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冬天死去》桃因

4、生气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们的关系好像变得有些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那种好像超越了朋友，但又好像只是朋友。
　　我仍旧在酒吧兼职，他就一个人坐在卡座上默默喝酒。
　　经常会有跟他搭讪的人，但他一概不理。

　　我时不时往那边看了一眼，压着心里的悸动认真工作。
　　李炽又来了，万可最近也不知道有了什么毛病，这几天粘李炽粘的紧。

　　倒是李炽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去了他固定的包间。

　　哎？
　　奇怪。

　　我看向正在卡座的路长风，为什么路长风没有去找他？
　　就路长风回国当天就跟李炽几个聚在一起的关系来看，他们之间肯定是很好的朋友才对。
　　但是现在居然一句话也没说。

　　难道是……路长风上次看到了那个房间的状况，所以不跟李炽一起玩了！
　　肯定是这样！

　　我赞赏着自己的厉害，哼着小曲勾着唇。

　　我今天请了假，要提前下班，因为我下午想要去我之前的房子里收拾东西，话说到现在路行风也还没有让我去看一眼他给我准备的房子。
　　但他准备的，定然不会差的，我很放心。

　　我做他的车去了我的老房子里，今天室友不在，面对路长风一而再地说想要进来，我同意了。
　　但看到里面乱成鸡窝的状况，我还是面露羞愧。

　　“你……你坐在床上就行，我很快收拾好。”
　　一些不要的我就不拿了，那些像破烂一样的东西，放在他车上我都感觉丢人。

　　我收拾的很快，想要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此也没注意到一旁路长风在干什么。

　　一直到把所有东西收拾完，我看到路长风正捏着一个碟片看。
　　我立马冲过去夺走：“你……你干什么？”

　　他的眉眼含笑：“你还看这个？”
　　我感觉丢人，但是我是个成年人了，我不信有那个成年男人不会看逐此之类的东西纾解欲望。

　　“就……看了一……一次。”

　　路长风：“一次？”

　　好吧，每天都看。
　　我慌张放在行李中，生气道：“那又怎么了！你不看吗？”
　　路长风表情淡了下来：“不看。”

　　昨天我见识到他的厉害，我不信。
　　“怎么可能，骗我吧？”

　　路长风耸了一下肩：“丑死了，有什么好看的，我只会对我喜欢的人起冲动。”

　　我愣怔了一下，昨晚的冲击力太大，脑子里竟然忘了昨晚路长风有没有.硬。

　　我没吭声，把行李搬上车，跟着路长风去了我的新家。

　　那是一个小公寓，在二楼，三室一厅，还有个小厨房，看起来很精致。
　　这里距离酒吧饭馆的都不远，当然，距离路长风的小别墅也不远。

　　我像是忽然飘落无依的风筝有了线条的拉扯，有了家的归属感。
　　把行李的所有东西放好之后，我把卡里所有的闲置着的钱都转给了路长风。

　　路长风没有拒绝的收下了。
　　“走吧。”他说：“为了庆祝乔迁之喜，请你吃饭。”

　　我眨了眨眼睛：“那我请你吧，谢谢你给我找新的房子。”
　　路长风无所谓：“也行。”

　　我没有那么多钱，也想尽量给他吃我觉得最好吃的、最贵的餐食。
　　我们去了一家火锅店。

　　如此寒冷加雨丝的秋天，吃火锅最适合不过了。

　　我害怕他不舍得点，第一次财大气粗地点了不少当年他爱吃的，以至于我们两个吃饱了也没吃完。

　　我勾着笑很开心，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显然，老天并不想我过的那么开心。

　　第二天，他的那个所谓相亲对象找到了我。

　　她约我来了咖啡馆，我跟饭店老板请了假来的。
　　面前的女孩穿着一身名牌，微卷的短发上面一个闪亮的珍珠发夹，脸上是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气质不凡。

　　我踌躇地坐在对面，忽然后悔今天前来。
　　我作为什么来的呢？
　　路长风的朋友？如果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那他女朋友不会以这样的表情跟我见面。
　　如果是其他的……根本还没有什么其他的啊？

