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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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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郑总还有多久抵达现场?”安睦看看手表,饶有兴致地数数,“……三、二、一!”
玻璃门发出响声,郑光裕带着董事们气势汹汹地赶到了。
“安睦,开门,我是爸爸!”郑光裕用力拍门。
安睦偏就不开,不仅不开,还把音响打开。伴随着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激昂的曲调,她束起长发,在满地的碎片里起舞,细长的鞋跟将地板踩得咚咚响。
她看起来十分享受,眼睑半阖着,手臂挥舞,乍看之下形如疯癫,细品却又能看出一丝优雅的韵味。
当然,门外的董事们可没她这样的兴致,一个个脸色大变。
“疯了!她疯了么!这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大小姐也不应该这样破坏!”
“她砸的不是古董,砸的是安氏的脸面啊!”
“郑总,知道你娇纵女儿,但但但,这也太过分了!”
郑光裕面上倒没他们那么激动,可脸色阴沉,心里也十分不痛快。正如刚才一位董事所说,安睦砸的不是古董,是安氏的脸面,确切地说,是他郑光裕的脸面!
这一层除了他的董事长办公室,还是秘书室,助理室,今天还是股东例会的日子,不少股东也在围观,有些甚至假装看资讯,实则偷偷摸摸在拍照。今天过后,整个安氏都会知道,他堂堂董事长,让女儿砸了办公室!
要是公关再处理不好,这事的性质就会变成:他郑光裕当上董事长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安泓生真正的继承人回来了,要把他从董事长的位置赶下去。
郑光裕越想越胸闷,回头对匆匆赶来的保安处长道:“启动应急方案,把门给我打开!”
“是,董事长!”保安处长立刻通过耳机遥控指挥下属,就听“咔嗒”一声,电子锁被强行开启。
郑光裕抬脚就往里走,一把抓住安睦的手腕,将她狠狠丢进沙发里:“闹够了没有!”
安睦猝不及防,雪白小臂让碎片划出一道血痕,她轻蹙了下眉,狠狠向郑光裕瞪去。
郑光裕道:“我叫你在这里等我,没让你在这里发疯!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安氏大小姐的自觉!你到底想干什么!”
“抱歉,突然发病了。”安睦毫无诚意地说着,注意力全在受伤的小臂上,简钦立刻用纸巾给她止血,纸巾刚覆上去,殷红血液就浸了出来,没过两秒,只好又换一张。
郑光裕静静看了一会,到底是心疼女儿,转脸对毛数熙道:“去把药箱拿来。”
药箱就在秘书室,毛数熙很快拿来,郑光裕挤开简钦,提起裤腿在安睦面前蹲下,亲手给她清洗伤口。
不过心里仍憋着气,数落道:“你不舒服,就更不应该把自己关在里面,你又不会开锁,搞成这样!”
言下之意,就是给双方找台阶下了,让股东们以为安睦是不慎把自己反锁,又不会开门,这才砸东西吸引注意。
说完,他又偏头训斥简钦:“你是干什么用的,她不会开锁,你不会打电话吗!屋里这么多碎片,弄伤了我女儿,你们这些小混混一辈子都赔不起!”
他好像忘了,弄伤安睦的人,恰恰是他自己。
但见简钦微笑不语,他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就听安睦十分不上道地说:“不关他的事,是我想砸。”
郑光裕握着安睦小臂的手陡然一紧。
安睦笑道:“这些东西我不喜欢,就说那个白玉砚台吧,上面刻着‘女儿郑锦奚2019年敬上’字样呢,还有皇家礼炮,你曾经在采访中说过,这是你最喜欢的一种酒,甚至你女儿成年后你为她挑的第一支酒,就是这种。”
郑光裕脸色愈发阴郁,还没来得及解释,安睦受伤的手搭在了他肩上,笑眯眯道:“反正我不记得十八岁收到过你的酒,爸爸,你到底有几个女儿啊?”
