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公主》年影

37、 第三十七章 所谓吃力不讨好

　　正当宫中上下正为了淑太后大寿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大寿的主角淑太后却忽然以劳民伤财为由驳回了郭天奇的祝寿计划。郭天奇没办法，只好拖来安和公主妄图跟姐姐一起说服淑太后，谁料安和公主临阵倒戈。最后的最后，郭天奇一比二完败。
　　于是乎，忙碌的后宫瞬间平静了下来，只有房檐上那早已被挂上的彩幅彩灯显示不久之后将有一个重要的日子来临。
　　郭天奇颇为遗憾地跟我抱怨说他命人精心准备的乐舞表演看来是白费了。我打听了一下他准备的节目。原来竟多是些几十人几百人的大型乐舞，其中一个节目甚至还动用了御林军，大象，犀牛，舞马之类动物加入的表演更是不在少数，果然是既劳民又很伤财，也难怪淑太后跟安和公主会反对。
　　将这些节目精简之后，大寿唯一能跟热闹沾边的也就只剩下寿宴了。考虑到一旦热闹没了，浑水摸鱼的机会也就少了，我的皇太孙营救计划估计会搁浅。斟酌了片刻，我平生第一次向皇帝陛下进了谗言。
　　大意是，人有时候是很虚伪的，明明很喜欢的东西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而强辩说自己不想要。淑太后只说劳民伤财，没说她不喜欢。四十大寿这是多么难得一遇的盛事啊，不好好庆祝怎么能对得起淑太后这些年来为你付出的一切。如果你真的让淑太后冷冷清清地过完她的四十大寿，那就是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最后，立场本就不坚定的郭天奇同学果然被我说动，跟我狼狈为奸地合计了片刻之后，决定表面上先顺从淑太后的意思，一切从简，乐舞表演则按时举行，就当是给淑太后一个惊喜。
　　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事情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机。想起一个笑话，什么风是这世上杀伤力最强的风？不是台风也不是飓风，答案是枕边风。难怪历史上的权臣大都喜欢讨好皇帝宠妃。
　　忽然想起来，晴好宫最近的确好像收到了不少命妇的帖子。我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她们结交结交，顺便跟外臣们套套关系？说不定还真能有机会进几次能够改变这个时空历史命运的谗言。

　　大寿当日，开宴之前，满座宾客刚刚坐定，郭天奇忽然下旨移驾琼华楼，并作势要亲自扶淑太后上御辇。淑太后虽然一脸狐疑，但终究是个识大体的，乖乖地跟着儿子上了御辇。满座宾客于是跟着一同移驾琼花楼。
　　待到淑太后与众人在琼花楼上坐定，楼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金吾卫彩旗一挥，楼下霎时鼓乐齐鸣。数百名舞者引着舞马入场，舞马风驰电掣，扯出万寿无疆的彩幅。
　　面对此情此景，淑太后脸上却非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却恍如冬日里的檐角，挂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冰棱。
　　“儿臣擅作主张，望母后恕罪！”见淑太后神色不对，郭天奇慌忙跪地请罪。
　　淑太后深深地望着郭天奇良久才终于道：“念在你一片孝心，哀家就不责备你了，只是下次不可再有这种劳民伤财的举动。”
　　郭天奇连连称是，淑太后起身亲自扶了儿子起来，立刻又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群象献桃之后，郭天奇忽然起身，脱下身上的外袍请求淑太后准他下场为她舞狮相贺。
　　这是我为了支开郭天奇，特意跟他献的计。当时我是这么说的：“对陛下来说彩衣娱亲有失体统，不过下场舞个狮还是可以做到的吧？”郭天奇果然欣然应允，偷偷地跑去练了好几天。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加上他有那么点武术根基，乍一眼看去倒也还算有模有样。
　　我偷眼瞄了淑太后一眼，只见她那张刚刚还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渐渐多云转晴，而且那表情还颇有那么点欣慰的意味在里面。
　　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皇帝陛下吸引的当口，我以出恭为名，顺利离席。

