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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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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赤金砂矿脉位于玉瑶山西侧的一座无名山峰,山下村民称之为老山,老山道路坎坷不平,每年春日都会有村民上山开路,方便采药、伐木、打猎,他们也算是靠山吃山了。”
“我们发现赤金砂矿脉后,就将村民安排到别处,老山也被封了。”
在侍卫的保护下,郁明涵带着郁清欢进入了老山。
郁清欢往旁边的山脉看了眼,那是有琴氏的祖地——玉瑶山。
若幕后人真的是有琴氏,那么对方发现这处赤金砂矿脉也是意料之中。
郁明涵稳健的走在山路上,右手负背,语气平静:“本来这种事情,不该让你一个郎君掺和进来,但我前些日子见你倒不似往日柔弱,心也野了,不像个男儿。”
郁清欢有些尴尬:“母亲……”
郁明涵笑了笑,倒没斥责他,只道:“若不是我知道你是我儿子,我都要怀疑你被人掉包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往我总想着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妻主,然后把家业给你当嫁妆,每次这么一想,我就遗憾自己没有女儿,无法继承家业。”
“如今你变化颇多,看着还挺有女子风范的,若你真的不愿嫁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说到这里,郁明涵似笑非笑,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郁清欢。
她感觉自己的儿子又变了。
郁明涵作为一国丞相,忙于国事,所以她在儿子身上花的心思不多,也称不上多了解他,但郁明涵天生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经过这段时间与儿子的相处,她也差不多看出来了,郁清欢的性格会时不时的转变——
从温婉通透的郎君,变成肆无忌惮的土匪。
从矜贵优雅的猫咪,变成桀骜不驯的头狼。
她能认得清哪个才是真正的郁清欢,但这种抓摸不清的感觉,让她有些苦恼。
郁明涵不想往鬼神的方向想,她不信这些。
如果说燕国人九成九信仰海神,她就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郁明涵回忆起往事,在她还未成为丞相时,是和燕国人一样信仰海神的。
只是,当她成为朝堂之上的百官之首,得到了查阅皇室藏书阁的资格后……
她才恍然发觉,所谓的海神究竟是什么。
想起那本燕国开国皇帝亲笔写下的日志,里面的海神……根本不像一个神祇。
郁明涵摇了摇头,皇族姜氏跟她一样,不信仰海神。
或者说,每一个看过那本日志的人,都不会信仰海神,比如国师,再比如各位世家家主。
现在的燕国人依旧信仰海神,不过是皇族与世家借信仰管理民众罢了。
“到了。”
前方看管矿脉的烈山氏族人已经收到了侍卫先一步传达的命令,不敢怠慢,连忙出来迎接。
郁明涵停下了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惊异的发现,自己那柔弱的儿子居然一滴汗都没出!
浑身清爽,连气都不带喘的。
郁明涵再次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儿子。
烈山氏的一个女性负责人笑着将他们迎了进去,“小人烈山惠,见过丞相大人,见过郁公子。”
郁明涵也不废话,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带我们去出事的矿洞。”
烈山惠犹豫了一下,拱手:“是,请随小人来。”
在烈山惠的带领下,郁氏母子走了半刻钟,便到了那个已经塌陷的矿洞。
郁清欢看着依旧塌陷的矿洞,皱起了眉:“矿洞坍塌时,里面没有人吗?”
烈山惠道:“回郁公子的话,矿洞坍塌时,刚好下去了一批矿工,共一百三十二人。”
郁清欢心头一跳:“那为何矿洞还是这般模样?你们没有派人开挖营救吗?”
矿洞坍塌的消息是昨日传到皇城的,但事情发生是在两天前。
两天的时间,烈山氏却完全没有救人的意思。
烈山惠察觉到了郁清欢语气中的不善,忙惶恐道:“郁公子,不是小人不想救她们,实在是救不了啊!”
“昨日家主的死讯才出来,小的这边就收到了加快开采赤金砂的命令,说上面急需,让我们在一月内,开采出两千斤赤金砂!两千斤啊,赤金砂含量低,一个劳役干一整天,也不一定能出一斤赤金砂!”
“这个塌陷的矿洞刚好位于矿脉中央,本来就因为地势原因不稳固,若再为了把人救出来,强行开挖,危险不说,指不定还会影响其他的矿洞,造成更多的坍塌!这样一来,就会严重影响开采进程,等上面人要货,小人上哪儿去变两千斤赤金砂啊!”
烈山惠无奈叹息,一副想救不能救的模样。
郁清欢看了觉得假的很,不过这种事确实不好说,他不能为了处于困境的人,就不管不顾的忽视救人的风险。
“烈山总管。”
这时,郁明涵淡淡道:“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些小花招。”
烈山惠额头冒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道:“小人……不明白。”
“你能被烈山氏安排到这里,负责赤金砂矿脉的开采,证明你在这方面的能力很突出。若这个矿洞的地理位置真的不稳定,你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在这里开挖矿洞。”
郁明涵条理清晰,说得烈山惠脸色越来越白。
“好了,命人过来开挖吧。”郁明涵瞥了她一眼,“早一点,就能多救一条人命。”
烈山惠没办法:“……是。”
很快,一百来人过来,手里拿着铁镐等工具,二话不说开始挖掘。
大概两个时辰后,他们听到了矿洞下传来的人声。
一百三十二名矿工,矿洞坍塌时,瞬间死了一大半人,后面又在空气稀薄、没吃没喝的矿洞里待了两天,目前存活下来的,只有三十一人。
连零头都不够。
人都被救出来,已经是申时了。
郁清欢不打算在老山过夜,就跟着郁明涵回家。
马车上,郁明涵问他:“可有发现什么?”
郁清欢沉吟道:“从矿洞里挖出来的石头,上面有人为断裂的痕迹,还有黑色的油渍。”
郁明涵淡淡道:“矿洞坍塌是人为造成,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了,你发现的这些线索,没什么大用。”
听到母亲这么说,郁清欢也不沮丧,继续道:“那就说一说烈山惠吧,明明一天时间就能将矿工救出来,她却没有丝毫作为,还拿理由搪塞我,烈山惠是矿脉负责人,理应比谁都在意那些矿工的生死,可她这般行事,就仿佛……”
“希望矿工死去。”郁明涵接上了话。
郁清欢默默思考,谁会希望矿工死去呢?
首当其冲的是幕后人,他为了保留浣灵河的特殊之处,不希望赤金砂矿脉被开采。
其次,就是那个矿洞里藏着秘密,且这个秘密被矿工发现了,烈山惠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塌矿洞,连同矿工一起活埋。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烈山惠的上头人,她想要那些矿工死。
郁清欢幽幽叹息,不管哪种可能,他都厌极了这种无视人命的作风。
还没到丞相府,郁明涵就被女皇一道口谕带走了,郁清欢独自一人回家。
只是,他没有想到,回家途中,会遇到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