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剑》乌锻

10、生九

　　季长歌自那之后并不常来，来的时候也更多像是接受了某种任务。

　　屈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每个人都被各种各样的任务束缚着，身不由己也很正常。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对病人有基本的尊重，我现在虽然能跑能跳，但可还没出院呢。”

　　中午屈云刚吃完饭回来，就看见季长歌半个身子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睡的还挺熟，屈云拍了二十来下才叫醒。

　　“抱歉，最近睡得有点少。”季长歌揉了揉自己叛逆的短发，“本来只是打算靠在椅子上眯一会，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我记得你还在上太学？是为了课业不睡觉么？”

　　“不是。”季长歌伸了个懒腰，“去飙飞剑了。”

　　“季长老他...知道吗？”

　　“他不想管我，我也不想管他，互相意思意思就得了。”

　　话题聊到头了，每次屈云试图挑起话题最后十有八九会变成现在这样。季长歌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自我，直接且冷淡，无拘又叛逆。

　　虽然端州是季长老的故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端州是个先进的地方，哪怕是首府渠城也只是勉强称得上二线而已，在季长歌之前，屈云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季长歌身上的“潮流”。

　　哪怕同一盟废除了种种古礼，但宽袍大袖，束冠长靴仍是修士们的标准装扮。哪怕是夏天，无惧寒暑的修士们仍会会坚持自己的传统。

　　可现在坐在病床一侧椅子上的季长歌身上穿的紫色衣物既无长袖也不见内衬，薄薄的一层衣料就这样覆在身体上，总让屈云有让视线远离的想法。发长不过三指宽，鞋也是没有靴筒的。

　　很怪，有些像话本里的凡人打扮，却又不像，要比那些画像上要更加，更加...更加简洁？

　　更加有活力。

　　这种传自西洋的潮流似乎在别的州里有了相当多的簇拥，电视里也时常能看见辩论的新闻。通常来讲屈云是不太在乎的，但看见了实物之后，他觉得还不错。

　　......

　　不知为何，金龙似乎并不再禁止他说出一些事情了，于是屈云就很痛快地把能招的都招了。

　　这场风波总算结束，屈云得以回到自己的正常生活。当然，屈云如何在一周内补完一个半月的课而且参加期末考就是后话了。

　　......

　　“季颂，在想什么呢？”

　　季长歌的思考被打断。一抬头才看见宋逸春拿了瓶水递给自己。

　　“没什么。”季长歌接过水，一口灌下去大半。“发呆而已。”

　　“你可不是那种会在教室里发呆的类型。”，宋逸春也拧开自己的水，喝了一口。“跟你之前出的事有关？”

　　“有关系...也没关系。”季长歌把水放在桌子上。

　　“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没有那么糟。”

　　季长歌也看过同一盟调查过的屈云的背景。亲生父母不详，养父又在他八岁的时候去世，和自己的母亲同为“月夜”的牺牲者。这样的履历足以让季长歌对屈云生出同情。

　　更别提还疑似为某位不知名大能的棋子，从人生的一开始就不存在自由。

　　相比之下，自己所经历的所谓“痛苦”只像是某种逃跑的借口。

　　给自己一个借口从凭空而降的责任和期望中逃开。

　　“人生本来就很美好。”宋逸春看向窗外，“我猜你是在反思，觉得自己一直在做错事，但除了最开始，那一次你是抱着‘我好倒霉’的想法踏上飞剑的？”

　　“没有。”

　　“你只是找到了一些方法来从你觉得痛苦的生活里逃开，可你喜爱这些却与生活痛苦与否无关。”宋逸春收回视线。“无论如何，学会回头看证明你更想往前走了。”

　　“也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