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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四方战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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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小风波过去,楼于鑫宽慰好了受惊的古倩,驾车带她与团队汇合。
这是一个不大的团队:一位与她父亲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一位有双令人过目不忘大眼睛的女孩,一位看起来朝气十足的小伙子,还有一位看起来格外干练的短发女人。
确实都是一些与众不同的人,对那些未知事物感兴趣倒也无可厚非。
“这位是古倩,我和你们提过的好奇心十足的猫儿。”楼于鑫介绍道,“这位是X大历史学教授,殷明,这是他女儿,殷蕾蕾,还有这位,他和你一样大,也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叫李弘毅,还有这位是殷教授的学生,任希望博士。”
殷明与任希望皆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殷蕾蕾躲在父亲身后打量着古倩,唯有李弘毅对她粲然一笑:“以后就请多指教。”
古倩被难得的热情给震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倒是楼于鑫出面解围:“行了,这算都认识过了,事情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怎么打算?”
任希望勾唇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既然有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不去看看?”
古倩同殷蕾蕾一样,有些局促地躲在楼于鑫身后,她这个年纪见到那么多陌生人难免会有害羞的情绪。
一行人买好了前往目的地的机票,意外的有些远,古倩第一次独立参与考古工作,紧张的攥紧了拳。
飞机上她的座位挨在楼于鑫边上,靠着窗,她正探头在看楼于鑫笔记本电脑上存的一些基本资料,不想却听到了身后殷蕾蕾的声音,她天真地以自以为很轻的声音问了句殷明:“爸爸,他们是不是情侣啊?”
“你是说阿鑫和古倩?”殷明回答得带着笑音,“怎么可能,阿鑫的年纪都能当她爸爸了,你别看他这模样,他可是和我打小一起长大的。”
古倩听得红了脸,将头移开些,却听到楼于鑫一声笑:“你就这么在意?真是个丫头,傻乎乎的。”
她倒不是在意这样的误会,只是朝夕相处之下难免会有些依赖性,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被人提起,害羞的理所当然。
下了飞机,只是刚放下了行李,就直奔主题去了。
这场跨越千年的挖掘工作持续了一年之久,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小心翼翼,每一天,他们都十分疲惫,因为人手不够的关系,进展也十分缓慢。
古倩由于是主导者,亲力亲为而疲劳过度病倒后烧了三天三夜,这方挖掘工作虽然进展缓慢,可楼于鑫还是出于长辈的职责,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她再次大梦三年,从最初的发现,一直到如今,什么都清清楚楚的划过脑海,走马观花的回忆中,她想起了那夜看见的人影,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她觉得那就是仁将战神惜之,那个在佛堂中长大的男人。
温柔持重,心心念念仁义家国,珍惜一切,故而被称为仁将。
边城四将中最炙手可热,甚至有“得仁将者得天下”的传言。
她梦中不停念叨着惜之的名字,反倒让楼于鑫险些以为她在这苦苦追寻中爱上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神。
他看了眼一旁正襟危坐的白袍战神,忍不住开口:“你打算这样避着她到何时?你分享了自己的记忆给她,又护着她整整三年,如今她追寻你的踪迹到了这个穆家旧宅,等到那位最为克己肃穆且循规蹈矩的战神来了,她可就惨了。你只需见她一面,她便可以满足所有的好奇心。”
“连我漫长而痛苦的记忆都无法满足的好奇心,你觉得,光是我见她一面能解决此事?”惜之挑眉,“你该庆幸,她终究还是循着我的踪迹,而非菲晏阁下的,否则,她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半点痕迹,毕竟菲晏阁下是创世之前的人啊。”
“一切的开端,都是菲晏述的开头。”楼于鑫总结道,“楼尘是为了被人认可才留下了蛛丝马迹,你呢?”
“我的师父,在我还小时便已得道,故而,神力并不能对他产生影响,是他留下了我存在过的痕迹,其实也不过是想留个念想,却不想,这竟能流传千年。”惜之伸手一指,古倩身上由于她翻身而滑落的被子被重新盖好,“所谓的惜缘,大抵就是指如今这模样吧,我与这孩子,真的很有缘。我近来在想,若是能被她正名,倒也不错,哪怕只是被她一人信仰,我这神,也不算是白当了。”
神威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就连惜之都一瞬动弹不得。
他苦笑:“来的真快,自个儿曾为人的证明被动了,也难怪呢。”
来人恰是他们刚才提到的战神。
楼于鑫由于也只是第一次接触他,只感受得到他那难以收敛的庞大神力,以及一身克己的禁欲气息。
真不愧是战争之神菲晏教出来的徒弟。
因为看不见他,也不知从何打交道,便缄默不言。
惜之看着突然出现的神,下意识的想护住古倩,却被挡下,那战神犀利的眸瞥了昏睡着的人一眼,也不喜欢废话:“你们总和凡人一道,师父也发现了,速速随我回去。”
“可我若不守着她,她定会执念无休无止,直到走火入魔。”惜之难得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却被那战神一语点破:“我们四人皆是如此,何来走火入魔一说?楼尘且不论守护自己的血脉,而你,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护着又是为何?”
