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之季》皈潇

2、第二朵

　　付因沉默不语，他现在正和褚深走在去他家的路上。从翻过机构外墙开始，褚深对那包种子只字不提，像是根本不知道种子的存在似的。
　　很明显，这是个套路。
　　付因正思索着怎么开口要回种子，就看到褚深伸手指向左前方的房子：“那幢房子是你家吧。”

　　那是一幢白色的别墅，爬山虎在白墙上驻足，留下一抹绿色。屋前的土地种满了四叶草，屋后的庭院被白墙围住，只能隐约看到树顶的几片绿叶。
　　不仔细分辨的话，这里的别墅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分点是没有住人的别墅门前种满了鲜花，墙上爬满了各类藤本植物。
　　更准确的说法是那些屋子曾经有过住户，只是他们因为相同的原因导致屋子成了空屋。
　　只有这样的屋子门前才会种花。

　　对于褚深在这样的条件下，精准指出他家的位置这件事，付因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已经彻底相信褚深是个算命先生了。

　　“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付因好奇道。
　　褚深故作神秘：“你猜。”
　　“不说算了，把种子还给我。”付因不指望褚深说出点什么，他只想拿回种子。

　　付因翠绿的眼眸紧盯褚深。褚深把脸凑到付因跟前，哀怨道：“你还没带我去看小花园呢。把种子还你，你带种子跑路了怎么办？”
　　“你不还的话，我现在就跑。”付因气道。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像褚深这样耍无赖还有理的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在你家门口守着，总能等到你跑回来的。”褚深兴致满满，似乎对逗付因这件事兴趣颇深。

　　付因有些气，但他知道自己嘴皮子功夫没褚深厉害，于是他干脆不接褚深的话，看褚深能说些什么。
　　然而褚深什么也没说，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几分钟。付因偷偷瞄了褚深几眼，见褚深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他以为褚深打算把种子还给他。
　　在付因期待的目光下，一根棒棒糖出现在他视野里。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望了。
　　褚深剥开糖纸，把糖递到付因面前，问道：“吃吗？”
　　付因别过头，不看褚深：“不……唔！”
　　话还没说完，褚深瞅准时机，把糖塞进付因嘴里。

　　“是我玩笑开重了，吃完糖就别生气了，好吗？”褚深难得正经了些，但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付因没想到褚深会道歉，可这样的话，把种子还给他不是更好吗？
　　他不知道褚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包普通种子，难道对算命有帮助？

　　“小因?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付因的思绪，几个中年妇女扮相的女人带着些家伙出现在他们身后。
　　付因没有回答妇人的问题，反而把问题抛回给了妇人：“婶婶，你们拿着家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几位妇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妇人站出来，随口编了个理由，想把付因糊弄过去。只是付因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猜测是母亲出事了。
　　见瞒不住，其中一位相对年轻的妇人叹了口气：“我们听到风声，说岚姐店里来了群闹事的。我们怕出事，就想着去帮帮忙。”

　　几位妇人还没反应过来，付因已经跑出几米远。她们叫不住他，又担心这孩子会受伤，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褚深身上。
　　褚深本来就有去帮忙的打算，他答应了妇人们的请求。安抚完她们后，他迅速追了上去。

　　付因家离花店不远，以他们的速度过去也就几分钟。
　　他们到花店时，就见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手持铁棍走出花店。他们身后的花店已经惨不忍睹。
　　各色花朵被打落在地，染上尘土。原本光鲜的模样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支零破碎。装花的瓶瓶罐罐也无一幸免。
　　花店外的情景是这样，更何况里面。

　　为首的男人注意到付因和褚深，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语气轻蔑道：“小子，你们是要来多管闲事吗？”
　　“是又怎样。”褚深毫不客气，上去就是一脚。
　　男人被惹怒，举起手中的铁棍朝褚深挥去。他身后的小弟见大哥被打，纷纷冲上去要为大哥报仇。
　　褚深躲开攻击，逮着一个往另一个身上扔，顺便抢了根铁棍过来。
　　付因准备出手帮忙，但褚深制止了他，表示这里的情况他一个人能搞定，让付因先去看他母亲的情况。
　　付因点了点头，在褚深的帮助下进了花店。
　　几个小弟见付因进了花店，觉着他是个软柿子，想去把他抓回来。褚深看出他们的想法，举起铁棍拦在他们跟前，不让他们过去。

