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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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有阳光加持的氪星人，超人拥有超级的力量，以及超级的速度。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举起山峦，可以在数秒内出现在全球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但此时此刻，作为克拉克·肯特，作为林登的无助室友，无论是就此扛上大门撞穿楼板跑掉，还是迅速闪现至地球另一端假装自己没回来过，都是不合时宜的。
好在，他还有超级大脑。
克拉克催促自己的脑子加载出解决方案。
“呃，我很抱歉……”
林登也刚好开口：“下次敲门。”
克拉克：“……”
尴尬的感觉忽然消失。克拉克表情微妙地审视了一眼林登，而林登瞥了眼他，非常坦然地转头，伸手，抓住超人投影的制服上身，将它往上卷。
不亚于正义联盟秘密科技的投影立时随他的动作刷新。克拉克眼睁睁地看着超人制服的上衣被卷到了自己的胸大肌底，然后，林登停手，以如同医生、雕刻家、造型师那般的专心致志，开始把那点衣料小幅地朝高提，严谨得仿佛在创作一件艺术品。
光线在林登的手中一闪一闪，看得克拉克的嘴角一抽一抽。
克拉克：“呃，你在……”
“安静。”
克拉克：“……”
克拉克举起双手，心情复杂地注视着超人的紧身衣最终被林登定在了一个微妙的、大约是为了展露胸肌下缘弧度的位置。而在终于完成这一切后，他的室友转过身，冲他略微弯了弯那双罕见的银眼：“你看，我手艺还不错，是吧。”
“……还好。”克拉克坚强地敷衍道，“就是，为什么你选择超人的形象，呃，试手？”
“他胸怀伟岸，想来不介意我这么做。”
克拉克：“…………”
其实他有点介意……好吧，倒也不是很介意，但他更介意的是知道你在这么做，还刚好住在你隔壁。
“啊哈哈哈，超人应该无所谓。”克拉克忍气吞声地干笑着，像举起救星一样举起手里的玻璃罐：“我带回了酵母。”
“我看到了。”林登瞟过一眼。“你带的是成品，不是自己抓的。”
“可能人们更多是培养酵母。”
“这个房间正好存在一种能提供不错风味的面包酵母。”
“……就算是有，可我马上就要用到？”
“别动。”林登说，“在你肩上。”
他忽然凑近，不带丝毫征兆，也没扰动任何气流。哪怕以氪星人的视力，依然像极了从一处复制粘贴进另一处。这很不对劲。克拉克浑身僵硬，本能地开启透视。林登的手掠过他。这次他看到了——
半卷着的衬衫袖口，某种贝壳材料的袖扣，汗毛，毛孔，皮肤——无法看透。
林登调转视线，正对上他的眼睛。
“你在看什么？”
只差那么一点，克拉克就要原地蹿起，直直嵌进天花板里。这着实很无稽。他正待在自己家里，面对着自己的室友。虽然这位室友身上有股若隐若现的违和感，可他们不久前才快乐地讨论了农作物和烹饪。而且，怎么说呢，他才是这个房间里的外星人。
“我在看你的手。”克拉克镇定地说，假装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单纯地好奇：“你真的抓到了？”
“是的。”林登回答，神态自若，似乎只是从地面捞起一只正常大小的动物，而非徒手达成普通人需要借助精密仪器才能做出的操作。克拉克突然意识到他们挨得相当近，几乎贴在一起。这远远超出正常社交距离。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可林登的胳膊又压上了他的，林登的脸颊也再度贴上了他的。
“……！”
“记得比对成品的口味。”
完成另一个简陋贴面礼的林登说着，打开氪星人的手，塞进一只状态完美的酵种。而氪星人瞪着他，又瞪向面团，漂亮的蓝眼睛睁得奇大，仿佛才发现自己不是这套房里唯一的异类。林登友好地笑了笑。
“我晚点回来。”
