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一天》小萘

1、一天

　　偌大的主任医师室，中间却只有一张桌子。一张乍看有些混乱，却细看下来是条理清晰如他主人的桌子。多少有些空荡。
　　窗台上放着大红的玫瑰。不知是养得好，还是刚换过的原因，花瓣娇嫩鲜艳，恍若新生。
　　刚刚推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脚后又更近了一个人，忍足侑士纵然脾气再好，也多少有几分愤懑。
　　转头的时候，入目的是自己的助理爱丽丝小姐，忍足也不便说什么。挑了挑眉，女子自动的就道明了来意，递上了刚刚收到的请柬，露出一个魅惑性的笑容。
　　“忍足先生，道尔顿医院邀请您10月4日参加最新的心脏科研讨会。”
　　坐在椅子上，忍足手轻轻转着手上全球限量50支派克钢笔，却在听到时间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对不起。”他做了个“请你出去”的手势。“10月4日。不存在忍足侑士这号人物。”

　　千里之外的日本。
　　十月。正是迹部集团人事变动的高峰期。
　　现任总裁迹部景吾的秘书又照例两年更换了一次。
　　前秘书诹访部小姐低着头，细细的对新来的秘书交接着工作。半掩着的门里，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已经要被称为男子并连续六个月登上著名女性杂志《Alive》最佳金龟婿的榜首的迹部，一袭手工精致的西装，袖子挽了了圈坐在桌前。埋着头，批示公文的样子，格外的认真。眼角是浓浓的骄傲，使男子看起来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诹访部理了理自己的文件，工作已经交接的差不多了。眼角撇过桌上的日历的时候，她突然想到。
　　“对了。每年的10月4日。请不要帮总裁安排任何工作。”
　　“为什么？”初来乍到的秘书也是女子，好奇心过甚。
　　诹访部捧起自己的东西，目光如水，最后一次看向虚掩着的总裁办公室的门。
　　“10月4日。不存在迹部景吾。”

　　10月4日。
　　这一天。不存在忍足侑士。
　　不存在那个高高在上，不单在美国，在世界也是颇有名气的心脏病的医师忍足侑士。
　　这一日。不存在迹部景吾。
　　不存在那个皱一皱眉头就会让整个日本市场，乃至全球金融动一动的总裁迹部景吾。

　　10月4日。
　　只有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
　　还是少年的忍足，和还是少年的迹部。
　　或者，我们可以称他们为，小忍，还有小景。

　　迹部是凌晨的时候出发的。
　　褪下了自己身上习惯的法国空运过来的手工衬衣和永远合体的西装裤，暗色的花纹，是只有他才穿的出来的品味。
　　套上了初中时的衬衫校服，迹部有些挫败的发现，自己似乎过了青春期后，就一直没有长过。
　　十月的岛国已经有了几分寒意。
　　原本就想短袖的T恤背上个球拍就像自己当年那样的骄傲自负，却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他只有一天不是迹部景吾的事实，老实的套上外套，坐进了自己最低调的银灰色宝马车，疾驰而去。

　　迹部的目的地是海边。
　　这是一年前他和他约定的地方。
　　那个时候，是他不知道在哪里翻到了杂志。
　　他便和另外一个家伙说。
　　“听说，千叶的沙滩上，有最美的星辰。”
　　短信隔着大洋，穿过厚厚的大气圈，望不到边际也望不到顶，却在数秒后反弹回来。
　　“好。”
　　迹部可以想象那个人低眉信手，拿着手机，轻笑的样子。
　　他却不知道明明怕麻烦却办了一机双卡手机的墨发少年，在彼岸，用一个号码，等他每年一条的短信。

