，淡漠疏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严肃和不容置疑。
“……好，我知道了，小老板注意安全啊。”老鱼叹了口气，让开了身。
也是，他一个残废去干什么呢？给小老板拖后腿吗？
“把这个带上。”坐在一辆银色摩托上，霍问西递给了灰祇一只微型耳机。
接过耳机，灰祇就听到霍问西继续在她耳边碎碎念：“我不知道你们666星，是怎么训练你们这些饵人的。但按照联邦政府规定，饵人也是联邦重要的一员。你本身还没成年，按照联邦律法，本来是万万不能用你的……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作为联邦的军人，一定尽自己所能，保障你的人身安全。一会儿到了感染体活动范围，你只需要帮我确定感染体的具体位置，剩下的交给我，我会保你安全。”
一句话颠来倒去，就是说他会尽可能保护她的安全？
灰祇笑了笑，看来这位帝都星来的大官，是活在童话世界的。而且就他刚刚听到的老鱼怎么整活的，居然还妄图他们接受过什么劳什子的训练？
倒也懒得出口反驳。
又何必呢?
两声轰鸣过后，一辆全黑的星际摩托和一辆银色的星际摩托驶离。
老鱼看着两辆车远离，两人前脚刚走，666星的狱警就在霍问西的通知下将他带回了监狱。
只是到底是帮中央星系上来的大官办成了事的人，手下松了些。
老鱼浑浑噩噩地回到监狱。
心想：等他出去了，小老板肯定早把事儿办完了，怎么还要他帮忙看铺子？
却不想，灰祇这一走，等到他再见到她。
却是，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