“——等、等等！”
林登没理他，径自往空中随意地一拨。如同翻过书页，投影、湿面团、氪星人和从某五维居民接手来的不动产转瞬被甩在城市的另一边。
现在他站进了哥谭某条商业街。周围熙来攘往，车水马龙，而他是独立于如水人流之中的礁石，被车辆绕过，被人群无视。
某位发梢裹着大西洋水汽还有空溜回来监视他的氪星人提醒了他，这里是个规则松散的世界。这代表着，除开一些原本就具有毁天灭地能耐的非凡者非人类，人类搞事的能耐同样不遑多让。
而自改变现实、覆写危机以来，还有一个不稳定因素他不曾亲自确认。
“蝙蝠侠。”林登沉声说。
周围环境再度随他的意愿变动，似乎他是屏幕外高悬的定点，而此地是正在被缩放的电子地图。他落在一栋大楼楼顶的边缘，身边一盏两米高的巨大射灯，一名身着工作服的电工正钻在里面检查元器件。
“日安。”林登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我想找蝙蝠侠。”
“哦，这个，他不在。难不成你觉得他会亲自趴在这干活吗？”电工瓮声瓮气的声音从灯里传出来。“晚上吧，最好晚上你再来按这东西。”
“现在不行？”
“你要愿意等也行。”
“谢谢你。你不曾听过我。以及，你会直接报警，因为你发现这盏灯里有一个奇怪的装置。”
“……嗯？！对，见鬼！有火乍弹！”
电工原地弹起，直接撞在灯框上。他捂着脑袋，也不摘手套，连滚带爬地冲向楼下。林登望眼天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改口道：“布鲁斯·韦恩。”
又一次，场景在他的意志下无声切换，如同他在维度外按下遥控，而周围是被调开的电视台。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幕墙洒入凌驾于城市的厅堂，代表韦恩集团首字母W形的金属标志熠熠生辉，系着丝绸领巾的女士朝他绽开礼貌的微笑。
“抱歉？这位先生。”她问道，“您有预约吗？”
“没有。”林登平静地说，“我现身于此，是因为布鲁斯·韦恩先挂了我的号，他的某颗臼齿非常疼痛，疼到他怀疑自己因长期的不健康作息、贴身携带放射性物质出现了癌变。于是他决定启用非常规——”
“——韦恩先生！”
“小心！”
“布鲁斯！”
几墙之隔的会议室内陡然一阵兵荒马乱。接着，一个捂着腮帮的黑发青年狂奔出来。
毫无疑问，他有张英俊的脸，一副锻炼得宜、胸围不逊于某位外星偷渡客的好身材，还套着身与钢蓝眼瞳相呼应的优雅正装。但此刻，因为疼痛和动作，这一切营造出的精英氛围遭到破坏，留在这的只是一位无助的牙痛人。
林登：“……”
有这么疼？韦恩……蝙蝠侠似乎没有疼痛不耐受？
难得地，林登冒出一点复核数据的想法。而就在这一瞬，韦恩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撞。韦恩先是一顿，继而眼前一亮。
是字面意义的一亮。韦恩的虹膜贴着一对隐形眼镜，此时数据于镜片流动，映得那双钢蓝的眼睛宛如风暴。
这风暴的携带者原本将要冲进安全通道，眼下却硬生生地调转脚步。几位同样身着正装的高级管理人员也在这时跑出来，但他们的速度远不及一个绝望的韦恩，又或者说藏在韦恩定制西服外套底下的蝙蝠侠——此人张开胳膊，三步并作两步，以长臂猿挂树一般的方案挂向他的脖子。
他们的身高几乎一致，韦恩可能也发现了这点，于是当方案完成，韦恩又开始不动声色地往下滑。林登下意识揽住韦恩，而韦恩立刻配合地往他肩头一歪，愣是营造出一股飞鸟依人的效果。
“你终于来了医生！快给我止痛针！”
林登：“……”
这么熟练。你的医疗团队平时在给你提供什么。
饶是亲自编织了“上门看诊”的借口，林登依然因这句联想到了初次见到韦恩时那阵如煤气火暴炸式的极速膨胀，而美国确实是个口盍药人员比率极高的国家，不由得产生一丝怀疑。而反正都这么近了……他干脆地一矮身，把韦恩打横抱起来，顺便掂了掂。
……二百一十磅左右，净重可能是九十五公斤。比他重七公斤。不像有药物滥用史。也暂时没有变身征兆。顺便，合理推测，从这位胸前的规模出发，重的那部分大概率加点在胸大肌和臀大肌上。