　　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我飞快地赶往跟李进约定好的地点拿上他命人事先藏好的包裹便飞也似的奔向了秦睿的小院。
　　小院中的宫人们已经事先被我支走，里面此刻只有秦睿跟玄衣将军一人一犬而已。
　　我将包裹打开，抖出里面的舞衣便往秦睿手里塞：“换上衣服，跟我走，李进跟他的人已经跟着舞者们混了进来，你只要装扮成舞者到承天门去等着，到时他们自然有办法带你出去。”
　　秦睿走后，我只要在他住的小院里放上一把火，估计到时史书上留下的就是大夏国皇太孙在淑太后大寿之日自焚而死的记载。
　　可惜，出乎我的意料的是，秦睿那小子竟然又将舞衣塞回了我手中，淡淡道：“姑姑，我不想走。”
　　我犹如遭受一记晴天霹雳，当时便愣在了当场，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你知不知道，以你的身份，留在这里有多危险？”
　　他微微一笑，眼中没有半分惧色，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除非姑姑你跟我一起走。”
　　我哭笑不得：“我现在还不能走。而且，我跟你不一样！”
　　“一样的。”他上前抓住了我的手，一脸郑重，“姑姑难道真的天真到相信帝王的爱情？姑姑在这宫中见过的悲剧还少吗？”
　　问题不是这个啊！我几乎要抓狂：“你先走，到时候我自己会想办法离开。”
　　“那么，就让我留在这里，到时再跟姑姑一起走。”他抓紧了我的手，那认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气急攻心，甩开他的手，一声声嘶力竭的狂吼：“你到底明不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果附近有人，肯定会被我这堪比河东狮吼的声音吓到。还好，几乎宫中所有人都往琼华楼那边看热闹去了，而琼华楼那边，更是鼓乐喧天。除非遭遇敌机轰炸，不然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秦睿安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我这厢怒目如电，他的目光却平和如水，仿佛尘世间的兴衰荣辱完全无法在里面留下丝毫的痕迹。
　　“姑姑，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求你让我留下。”
　　我……我我我，我愤怒了，我错乱了，我恨不得以头抢地。我费了那么大功夫，又进谗言，又使诡计，只为了救他出去。到头来，他却跟我说，姑姑，我求你让我留下。神啊，求您一个响雷打下来直接把我劈了吧！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舞衣收回包裹之中，冷冷道：“好！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可能是愤怒到了极点，说出这句话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真的不走？”我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不走！”可惜，他却完全无法理解我的苦心。
　　偷逃出宫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当事人不配合，我再怎么做也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我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望着秦睿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抱着包裹头也不回地步出了小院。
　　外面艳阳高照，熏风带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院内的一树红杏正开得如火如荼。我又想起了那句热闹是它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顿觉索然无味。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抱着包裹灰溜溜地往冷宫的方向走。虽然秦睿不想走，不过这个包裹我还是得想办法处理掉，不然到时被人发现，那麻烦可就大了。还好，为了烧房子我还特意带了火折子，到冷宫那边随便找间屋子把舞衣烧了就好。

　　刚走到冷宫附近，我便听见了一声动物极度痛苦的悲鸣，循着声音望去，竟在一道坍圮的断墙边发现了废太后家的那条漂亮的狗美眉。此刻，它的一条后腿正被几块断砖压在下面，鲜血不住地从它的伤口处渗出，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它那双小鹿斑比般闪亮无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口中的哀鸣越发凄恻。
　　我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多管闲事，可是鉴于狗美眉实在太可怜，我家玄衣将军似乎又对它情有独钟，我只微微怔了片刻，便上前搬开断砖将狗美眉救了出来。暂时先将包裹藏在砖头堆里。我抱起依旧不住哀鸣的狗美眉，快步朝废太后的住处走去。
　　走到门口，我喊了几声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废太后正坐在门口呆呆地出现，见我抱着狗美眉出现，立刻尖叫一声冲了上来,一把从我的手中夺过了狗美眉，口中喊着天宁，接着不分青红皂白便用力地卡住了我的脖子。
　　我早知道废太后的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但明显对她的疯狂指数有了错误的判断。
　　“咳，住手……”
　　我使劲想掰开她的手指，谁料废太后虽然看起来单薄，力气却大得很，我掰了好久，非但没有掰动，那双手反而卡得更紧。她死死地瞪着我，一双眼睛杀气腾腾。
　　“淑妃，我知道你对我的皇后之位觊觎已久。你害死天奇的母亲，嫁祸给我，就是为了扳倒我。可惜陛下不信你。你怎样往我身上泼脏水都没关系，皇后之位如果你想要，你尽可以拿去，只是你不能动我的天宁！”
　　呼吸被废太后冰冷的手指阻住，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连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然而，废太后的话却依然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咳……我不是淑太后……”
　　我拼尽全力挤出这几个字，然而，眼前的那双眼睛却依然杀气腾腾。很显然，废太后此刻正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听不进外界任何的声音。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想起今天经历的一连串烂事，我真真欲哭无泪。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我更吃力不讨好？
　　只是，为了救一条狗死在一个疯女人手里，这样的死法未免也太悲催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