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故人》时姈

11、国王大怒

　　艾莎给我描述了另一幅幼年王宫生活，和我曾体验过的完全不同。

　　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伴着睡意开始练武，然后上午背诵经文、学习礼法，下午习字、修宫术，有时课业繁重，完不成的晚上还要继续。总之每天的日程都是被安排的满满的，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除此之外，连吃食都要严格受限。根据规定，王家子弟日常饮食都由宫里专人负责打理，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要吃完，要做到不表露内心喜好，才能不被有心之人拿去另做文章。

　　“这样的童年有什么意思？”

　　我不禁这么想，却没想到，嘴上也诚实地说了出来。

　　“是挺没意思的。”

　　艾莎倒是丝毫不建议，还用一种非常包容和...带以宠爱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毫不遮掩”。

　　“但好在我有一个好哥哥，文武双全，功课样样比我好，自然也更得国王的赏识。你不知道，据说国王曾有意让公主嫁给我哥的，只是没想到后来......”

　　说到这，他和我对望了一眼，默契地住嘴，没有把话全说出来。

　　怪不得这次是让艾莎来看望新后- 他们国家曾经的公主，让他哥哥来的话，怕多少有些不合适。

　　我却因着他有一个哥哥，突然觉得有些羡慕，毕竟小时候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有小孩子一起陪着玩是一种什么体验。

　　“体验就是特别棒，”艾莎直白地告诉我，还忍不住“噗嗤”笑了几声，“你不知道，以前我偷懒，不肯好好练字，于是我哥就熬夜帮我写完了习字本，结果没几天老师傅检查，发现我写了那么多字竟还一个新字都不认识，终于看出了端倪。”

　　“本来呢，是该我和哥哥一起受罚的，可是哥哥对着老师傅说，是他硬抢了我的本子才导致我练不成，不能怪我更不能罚我。”

　　“老师傅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但看在我哥年纪那样小却那样有担当的份上，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让那件事情过去了。”

　　“后来我问哥哥，为什么这么护着我？他却反问我，说我是他弟弟，他不护我护谁？”

　　艾莎说是在那一刻，他突然特别看不上自己，明明也是个男子汉，明明也就比哥哥小了两岁，竟事事只知道躲在哥哥的庇护下，他觉得突来的庆幸和羞愧，庆幸有一个好哥哥，又羞愧于自己的不成事。

　　从那以后，他没再偷懒，也开始理解了哥哥肩负的重担，明白身为家族长子和王室重要栽培对象的双重压力，他开始也学着哥哥自省发奋，还操心哥哥的身体，时常问哥哥开不开心，像哥哥从前对他那样。

　　“幸亏你领悟的早，任何事都还有机会。”我这样劝慰他，并以此总结这段对话。

　　他就那样看着我笑，笑里好像藏着许多话。

　　我终是被他笑烦了，忍不住问他，到底在笑什么？

　　“我从前不懂得关心他人，直到后来开始爱护我哥。一度我觉得我只要能守着他就好了，可现在，我又有了其他想要守候的人。”

　　真是熟悉的直白啊，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看向我，不给我躲闪充楞的机会。

　　我大概也是疯了，也可能是受了他的感染，竟也想学一次他的勇敢。

　　我也无惧地看着他，“你可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不能不承认，我对他亦有好感，而这种好感与我对阿卡的情感不一样。

　　阿卡是阿卡，是非亲生的哥哥，我的阿卡也一直就像邻家哥哥一样，给我以小长辈似的温暖，和数次临危时的救援。

　　而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对艾莎有别样的情感。许是他太抢白的性格，让我平添了许多期待。

　　我总会想，他还能做出什么事？还能说出什么话？对我......还会怎样示好呢？

　　如果说阿卡是已知，那艾莎就充满了未知，引人遐想。而我的内心，大概多少喜欢惊奇和刺激，正好搭调。

　　艾莎听着我的问话，本就发光的眼神突然像要绷不住炸裂一般，“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你不用担心，有哥哥在，在我们那，只有长子才需要被婚姻束缚，大概率上他根本没有挑选妻子的自由，可是我不一样。”

　　“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哥哥，但这也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情。而且哥哥也总是对我说，希望我多享受自由带来的快乐，毕竟兄弟俩能有一个活的潇洒，才算不虚度这一生。”

　　原来......又是一个被保护着追求自由的人啊。

　　真好，有一个这样的哥哥，真好，他是艾莎的福报。

　　之后艾莎又同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甜上心头，也让我知道，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他。

　　他说，“只要见到你，或者想到要见你，就会觉得满心欢喜，忍不住嘴角翘起。”

　　我承认自己的心，我渴望见到他，如同他渴望见到我一样。

　　或者有些东西说不清道理，也不分先来后到，碰上了就是碰上了，凭的是运气，靠的是缘分。

　　那一次，我们并没有把话全说明说开，但彼此都像心领神会一样，隔空交付了心意。

　　只是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命运的残酷，和它的说变就变。

　　在我和他双目传情之际，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突然响起，一下阻断了我所有彩色的幻想。

　　那声音太熟悉了，出自我的父王，究竟何事让他这般生气？

　　艾莎欲带我逃离的脚步声终是被察觉了，隔着一座雕像和十几步路，父王呵斥，是什么躲在雕像后面？

　　亲身护卫带着长枪向我们跑来，射在地上的影子离我们越来越近，使得我们不得不从暗处走出来，站在阳光下，站在父王和一群臣子的眼前。

　　我看到父王的眼神，从盛怒转为不可思议，有惊喜却不敢表露，不敢相信前几天才光明正大地偷偷看过的我，此刻竟又这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久久的沉默，竟无人说的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