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缘花》春雨入川

3、第三章 初遇知音

　　1973年底，赵兰花从县高中毕业。那时上大学也是推荐选拔。槐花村就1个名额。这种情况下，赵强的能力就够不上了，当然是村支书的孩子优先了，赵兰花只得回村务农。
　　赵兰花第一次上午出工，是到村北较远的一块地里给玉米除草。她背了一个小书包，小书包里装了本小说，准备在有空儿的时间阅读。
　　队里套了两架牛车，社员们做在牛车上，说说笑笑地奔向工地。赵兰花的车上有六个老娘们儿，荤的素的瞎扯，也不管车上有没有没结婚的姑娘。
　　赵兰花拿出小说，捧在手上阅读着。
　　当她读到男主人公到了一杯葡萄酒，先喝了半杯，然后递给女主人公，说“如不介意，请饮下这半杯残酒。”男主人公凝视着女主人公，看看她是否接过酒杯。
　　此时，李婶问马大嫂：“我说大妹子，听说你家的那个玩意儿太长，你受得了吗“？
　　马大嫂回答：”刚开始可难受了，后来我做了几个圈给他套上，现在可好了“。
　　赵兰花杏眼瞪了瞪李婶，说，“李婶，看您问的是啥？真无聊。”
　　李婶做了个鬼脸，说：“哎，我说兰花，你看你的书，我聊我的天，挨着你什么事了，真是的。”
　　赵兰花拿起书本就要扔李婶。
　　李婶摆摆手，说“小丫头，不闹了，你要是真敢扔我，我叫你找不到婆家。”
　　赵兰花收起书本，说，“找不到婆家，不用您操心，再胡说八道，小心烂舌头。”
　　到了地里，除了两弄玉米的草之后，中间休息一会儿。男人们凑到一起，抽烟的、占方的、胡吹海山的；女人们凑到一起，东家长、李家短、聊荤事儿的。赵兰花远远地躲开热闹的人群，心里一阵阵难过，自问到：“难道这就是我未来的生活环境吗？”她不想融入她们的闲聊，拿出小说看了起来。

