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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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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白霜笼罩,雾茫凄冷,一声惊吼响彻天地,来自明宫深处。
冷宫宫门裸露于寒冬之中,任由冷风拍打,护卫突闻吼叫速速赶来。
“将军,小心!!!”周围将士喊道,话语中几分忌惮之意,那被唤作将军的少年不过十八九,他面色却无惊惧,敛了气息迈入正殿,便觉恶寒之气扑鼻而来,少年掩鼻,眉头蹙起,眸子一冷.....
他敛息踱步,冷宫历来乃不祥之地,不到万不得已,无人愿意涉足其中,尤其是这子丑百鬼夜行之时。
“啊…鬼!鬼!!”一声厉吼再次响起,是后阁,少年一个手势,护卫队屏息向后阁而去。
怎料,一幕惊悚景象在于他们眼前:宫女跌倒在地,双眸惊慌,面色煞白如纸,她挣扎着向后,好似撞见了何等可怕的鬼魂一般,目光顺着宫女的视线看去,便见廊下中央,有一物看似好似人形,披头散发,瘦骨嶙峋,宛若封存了千百年的古尸一般,此物一动不动,却散发着令人发指的气息。
“戒备!!”少年低声道,眸子紧锁角落中的异物,护卫皆以防守之势排开,手执长剑。
只见他飞身上前,将那难以动弹的宫女扶起,就在此时,诡笑之声自殿中响起,“呵呵!!呵呵呵!!”
众护卫面色皆惊,飘荡在空中的诡异气息越发浓重,杀气于不经意间弥漫在周身。
“看!那妖物消失了!”其中一士兵惊呼出声,眸子不可思议的盯着廊众。
尔时,一声厉吼响起!!殿中大门接连关闭,发出腐朽的沉重声响,众将士皆惊,看向少年。
他双眸沉静如初,未言语,心中暗自思量何,自方才他们踏入殿内,而后看到后阁之中受惊的宫女……不对!方才三更钟响起,浣院侍女还未起身,宫禁未过,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走动;冷宫中有暗卫严密把守,常人决不可能进的来;而这女子不但安然无恙的进入冷宫,还穿过大殿来到后阁,试问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如何躲过暗卫的视线进入宫中?
唇角微微勾起,男子转身,目光落于此时躲在他身后的宫女身上,长剑侧飞,明晃锋利的长剑便架在宫女细嫩的脖颈上,此举一出,众将士怔住。
“戏做的不错,瞒过了众人的眼,也险些瞒过了我。”……少年冷声开口,眸子中满是戾气。
方才从地上扶起宫女时,他便发觉到这女子有内力,且不弱,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香料的气味,这味道,他有些熟悉。
那宫女闻言,眼中含泪,其余军士眼神疑惑,这女子……
剑气更甚一分,锋刃划破宫女脖颈,溢出鲜血,少年勾起冷笑,“不打算说么,”眸子一沉,尖锋迅速弹起,割破宫女衣领,露出雪白的肌肤,一抹血色花印暴露于众人眼前。
“这是?!”众将看着血色花印,皆是疑惑不解,只那刺青不同寻常,花朵妖冶诡异,好似带有亡灵气息,在染上血色,更加令人恶寒。
“玄门逆徒,你还不招认!!”此言一出,将士方才大悟。
“呵…不错,还以为这明宫之中皆是酒囊饭袋,看来,还是有特别的。”诡计被破,宫女一敛方才惊兔模样,换作原本的模样,她勾起一抹笑意,却有几分放荡,眸子放出邪光,好似凶螣。
话间,宫女在剑下,瞬时之间,如流沙般散落于空一般消失不见,诡异之景,令众人大惊!!
……
少年勾起唇角,却有胜券在握之意,飞身越过□□,身法之快,宛如鬼魅。当其众军士赶到大殿上,两身影对峙而已,
妖女则是现出原形一袭紫裙,衣着暴露,面带凶相,她看着自己对面少年,眼神几分审视几分思量。
“还没人能从这冷宫中逃走,”少年冷声开口。
闻言,妖女哂笑一声,却有几分不屑,眼光略过之后的几名军士,娇声开口:“我既能进来,也可悄然无息的消失,亦能杀死他们,只是今日不巧,遇见了你,而已。”妖女所言虽狂妄些许,但她即能毫无察觉的潜入冷宫,躲过暗卫的眼线,便证明她的吹嘘不为假。她的好戏方才开始,便被这小子搅了局,且他还是门中之人,
妖女自知不及,便要以退为进,走为上策,转眸间,薄雾自妖女周身升起,将她隐藏在深雾中,模糊了少年及将士的视线,只弹指一瞬,浓雾消散,人已不见。
剑锋回鞘,少年眸子冷漠。
一声娇笑凭空而响,“告诉你们王上,这出戏,要开始了……”
劫始
明宫,丹凤门悄然开启,青雀素轿驶入宫内,午时当中日光尚好,明宫散发着威严……
素轿所入南门,名为丹凤,为明宫中最南侧的宫门,与西内苑,右吾卫府相临,是今日辰时“冷宫遇鬼”的事发之地。
“大人,现下正当午时,左卫府的人都被派出去巡宫了,您倒不如先到我舍下,迟些去也可,”此时说话之人,是这明宫羽卫长官。
“狄丞相在何处?”车中人问道。
闻言,羽卫微顿,“禀大人,丞相已在史阁等候多时......”
