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生》优舒溢

3、暂停留

　　江秋依旧是提着装着烛火的竹篮往郊外去，外面的雪已经不下了，寒气却依旧。城郊路往日泥泞多，也幸的今日天气寒冷路面冻住了，只有些湿滑却并不陷脚。
　　城外西南200米有座小土山，土山的山脚下荒草地里矗立这几座孤坟，其中一座就是江秋师傅江瑟的坟。江瑟是一个耿直良善之人，虽然他生的宽眉大眼，肩膀总是板的笔直，正气严肃可清正明亮的眼神望向江秋时总是会显得柔和宽容。江秋是在秋日被江瑟从河边救起的，那时河岸边芦花漫漫，夕阳下秋色正萧萧，孱弱瘦骨的孩童趴在江岸边，恰巧带领戏班赶路的江瑟发现了，淌着泥水把他拖出来。那时江秋浑浑噩噩没有记忆，也是一问三不知，跟小傻子似得跟在江瑟后面叫爸爸，江瑟顺便养了他给他取名叫江秋。
　　后来半年慢慢清醒过来的20岁大小伙灵魂江秋羞耻闭嘴开始和戏班人一起管他叫师傅。其实江瑟那时也才三十岁，却早早从老师傅那里接过了戏班，班底都是半大的孩子，江瑟带着他们走南闯北，长年累月的奔波，日积月累的操劳让他看起来好像年过半百一样白发丛生。所以对戏班的兄弟姐妹来说，江瑟像其兄更类其父。
　　刚来那会儿的练功太苦的江秋还悄悄绝望过，可路冻死骨的世道如此他也拎得清，容不得矫情只在夜里偷偷呜咽抹几滴眼泪。
　　他以为只有月光和枕头知道，因为同屋的江瑟鼾声如雷打的震天响，但隔天睡觉江秋的枕头下面就多了纸包的几颗糖山楂。蹲马步有时候稍稍偷懒，江瑟也会甩着他的辫子举着铜烟斗啪嗒啪嗒的敲他的头，三伏到数九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2年前，江瑟沉疴在身，药喝了一盅又一盅还是没能熬过秋日。他们在秋日相逢又在秋日别离。
　　至墓前放下竹篮点起烛火，再烧上几搭纸钱。呼出的热气熏染了面庞，烛火的微光点亮了眼眶。沉默良久还是细细念了起来
　　“尊师在上，徒儿江秋前来祭拜您，戏班经营很好，闯出了些许名头。”抿了抿唇“师傅，徒儿敬禀，若是希望您不要忙着投胎，在下面再等一等，再等个二十来年吧，不要着急，最好等徒儿一起，徒儿现在身体将康，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那戏班名声也传开了，也有些个收入，钱款不用担心，每年都会多多汇钱给您的。”“你要是等不及也行，就投个深山老林的人家，反而更安全...”絮絮叨叨念好了一会儿，最后把篮子里的两瓶桃花醉拿出来浇在在坟前便离去了。
　　月黑凤高，少年背负着风雪与孤寂慢慢隐入黑暗。
　　“喂，你家班主在哪”
　　林淑兰正在安平胡同前细细打量着江园青瓦乌门。清亮的眸子细细流转像屋檐下冰绫融化。。双手轻轻环着胸对着一旁的妙儿淡淡道。
　　妙儿看着这个没见过的，一身皮草小洋装，处处透着娇矜的大小姐，自小走南闯北走江湖的她不怵，轻轻的一福身，俏生着脸不卑不亢道：
　　“贵客稍等，不知贵客姓名，我好细禀班主。”
　　从容的妙儿的了大小姐一个正眼。“我性林，与你家班主有些误会，来说解开。”
　　姓林？莫不是昨日晚上吧班主绑走的人？昨日江秋去祭拜师傅，虽去的晚但最迟未时就能回，妙儿左等右等都要喊人出去找了结果江秋戌时堪堪才回，了解前因后果后对这个大小姐实在觉得莫名其妙t提不起好感。
　　舒展的眉眼霎时微皱，眼神透出不善，漠声道“那请您稍等片刻。”“啪”的一声关上门，向后园去。
　　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待会要和江秋道歉的林淑兰刚想点头就差点被碰一鼻子灰，目瞪正圆刚想发作又想到昨晚的事，也是自己理亏在先，便也撇撇嘴，作罢。暗哼土丫头，没礼貌。