“医生说你的病不能喝酒。”郑光裕强压着怒气,“安睦,这些都是家务事,不要拿到公司来说。”
他站起来,脸上恢复了先前的冰冷和疏离。
杨董事带着另外几名董事,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碎碴跨进来,笑呵呵道:“唉呀,瞧这误会闹得,都散了吧,那谁,毛秘书,叫保洁过来!”
又抬起安睦小臂看了看,道:“瞧着伤口挺深的,这么美的女孩子,可别留下疤才好。我太太对医美很有研究,让她给你推荐几款祛疤膏!”
“杨董事,”安睦抽回手,冷冷打量他,“你也是公司元老了,你们郑董说安家事不是公司事,你怎么看?”
“这话怎么说的。”杨董事摸着鼻子讪笑,“家务事确实不应该拿到公司来,影响工作,但是呢,安家也不是普通的家庭,是吧,呵呵。”
这可真是只老狐狸,两边都不得罪,揣着手一笑,就退到一旁看起了热闹。
安睦微微一笑:“是啊,你们做大生意,当然要公私分明,只不过古人说得好,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如果身居高位者德行不配位,又该怎么说?”
“安睦!”郑光裕勃然大怒,叉腰道,“这里是公司,公司只看业绩,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抓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放不下了?”
安睦不理他,笑盈盈望着杨董事:“你说呢?”
“大小姐说笑了。”杨董事摆摆手,眼观鼻鼻观心,适当地隐藏气息,当起了不会说话的装饰品。
郑光裕的家务事现在满城风雨,要不是公关部施压,只怕热搜已经上好几轮了。但那又如何,对于他们这些每年分红的股东来说,分到手的钱才是最实在的。只要郑光裕能带着大家赚钱,别说娶小三,就是娶小四小五,他们也没意见。
“你们说呢?”安睦转向其他董事。
没人敢接她的话。
说句不好听的,她这样闹一场,拍拍屁股走人,她还是安家的大小姐,而郑光裕也还是安氏的董事长,什么也不会变。但倘若有人敢应和她,不用等下班就会被革职。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郑光裕恼怒道:“这些都是你的长辈,说话不要这么没礼貌。行了,我看今天这茶也喝不成了,毛秘书,派司机送小姐去医院。”
“是,董事长。”毛数熙走过来,向安睦做了个“请”。
安睦道:“不必,我自己可以走。”
饶是如此,毛数熙仍派了八名身强力壮的保安跟着,一直目送她乘车远去。
后视镜里的风景急速倒退,安氏大楼在视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安睦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看出什么了?”简钦问。
“比我想象得麻烦。”安睦沉声道,“从我们开始砸东西,到保安到场,前后不到三分钟。”
这点简钦也注意到了:“他们到了,却没有立即破门,而是在等你爸爸,可以想见,你爸爸现在的影响力不弱,至少安氏的重要部门,已经牢牢攥在了他手里。”
他轻笑:“我原以为,你外公才病倒一个礼拜,你爸爸要吞下安氏这么大的集团,至少得花上几年时间。”
“也许这几年已经花过了呢。”
“你的意思是?”
安睦冷笑:“这几年外公身体时好时坏,郑光裕有大把时间瞒着他搞定内部。你注意没有,那个杨董事,说我小时候见过我,他跟我外公这么长时间,现在也帮着郑光裕说话。”
“但也不是完全帮着郑光裕。”简钦道,“郑光裕现在能聚拢人心,是因为他接手公司于危难之中,安老爷子出这么大事,他还能让公司平稳过度,股价不跌,说明他确实有些本事。”
“外公亲自教出来的,怎么会没本事。”安睦哼了一声。
简钦道:“但那些董事未必真服他,你也说了,他德不配位,只怕那些董事个个有私心,只要抓住机会,让他的业绩不那么好看……”
“你觉得挺容易?”安睦睇他一眼,“我手里只有妈妈留下的百分之三的股份,他们连股东大会的门都不让我进。我手里没人,对安氏也不了解,家里还有一群随时想吃掉我的亲戚。”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简钦笑,“那么这位除了钱一无是处的小姐,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呢?”
安睦望着窗外飞逝的城市灯火,叹了口气:“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