　　迹部到沙滩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星光已经慢慢褪下，海面被快要升起的太阳，照得一片金黄，碎碎的光片，撒了满地波光。
　　沙滩上的人并不多。这本就不是一块被开发用来旅游观光的沙滩，只是用来维持周围人的生活生产，出海捕鱼之类的停靠站。
　　凌晨的海边人也更少。
　　既不是新世纪曙光也不是什么有特别纪念意义的日子，
　　偌大的海滩边上，就只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他脚踩在本是金色此时却有些发暗的沙子，骆色的裤子和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绒线背心。不知是故意还是本来就喜欢不拘小节，少年的衬衫下摆露在背心之外。吊儿郎当，倒也多了几分学生气。
　　刹车的声音在寂静的海滩格外的响亮。
　　墨发少年却没有转头。直待迹部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少年突然递过来了一只手。
　　挑挑眉。迹部看着面前的少年。
　　是的。少年忍足。
　　小孩子都想过，变成一个大人，要做哪些事情。而大人却又会想过，变回一个孩子，又要如何。
　　忍足只是戴上了他中学时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头发服服帖帖的落在肩上，墨蓝色，被阳光渲染的有些金黄。
　　忍足勾起一个笑，然后弯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亲爱的小景，我可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他站在那里，眸光在镜片后面闪闪发亮。太阳还未升起，大地有些昏暗，忍足的眼眸，却有一种别样的光明，亮堂堂的，照亮了所有的路。
　　他弯腰，保持着那个邀请的姿势，站在那里。微垂着的头，刘海细细的盖住了他的表情。
　　迹部乍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他还是那年那个他，忍足也还是那年那个忍足。一直都没有改变。
　　他们还是站在冰帝圣诞祭的舞台边上。忍足弯腰请他跳舞，最后他说“本大爷不跳不华丽的女步”，忍足就只好拉过他的手，请他喝酒。

　　清晨的海风有些凉意。
　　吹得衬衣猎猎。
　　迹部怔了半响，却也最后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搭上了面前等候多时的少年的手。
　　十指相扣。
　　他被他拥紧怀里。
　　在星光消失之前，共舞。
　　只是请靠着，满满的转圈。
　　没有男女KEY之分。只是他们的舞蹈。
　　腰间，是忍足温热的手心。暖暖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衬衣，传到他的四肢。
　　海浪潮汐上涌。
　　一声一声。走着黎明的音乐。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迹部被绚烂的光挡住了眼睛。闭上眼的时候，耳边，灌上了温热的气息。
　　他说，“小景。生日快乐。”

　　海滩的白日是繁华热闹的。
　　戴上了眼镜的忍足和穿上了校服的迹部，如同一般的学生，在海边的水产店里留恋。
　　吃了被忍足手把手教着做得章鱼丸子，火烫，却吃得很开心。
　　揉着泪痣间，迹部用不可一世的目光，挑了一片蛤痢，翘出一颗粉色的珍珠。
　　“小景的眼光很好呀！”墨发少年如是说。
　　迹部笑。挑挑眉。
　　接过珍珠的少年，亲吻了那枚粉色的珍珠，“不然，怎么会看上我呢？”
　　“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自己是那么没好气的声音，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幸福。
　　“那是小景给的阳光啊……”旁边的人，依然是那样厚着脸皮，在脸上偷偷落下一个吻。
　　时光倒流。
　　恍若从未走散过……

　　夜幕落下的时候，他们重新回到了海边。
　　那个男子。在漫天星辰下。对他微笑。
　　墨色的头发，融在夜幕里。沉沉的，恍若远山，像是一副水墨画，几分淡雅，却是如此真实。
　　星光点点。他侧过头对他浅笑。笑容是他熟悉的漫不经心，带有几分色情，像是在挑逗他一般，却又像是拒绝。
　　他推他。
　　“侑士，不要拿那么丑的笑脸对着本大爷。”
　　他笑。
　　“我明明笑得很帅，小景，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他别扭的别过头，却心里想笑。
　　“我又不是那些花痴，不要拿对她们的那招对我！”
　　他顿了一会儿，便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说道。
　　“小景，是独一无二的。”忍足的手，放在胸口，和多年前他和他告白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姿势。
　　迹部莞尔笑开。笑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睛，泪痣有些隐约。
　　“哦？”
　　忍足细细的，拉过他的手，轻轻的在嘴边摩挲。
　　“小景。我喜欢你。”
　　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海浪，像海角般，沉沉低低，有一种魅惑。
　　“嗯……”迹部垂下眼，低低的笑开。
　　嗯，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他踮起脚，唇瓣，凑上了忍足。
　　被海风吹了一天，忍足的唇却依然有着温润。
　　他细细的吻着他。
　　吻着他的告白。他的喜欢。

　　唇离开的时候。
　　远处的钟声，轻轻敲了12下。

　　目光霎时却疏离了开来。
　　他转身。
　　他亦转身。
　　温热还在，彼此的气息还在。
　　却已经陌路。

　　我们用一年的时间换一天。
　　那一天。
　　请你记得对我说四个字。
　　我喜欢你。
　　或者。
　　生日快乐。

　　迟到的，生日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