　　1972年底，马玉林复读初中毕业了，心里感到一片茫然，凭自己的家境，推荐选拔肯定没戏。恰巧，那年恢复了中考，马玉林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高中。村支书不服，找县教育局，让县教育局剔除马玉林，让自己的小儿子上县中。教育局长告诉他，这本来是小事一桩，可这是第一次实行中考，上面抓的很紧，办不了。
　　那时高中的学历是两年，转眼间到了1974年底，马玉林高中毕业了。虽然是县高中的尖子生，但是接着上大学只是个梦。大学招生仍然实行推荐选拔制度，槐花村的书记笑逐颜开，当年他的小儿子就上了大学。马玉林无奈回乡务农，他心里总抱着一线希望，觉得高考总有一天会恢复的。
　　心里有希望，人就显得阳光。在务农过程中，马玉林谈笑风生，谈吐幽默，很快得到了一群年情人的喜爱，甚至叔叔婶婶们，大爷大奶们，都愿意和马玉林在一起劳动。
　　有一天的农活是种花生。两个人一组，其中一个人走在前面，用铁锹在田里戳个十公分左右深的小坑，另一个人端一个小盆，小盆里装着花生种子，拿起三粒种子放入坑里，然后用脚拨土，把坑填上，踩上一踩。马玉林和赵兰花分在了一组，马玉林是戳坑的，赵兰花是放种子的。
　　赵兰花叹了口气问：“马玉林，象你这么拔尖的学生，毕了业上不了大学，感到憋气不？”。
　　马玉林回答：“有点，我觉得这样不会长久的，高考很快就会恢复的。”
　　赵兰花说：“我看没什么希望，推荐选拔不会取消的。”。
　　马玉林说：“我给你打个比方，就像种花生。要是提供花生种子的人，给的是陈年的，不发芽的，会怎么样呢？”。
　　赵兰花回答：“长不出花生苗，绝产呀。”。
　　马玉林说：“算你不笨。国家也是一样，国家要发展，需要的是人才。要是连续几年都让交白卷的人上大学，不出几年，就会发现没有人才可用，出现严重的人才危机。所以，我觉得不出三年，国家就会恢复高考的。”。
　　赵兰花听了这番谈吐，用敬佩的眼光偷偷上下打量前面的马玉林，不由的小心脏突突跳了一阵，红霞飞到了两腮。叹了一口气，说道：“才女弓腰点花生”。
　　马玉林接到：“元郎开路踩不平”。
　　赵兰花心想，这家伙还算有点文采。又说到：“待到发芽苗出日”。
　　马玉林接到：“沐浴阳光硕果生”。
　　赵兰花第一次感到劳动这么有趣，前面这位帅哥文采不错，说的讲的自己这么爱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忘记了劳作的辛苦。
　　休息的时间到了。小队长张平喊道：“马小帅，过来”。
　　马玉林问：“张哥，喊我干嘛？”
　　张平说：“听说你小子挺聪明的，敢给我占方吗？”。
　　马玉林刚要过去，赵兰花拉了马玉林一把，说道：“别去，你知道吗？他可是咱村的占方大王，你占不过他的，还不如咱俩聊聊天呢。”。
　　马玉林说：“不怕，输赢算个啥？玩会呗，不给他练练，他怎么知道我长着三只眼。”。
　　赵兰花用手擦了擦马玉林的脑门，笑道：“真的诶，你的脑门上是有只眼，可没睁开呢”。
　　张平对马玉林说：“你是新手，我不欺负你，你先下。”。
　　马玉林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先下”。顺手捡起田边一粒小土坷垃，放在了田字的中心。
　　张平拿起一截小草，堵在了三斜的边上。你来我往，眼看棋盘上的网格都被占满，昔日这个占方大王，愣是没有拿掉马玉林一个棋子。
　　张平猛地吸了一口烟，慢慢吐成烟圈，说道：“没想到你小子有两下子，是不是瞎猫碰的死耗子，运气呀？”。
　　马玉林回道：“张哥承让了，你先拿子”。
　　按照占方的规则，如果棋格占满，双方都没有拿掉对方的棋子，就各自拿掉对方一子，腾出空格，然后走子。
　　各自拿掉一子后，开始走子。马玉林挪动一子，立马成了5龙，拿掉张平的两个子。就这样，马玉林一会儿成方，一会儿三斜的，很快就把张平的棋子拿光了。
　　张平不服气，又开了第二局，结果还是一败涂地。
　　看到张平连输两局，这可是槐花村占方界的一件大事。大伙没想到，昔日的占方大王，被一个刚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打败了，感到新鲜，都围了过来。
　　张平不服气，又开了第三局。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都向着张平，给他出主意，都想着赢了这个黄毛小子。甚至还有捣乱的，偷偷给张平放子，偷拿马玉林的子。棋子很快就占满了，眼看马玉林挪动一子，就要成五龙。赵兰花趁马玉林不注意，抓起这个子就要跑。马玉林一把抓住赵兰花的辫子，说道：“你个小叛徒，哪里逃走”。可能马玉林的动作稍微猛了些，赵兰花感到头皮有些痛，但是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没想到马玉林占方也这么厉害，看起来聪明可是全方位的。她娇嗔地瞪了马玉林一眼，说道：“你不知道比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吗？没看出张哥已经让你两局呢嘛？”。
　　马玉林放开赵兰花的辩子，握了握张平的手，说道:”张哥，这局我输了。谢谢你的指点、谦让，让我白捡了两局，以后请继续关照“。
　　张平拍了拍马玉林的肩，哈哈一乐，说道：“你小子聪明，嘴还这么甜，你这方友，我交定了”。
　　马玉林抓赵兰花辩子时，看到她眉头皱了一下，觉得是把她弄痛了。她不仅没有埋怨，也没有挣脱的意思，而且还满怀笑意地看了他一眼，他心里涌出了一番从没有的异样感觉。
　　休息完毕，劳动又开始了。
　　这次赵兰花与马玉林换了一下角色，赵兰花在前面戳坑，马玉林端着小盆下玉米种子。
　　赵兰花问，“马玉林，你喜欢唐诗吗？”
　　马玉林答，“当然啦，我好喜欢的。”
　　赵兰花问，“那你最喜欢那首唐诗？”
　　马玉林答，“李白的将进酒。”
　　赵兰花说，“背来听听。”
　　马玉林说，“好，你听着。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
　　会须一饮三百杯。
　　”
　　赵兰花拍拍手，鼓了个掌，说，“好，一字不差，那你最喜欢那一句呢？”
　　马玉林说，“天生我材必有用。”
　　赵兰花说，“说得好，那你觉得自己是个人才吗？”
　　马玉林自信地回答，“当然是了。只要是一心一意报效国家的，在我看来都是人才，只是才大才小之分了。”
　　赵兰华这是首次合伙参加劳动，以前只知道这个小伙子聪明，人长得好，今天才知道他文采也不错，还有点儿抱负，心里感到十分高兴。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感到劳动这么有趣，那怕一辈子务农，只要和马玉林在一起，就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