　　妙儿一边晦气一边脚步不停进园。数九寒天。江宅后园也是枯荣一片，只零星的几株梅树傲然挺立。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丝丝缕缕腊梅的香气飘散园中，伴着冷汽深吸一口，清冽入肺腑，能让整个人都脑袋都清醒通透。江秋彼时正在廊下赏梅。数九寒天，白雪乌枝红梅，丝丝缕缕的香飘散园中。深呼一口气就像脑袋灌了风油精似得机灵通透。
　　穿过回廊，抬首寻见了大早上逛园子的j江秋“班主，门外有一位林小姐来了。说是找您。”妙儿匆匆赶来，有些忧心的忘向江秋。林小姐？昨天事在江秋看来已落幕，此时他也有些摸不准那位林小姐来的目的。
　　“班主，她说是有些误会，来赔罪的。这些大小姐，尽是一天天折腾人！班主，要让她进来吗？”妙儿有些义愤填膺，说话时带出的热气氤氲着俏红的脸颊。
　　江秋凝着梅枝轻轻带出一抹笑意“气什么，来者是客。先请进来吧。”
　　后院，堂屋里茶香袅袅。江秋执起茶盏轻轻一茗，热气氤氲他的眼睫之上，雾蒙蒙中带出几丝潋滟“林小姐，又见面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林淑兰的脸上闪过几丝复杂，垂下眸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林淑兰坐直身体，目光拉拢的飘向他，“底下人不知轻重，昨日让江老板受惊了。我原本只是让手底下人将你请来的，谁知那群蠢材会错了意才造成了些误会，抱歉啊，江老板。”
　　江秋捏着茶盏轻轻放回桌上，颔首“林小姐不必如此，昨日事毕在下在贵府也收了报酬，此件事就算了了。
　　不过林小姐，江某可否询问为什么是江某呢？”
　　“什么？”林淑兰有些不解。
　　“林小姐留洋归家不久吧。”是怎么把目标确立在江秋身上的呢。天都城四教九流众多，偏偏江秋就正好撞上了，是运气不好吗，还是真就不爱红妆爱武装。
　　“因为你是男的。”
　　--恩？
　　看着面前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林大小姐咧嘴一笑。
　　“我那日回家一连坐了好多天船，一进城就让一辆黄包车拉着我兜风，在西安路看杂耍，不大的女孩子，咬着辫子用那个被裹住的小脚顶起了能塞下两个她的大缸。
　　她她脸涨得通红，汗珠从额角不住的滑落，我觉得她很厉害，我看着她冻疮的手面和破洞的布鞋给她多塞了些钱，转角就看见她爹就拿着钱进了烟管。还有胭脂巷那边，枯树下卖妻卖女的人。我看，她们本就艰难良多，就最好找个男的，我也没想怎么样的事情紧急我就想打她的脸来着。。”
　　少女一脸正色咕噜咕噜字字句句直往外吐 。江秋听得微楞，随即眼神柔和下来“原来如此，林小姐也是良善之人。倒是江某运道不好，不知昨晚有没有扫了林小姐的兴致。”
　　在高位更能看清一些人、事、物的本质。她的目光看到一些这个社会寻常事下的不寻常状况。
　　真是令人惊喜。
　　“当然没有，，江老板，嗓音特别洪亮，我一下就被镇住了，真是技艺高超！”想到昨日中期十足的声音，林淑兰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江秋，想不到看着清瘦的身板唱起那么有劲儿，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小姐过誉，江某是生角，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也有些拳脚技艺，戏园子开门做生意，若是林小姐感兴趣以后可多来赏光。”江秋还蛮喜欢这位林小姐的，天大地大赚钱最大，况且林如海有权有势，和他扯上点关系多数都有益处。
　　得到肯定回答后江秋便送客了。流言猛于虎，可不要惹上麻烦。

作者有话说

　　我会好好更新努力码字哒[垂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