他想把韦恩放下去，但怀里的韦恩已经自然地调整好姿态，还催促地拍击他的肩膀：“走走走。”
一位两鬓斑白的黑人分开跟着韦恩跑出来的高管，朝韦恩露出成分复杂的僵硬微笑：“稍等一下，布鲁斯……这位是？”
“林登。我在南太平洋度假时认识的朋友。是个医生。”捂着脸颊的韦恩没精打采地挥手：“林登，这是卢修斯，我的技术总监。鉴于我滑雪摔断的骨头和我的牙都在痛，你们能待会再聊么？”
林登朝卢修斯略一颔首，兴味盎然地扫眼韦恩。他看得到，同恨不得粘贴在他身上的表象相异，韦恩的思绪边缘翻滚着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譬如，韦恩已经本能地开始回忆，自家顺口而出的南太平洋度假详情，以及，面前的熟人好像有哪里不对。
卢修斯似乎同样这样想，投来的眼神充满探究：“幸会……嗯，不错的臂力。”
“熟能生巧。”林登平稳地说，神色如常。“我带布鲁斯去检查。”
林登转身，挂在他肩头的韦恩挥手，记忆中的韦恩则开始往海里走。他踏在光可鉴人的瓷砖上，背后是韦恩集团高管们的目光与窃窃私语。私人思维殿堂里的韦恩迈入海水，海之下城市的废墟里有什么蛰伏的睁开眼。
若不加以干涉抑或直接覆写，韦恩注定会发现不对，发现这段记忆中的碧波荡漾下是漆黑深渊，深渊中掩藏着一条被严重破坏的街道，街道尽头是曾经命定的终……
……一把银白的苍蝇拍。
林登：“……？”
林登：“…………”
好的。忘了韦恩记忆里存在一份原本。而作为那会儿的亲历者，韦恩还真有点概率能追溯出来。
……真是万恶的疑心病患！就不能像某个氪星人那样，忘掉苍蝇拍这码事，自然而然地接受他的存在么！
假如将情绪具象化，这会儿一定有一滴巨大的汗水，从他的后脑勺掉下来，砸穿韦恩集团的地板，裂成八瓣，顺带给整个东海岸的高等智能刷上同等的无语。
而如同他的犹豫已然传播开，在唯有他和韦恩所知的记忆边际，站在沙滩上的韦恩缓缓皱眉。
无声无息地，行走在现实中的林登步入私人电梯，行走进韦恩记忆中的林登步入过去的沙滩——他打量四周，几个眼熟的超级英雄零零散散地躺在遮阳棚下，一个不知为何裹着大半张脸的布鲁斯·韦恩正在独行。
现实中，韦恩蹙起额；在过去，韦恩将要回头。
不能再耽搁。不能再含糊。必须在被干涉者怀疑之前，立即定下介入现实的道标。这将真实发生于本地的过去，于是它也将被韦恩及所有见证者的意识收录。自此之后，它即是真实。
林登飞快锁定了沙滩一角的氪星人。
超人没穿那身品味糟糕的三原色紧身衣，只套着条红蓝泳裤，人畜无害地面朝下摊在沙滩上，由高调的前凸后翘，变作低调的屁股挺翘。
“酒精。”林登低声说。
过去的他身上立即染上浓重的酒气。这引来几眼打量，却依然没引起足量的注意。这是合理的。正义联盟正在此地度假。尽管他们不时团灭，可依然有控制局面的自信。
不过，他不是来团灭他们的，只是来留下一个印象。这印象无害、专业以及友善，所以韦恩记住了他，他们所有人都记住了他，没有谁起疑。
沙滩上的林登加快脚步。
现实中正被林登运送的布鲁斯·蝙蝠侠·韦恩若有所思。
他依稀记得——
那一天，休假日，天清气朗，他为团队包了片沙滩，他后续查到的、名为林登的陌生青年从某一角闯进。
这当然引来了一些审慎的注视。而当林登选择最边角的超人时，这些注视的成分迅速由评估、疑惑和侧写，变质成为纯粹的看热闹。连他亦不能免俗地暂时搁置了去海里游两圈的计划，不动声色地返回原位。
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那醉醺醺的青年将超人翻过一面，摸过超人的鼻端，神情骤变。而超人不知所措地假装昏迷，整个僵成了一座外星进口石雕。
“坚持一下，呼吸——”
林登喊着，以人工呼吸的标准姿态，他掰过超人的脑袋，对着超人的嘴唇啃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过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