“穆守,也难为你不懂,二十年纨绔,十年杀戮,千百年静心修身,你又哪里懂我们所执着的。”惜之叹息,走到古倩床边,“这孩子,我愿意当她的守护神,直至她寿终正寝。”
“你是战神,且是上神,岂能当一个凡人的守护神?”穆守蹙眉,略过惜之前言,只抓关键讯息。
“师父曾说,我命中有劫,却非情劫,只是我为人时,终此一生也未见,如今我倒是知道了,求得她的信仰怕就是我的劫数。我虽在寺庙中长大,却舍不下七情六欲,我既然护了她三年,我便可以继续护她三年又三年。”惜之蹲下轻轻抚过她的脸,分明没有倾城容颜,却偏偏意外的惹人疼惜,缺少长辈的关爱,就难免让他和楼于鑫心生想要疼爱的冲动,他的凡心尚未泯灭,要离开谈何容易?“我想看着她长大,穆守,你也知道,她的生命之于我们,就如一瞬,本就过得浑浑噩噩,又无事可做,何不自己找些乐子?”
穆守顿时哑然,他千百年来养成的性格,哪有惜之能说会道,菲晏只教导了他如何当好一个称职合格的神,也因此磨灭了他为人时的八面玲珑。
他想说惜之为人是怎么没经历过情劫,那可真是一场惊世骇俗的故事,可他到底没能说出口,毕竟他们四方战神都是如此,他也一样的……
古倩第一个见到的神,是穆守,而且是哑然无言的穆守。
她不认得他,只傻傻盯着这个刚毅俊朗的神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总之每当穆守回想起这个呆呆看着自己的凡人姑娘,都会觉得无比丢人。
“你是谁?”此话一出,惜之和楼于鑫都惊讶的望向她,连惜之都看不见的她,竟看得见从未接触过的穆守。
在穆守眼中,高烧未退的她苍白如纸,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小白兔,他怔愣片刻后,犹豫着摆出一个温和的姿态,眼中来不及收敛的煞气却堪堪吓着了她。
“你……看得见他?”楼于鑫开口,“我都没看见……”那口气有些羡慕,毕竟这位是战争之神的徒弟,四将之首。
古倩眨了眨眼:“一清二楚。”
“吾名穆守,守将战神。”穆守挺直了腰背垂眸俯视她,“来带为你所困的惜之回去。”
“为我所困?”古倩不明就里,“这个造句真是好像那个菲晏……”
她小声的一句嘀咕被穆守听见,下意识的看向惜之:“你为何连这都告诉了她?”
惜之无辜耸肩:“她就是从菲晏阁下那句自述开始寻找我们。”
“为什么我能看得到你?”古倩不懂,看着那个自己唯一能看到的神。
穆守走到她床边,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蹙眉看了她许久,无边的神威压下,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双目中的威严令人不容忽视:“传闻,唯有极为虔诚的信仰才得以目见神明,我们分明是第一次遇见,你也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为何你能看见我,我也想知道。除非……”
“除非?”惜之不由得问了句。
“总不至于是什么前尘往事,因缘难断吧?比如我是你曾经心爱女人的转世?”古倩虽处于威压之下,但相信他不会伤她,难免想要出言调节一下气氛。
“没什么。”穆守直起身,转身的刹那,身后披风划过一道利落的线,如果他是人,那定会迷倒万千女性,简直是老少皆宜的帅。
事后古倩这样评价穆守。
但眼下,惜之似乎就在她身边,她找了许久,第一个看到的却不是他,而穆守也将把他带回。
她只觉得劲风一起,扑面而来的是磅礴战意,眯起眼,能若隐若现的看到曾见过的白色人影和被逼退到墙角的楼于鑫。
还有包裹着凌厉煞气的穆守。
“惜之,你在那里,是吗?”古倩抬手挡住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整个房间似乎都因为有两位战神的存在而弥漫开硝烟味。
惜之按在木剑上的手紧了紧,眼睛紧盯着穆守左手中的盾,所谓守将,便是以守为攻,他有将攻击翻倍挡回的力量,而他,有兵不血刃击溃敌方的能力。
“我们已经有千年未曾交手了,你当真要为一个凡人,和我刀剑相向?哪怕明知毫无胜算?”穆守拧眉,似乎并无动手的意思。
惜之冷声:“我定要护她一生,穆守,你莫要拦我。”
“真是疯了。”穆守语带怒意,“那你就这么疯着吧,待到她寿终正寝,定要记得去惩戒处接受审判。”
他转身欲走,却惊觉披风被扯住,正是古倩,她光着脚站在地上,脸上因为发烧而泛着不同寻常的嫣红,嘴唇发白,微微颤抖着,一双眼茫然的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能看见你。”