　　我还是好奇，她女朋友为什么会把我认为跟路长风有关系？
　　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

　　女朋友明显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优雅尊贵。
　　她问：“你应该知道我约你来是干什么的吧？”

　　我摇了摇头，真不知道。

　　女孩皱紧眉头：“你是路长风的朋友吧？我是他女朋友。”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是他朋友，也表示我知道你是他女朋友了。

　　“我希望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当然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为什么？”我问。

　　她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讽刺我的不自知。
　　“你这样的朋友，他不会需要，而且你已经给他造成了影响，我不希望你们还有交集，也更不想你这样的人跟他呆在一起。”

　　哦，我明白了。
　　原来不是误会了我跟路长风太亲密。

　　就跟我不想要路长风跟李炽一起玩一样。

　　但是不一样啊。
　　李炽……李炽他滥.交，爱玩，花花肠子多，不学无术。

　　我呢？
　　我只不过是自卑，贫穷，懦弱，我做错了什么？
　　难道这样的人就不配交朋友了吗？
　　这样的人……就跟江炽一样了吗？

　　我意识到，原来在别人眼里，我跟我所厌恶的恶心着的人是同一类。
　　多么可悲啊。

　　明明我也不想。
　　我不想穿着干净的衣服，住在大房子里，开着车，去最有名的公司工作，受着这个年代应该有的学习教育吗？
　　我不想吗？

　　在良久的沉默了，她推过来了一张纸票。
　　声音宛若冰冷的机器，我第一次知道机器也是有情感的，因为那语气里的讽刺和不屑实在忽略不掉。
　　“这张支票，五百万以下你随便填，只要你离开路长风，随便去哪，这些钱也够你下半辈子了，做人还是要学会变通。”

　　说完她就跟电视里那些女主人一样，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剩下我，我独自坐在咖啡厅里，久久不能平静。

　　最后，我把这张支票扔掉了。
　　为了防止有人用，撕了个稀碎。

　　-
　　路长风的消息真的灵通，在当天下午他就知道了这件事，他跑来酒吧找我，这次跟前几次坐在卡座不一样，他走到前台，拉着我就离开。
　　我愣怔了一下，脚步都跟不上他的步调。

　　一直走到某个没人的过道里，他才停下，眼眸盯着我看了半响。
　　“她找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了点头。
　　我不太清楚他什么意思。
　　但看他痛苦的表情，他大概是真的喜欢那个女朋友的。

　　在认为路长风喜欢女孩子这个观点上，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他一直喜欢女孩，也不可能是同性恋。
　　就算是，也不会跟如此不堪的我在一起。

　　可惜，太可惜了，我不知道当时他痛苦的表情是心疼，心疼因为自己让我受了委屈。
　　可惜，我不明白，等明白的时候也没有机会了。

　　我踌躇着，思忖着，手指揪着衣角，慢吞吞说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影响到了你，但是如果你觉得我……我不好，我们以后可以当成陌生人。”

　　我的嗓子好疼，我他妈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我真得好想哭。

　　大概没有人明白，没有人明白把自己喜欢的人推远到底是什么感受。
　　像是沉重的石头卡着嗓子的窒息感，刀子在心脏一刀一刀的钝痛，是一种已经超过身体最大承受能力的疼痛。

　　但我还要忍住，忍着跟平常的表情无二。
　　“房子我可以搬出来，你帮我付的医药费我还在攒钱，等下个月发工资就可以……”

　　“我跟她没关系。”路长风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声音巨大，我的肩膀颤了一下。

　　“我他妈没交过女朋友你是听不见吗别筝？”
　　“你问我一句了吗？”

　　我没敢说话，也还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
　　尽管我猜到了一个尖尖，我骨子里的懦弱也迅速把尖尖埋了进去。

　　路长风看着我，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这么久没交过女朋友？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喜欢一个男的，懂了吗？”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我站在原地，一直到领班叫我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