素轿缓停,羽卫下车掀起车帘,梁峻墨青长衫,腰系乌凤带,神枝玄金琯簪便将那丝绸般的墨发挽住,他轻步下车去……
“果真是你,”还未入庭中,便闻老者沉着斯文之声,洒脱中不缺冷肃,非大唐左丞:狄知逊,狄大人所不能了。
过于轻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几分艳色,梁峻迈过门栏,暗夜般的灰眸散出光亮……“下官来迟,还望丞相莫要见怪。”二人皆笑着,互知心思。
护卫退于殿外,梁峻便知今日这位老臣遣他入宫,是重要话对他讲。
“大人请,”相对而坐于案前,瞧着年过七旬的丞相一决高下的幼稚神情,梁峻心下叫苦,果然啊,这老头子不一定又从哪采的古怪树根当茶来泡给他喝。
食指轻挑,轻启壶盖,却有一缕丝香缠眷入寇,双目微闭,他细细嗅着,尔时勾起一抹浅云轻笑,道:“山茶叶青,丞相好雅兴,得此好茶,颇为难得。”
这世间喝茶者甚多,品茶者口味自是千奇百中,梁峻本是儒家弟子,与这茶品自然结下渊源,对此颇有见识,这山茶叶青,便是素茶之中的上品。
见他这般,老丞相欢喜的紧,谁人不知丞相爱好茶品对此颇有研究,遇见梁峻时得闻他打得来历之后,丞相大人万分激动,千年觅得一知己;之后每逢得来好茶,便要将梁峻叫入宫中去查验。
“你可知,此茶出自何处,又有何来历?”老丞相勾起一抹高深的笑。
依旧谦卑,他轻声开口,“一饮之后,学生才知。”丞相点头,二人同品之后,梁峻眸子微动,无人察觉……
“此茶,名为竹叶青,产自巴蜀,”梁峻手执茶盏,眸子落在杯中,接着道:“西汉由佛教传入中原,因竹叶青有提神生津祛劳之功效,因此道教亦广泛引用,沿袭至今,叶青不得常市所见,新鲜的茶叶更是不多见,必是由采茶人赠与。”
话音落下,片刻无声,狄知循渐笑出声,眼神亦有几分幽邃,“不错,此茶是出自巴蜀,前日老夫一位旧友所赠。”
“可是那黑水寺的静云法师?”梁峻悠悠道。狄知逊微怔,可见这位老丞相眼中略带几分审视与疑惑,“巴蜀山中有一古刹名为黑水寺,寺庙后山之上有棵古树,树身不高,年轮千年,四季之中只春季吐条,采下的新叶被寺中僧人煎烹,汤色黄绿,回味甘醇,略带苦涩,为竹叶青中的上品,寺中僧侣很是喜爱,而丞相又是静云的恩人,如此想来定是他赠与丞相。”
话到静云法师,又不得不提,此人被歹人所重伤之后巧被那时身为巡抚的老丞相所救,之后便拜狄知循为恩人,静云为法号。
这茶出于黑水寺,而那时正直冬季,黑水寺的古树只春季吐条,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皆不相对,便被官府所略。
“不错,此茶是静云所赠。”狄知逊点头笑着。
“丞相要学生进宫,不仅只为品茶一事吧?”梁峻道,不在掩饰推诿,其中二人早知对方心思,又何必隐讳。
狄知逊点头,面色严肃,“今早冷宫只是可听说?”……
梁峻点头,道:“我已知晓,昭训殿内,妖人于冷宫之中劫走贵妃。”
狄知逊缓缓起身,将那门口的侍卫打发了取,眸子冷肃,道:“你可知,那妖人实则是为救许莫然而来。”话语之间难掩怒气。
“此事我以想到,那慧妃身上定有我们不知的秘密。”话间,梁峻眉头微起。
“刑部侍郎裘湛与梁玉一早便被陛下召进宫,皇帝震怒,并下旨三日之内破的此案,如若不然便已怠慢军务之罪处置。”
“不瞒你说,老夫的直觉,冷宫一事似乎与那玄门一案有着某种关联。”狄之逊言罢,见梁峻眸子微暗,思绪飘游间眸子落在远处……
“梁峻觉得此事应如何处置?”老丞相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守门将士与一身着飞鱼袍的军士,二人向这方而来,狄知逊摆手,将士退去,留下飞鱼袍男子……