“你分明对我没有对神该有的敬仰,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何。”穆守试图抽出自己的披风,却被早已烧得迷迷糊糊的古倩握住了手:“别走……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为你们正名……告诉我……你们的……”
也许是刚才得威压太过浓重,她竟病得更重了些,话未说完便身子一软,向地上跌去。
楼于鑫上前一步伸手欲接,忽的就看清了穆守,还有他抱起她的动作。
因为他已经与令两位神有所接触,对穆守能够完全承认其存在并产生敬仰之情是十分自然的事,所以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就已经能够看到穆守。
“这……”他有些纠结地看着两人,穆守亦是难得的流露出了有些苦恼的神情。
惜之伸手想要接过,却被穆守避开了:“她看不见你,你就无法触碰她。”
惜之登时噎住,一言不发的出去了,楼于鑫有些放心不下,准备追出去,被穆守叫住:“你留下,我走了。”
他放下古倩,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牢牢攥住,愣了愣,用另一只手去掰开,又不敢用力,他自知自己手劲,怕弄伤了她。
神不可以伤人,这是规矩。
徒劳无功了几次之后,最终还是放弃,盘腿在床边席地而坐,当楼尘劝了惜之回来,并且对有事要忙的楼于鑫保证会尽力照顾好她之后,走进房间就看见了这样一幕:穆守盘膝而坐,一手被紧紧握住,一手百无聊赖的屈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自己的膝盖。
楼尘与惜之对望了一眼,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若是让穆行瞧见了,可不知又要作成什么模样了。”楼尘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穆守便虎躯一震,回首望来,眉眼透着无奈:“这可不得对他说,否则定又是一场与我腥风血雨的死斗。”
“我自诩阅人无数,倒真未曾见过除了穆行之外,如此依赖自家哥哥的人。”惜之气还没消,不冷不热的说了句,瞥向穆守与古倩交握的手,“既然知道麻烦大了,还不放开?”
“不知道还真当我与你妻子如何了,我还不知道你?充其量只是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便上心了,你打小所受的教诲皆是仁义礼智,而我在庸脂俗粉中长大,可不懂这些,我瞧这孩子也煞是有趣,又偏偏只得见我一人,倒不如篡改了她的记忆,将你换成我,如何?”穆守一扬剑眉,就像是千百年前那终日堕落风尘中的纨绔长子一样,懒懒散散靠着床边,晃了晃手中细白的小手,一心想要逼急惜之的模样。
禅心未泯,又尚留有人心的战神,着急的模样定然有趣。
惜之倒不似楼尘那样想要证明自己存在过,但护着她,默默看她努力这么久了,终究还是很不舍得。
活了这么久,受到的挑衅几乎全来自为人时的穆家兄弟,他们素来以气他为己任,哪怕成了神,穆行也隔三差五的会来招惹他,不过穆守倒还是第一次。
楼尘噗嗤笑了出来:“惜之,你可招架住了,这是穆守最后的试探了。”
“正经了这么多年的男人难得挑衅我一次,我若是架不住,那可就白白地被称为仁将这么久了。”惜之弯眸。
后来,古倩睡得沉了,穆守便用力一挣,松开了手。
他觉得无趣,心心念念着要回去,便还是动身回神界去了,临行前,他抱着他的长刀,眸中煞气收敛,沉沉的,仿佛黑得没了边际,一身肃穆戎装直直立在逆光处,看了古倩许久,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没有,没人知道他的心思,黑沉的眸转向一旁的惜之:“你当真要护着她?”
“当真。”
“那我也不愿多言,反正我等都无甚要事可做,如你所说这般,寻些乐子也无不可,只是莫要做得太过,我虽为四将之首却也不是管束你们的,真正招惹不起的,还尚未惊动。”穆守言罢,转身欲走,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等她醒了,也莫要提起我,记忆的事,你们看着办,抹不抹去都由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