　　“想动他，得先过我这关。”

　　男人好久没见过敢这么挑衅他们的人了。他把烟头丢在地上，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
　　他挥挥手，小弟们便把褚深团团围住。仗着人多，他不屑道：“小小年纪还想英雄救美，小心待会被打得满地找牙，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褚深挑衅道：“谁找牙还不一定呢。”
　　“口气还不小，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瞧瞧！”男人被挑起战意，命令道。
　　说罢，几人便打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花店里一片狼藉，地板上数不清的花失去了本来面貌，夹杂在玻璃碎片中。玻璃瓶里的水洒了一地，混合着泥土，让原本白色的地板脏乱不堪。这和花店原本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付因皱眉，花店里的一切都是母亲精心布置的，却被这些人毁了。
　　他粗粗看了一圈，地上除了残花碎渣，并没有母亲的身影，也不知母亲现在是否安全。

　　听见动静，付阳悄悄从柜台后探出脑袋，见来人是付因，她压下心中的疑惑，轻轻唤了一声。
　　付因连忙往柜台后走去，柜台后的母亲正背靠着墙，双眼紧闭，怀中抱着一盆蓝雪花。淡雅的花朵贴在母亲身前，像是在担心她。翠绿的叶子随着她微弱的呼吸缓缓晃动。

　　付因单膝跪在母亲身旁，焦急地询问一旁的姐姐：“妈她怎么了？”
　　付阳轻声说道：“妈受了点刺激，昏过去了。倒是你，怎么会来这?他们没伤到你吧？”
　　“这个待会再解释，我同学还在外面，我得去帮他。”付因担心的朝外面看了眼。
　　“好，注意安全。”

　　付因到店门口时，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那几个闹事的人，褚深立于他们之间，他背对着付因，像是在看什么。
　　一阵风拂过，吹动了他的衣摆。他转头看向风吹来的方向，脸上的伤口暴露在付因面前。
　　好在只是擦伤，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褚深注意到门口的付因，向他招了招手。
　　“怎么样，阿姨没事吧？”褚深关切的问道。
　　付因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褚深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刚报了警，警察一会就到，这些人就交给他们处理了。”

　　几分钟后，警笛响起。警察带走了事件参与者。至于付因母亲——单画岚，被那几位匆匆赶来的妇人送了回去。
　　在警局做完笔录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
　　那几人被拘留了。因为不是第一次闹事，再加上不是本国人，所以按照律法，他们将于三日后交由四季管理协会处置。
　　在警局门口时，警察提醒道：“最近发生了好几起闹事，闹事者皆来自风国，选择地点都是花店。我们怀疑他们是有目的性的，务必提醒周围人提高警惕，做好防护措施。”
　　听到这些，褚深面色沉重。手下意识握成了拳，随后缓缓松开，神情也恢复如初。

　　离开警局后，付阳有事先行离开，让付因先回家照顾母亲。
　　付因和褚深并排走在路上，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包裹住。
　　褚深脸上的伤口早已愈合，没有瑕疵的面庞在余晖下有种特别的韵味。
　　付因无暇顾及这些，他现在有很多疑惑，不少是关于褚深的。

　　“怎么了？”褚深注意到了付因的异常。
　　付因找了个理由：“没事，只是在想明天怎么向张老师解释。”
　　“有事我担着，不会让你受罚的。”褚深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付因觉得褚深也许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况且一码事归一码事，在褚深帮了他的这件事上，他应该感谢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的事谢谢你，另外糖很好吃……明天机构见。”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不给褚深一点反应时间。
　　“明天见。”褚深望着付因离去的背影，回复道。

　　褚深注视着付因逐渐渺小的身影，良久之后才转身离去。没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看着付因时，那副神情藏着太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