“微臣,右威卫副将,参见二位大人。”声言稳缓若溪,却无为将者之粗悍,倒是有着几分轻言悦耳。梁峻不紧抬眸…
“他便是今早辰时巡冷宫的将士,其中细节你可问他。”老丞相对梁峻微道。
视线些许清明,依稀可见少年面貌娇逸朗俊,只一双细长的眉眼好似鸾翼,书生公子气十足,额上一道浅痕被碎发掩盖;梁峻挑眉,有趣的是,这样一位看似文弱的少年竟已是然是右威卫副将,而他周身散发着与其气质颇有违和的寒冷气息,与生俱来…就好似她一般,意识中想到苏钰。
“副将,师出何处?”梁峻问话,少年先是一怔,躬身而答,
“微臣沈卿,生小出寒门,非为贵胄家公子,未拜入名门。”言语平常不过,只眸中一丝犹豫被梁峻捕捉。
对于此,老丞相在旁,并未言语,只在旁侧听。
这时,梁峻拂袖起身,茶盏还在掌中,他唇角微扬,墨色的眸子间似有斑斓,他笑着踱步到男子背后,莫名的压迫之感使少年心中一震,仿佛心中隐蔽角落被他觊觎一般。
“既然师出寒门,那你这腰间的蜀绣玉带与这腰间所配的寒浚,由何而来?”此言一出,老丞相目光不觉落于少年身上,这一点他也察觉到了。
“右上额的细浅疤痕非在军中所伤,而是被利斧所致,此伤使你每遇雷雨之际便疼痛难忍;”少年一惊,幽深的眸子顿时眯成一道缝隙,好似猫儿,看向那双暗灰沉着的双眸,不起波澜。
见状,老丞相瞧个满眼,心下微怔…..!!
梁峻起唇,心中早有打算......
“沈将军,今日辰时是如何发现那妖孽的?”话锋一转,他所问,少年回道:“末将辰时便闻下属来报,说是冷宫之处似有鬼怪作祟,将士皆不敢靠前。”
言罢,狄之逊便问:“你可曾见到那鬼怪?”
少年点头,道:“末将入宫之后便在后园廊上见到了妖怪,”闻言,梁峻眸中闪过一道光亮,
“可那妖怪见末将一来,便遁身逃了...”
见他如此,几分玩笑着,梁峻抬眸,泛出一丝光亮,反问道,“看来,吕公子有所隐瞒...”
少年眸子紧缩,眉头皱起,却有几分不甘之意,“大人怎知…”
而此时宫外,日哺之时,冬日阳光微微削弱,黑夜又将侵袭而至。梁府...
“你是苏钰!”夜风一惊,自那日白塔码头,他便对她的身份有几分疑问,却不想眼前这个纤瘦的女子竟是唐门暗器师:苏钰。
“你如何会与梁峻相识?”夜风问道,话语中几分解备。
闻言,苏钰倒也无畏,开口冷冷道:“机缘巧合......”她草草说了当初二人在船上相遇的情形,夜风才知当时梁峻为一眉设困尚且能安然无事,皆是因苏钰也在,心下对苏钰的偏见也放下些许。
“宴会当晚,那刺客头目就在宫中…”话锋一转,苏钰看着夜风一副冷脸,道,“大宴上,潜入宫中的奸细刺客,是从你大理寺数千侍卫眼皮底下溜走的。”
夜风闻言,心下一沉,怒气暂且压下,只见他眉头深皱,目光与苏钰寒淡的眸子相对,脑种一闪,苏钰既知谁是刺客,亦知刺客的来历。
而那日大宴之中,宾客往来无数,他虽身为大理寺卿,又不能逐次搜查,有失礼节;只得看到可疑之人暗自跟踪,结果却是查了整整一日毫无结果;然而他们这样做无疑于大海捞针,若是杀手行刺都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入,那还要暗卫作甚!!
“当日你被赚去白塔,也是如此。”苏钰自顾自道。
“若说,渔网以眼观非广,只有身陷其中的于才知其难缠,”闻言,夜风眸子一寒,周身气息瞬如寒冬,旁的苏钰勾起唇,似是故意:“夜大人,而这网中之鱼究竟是大理寺,亦或是牵涉其中的众人...”
语尽.....无声...
挥了挥飞尘,轻掩住口鼻,梁峻微微蹙眉止,身于昭训殿前,风从殿内吹出,冷入骨髓,引人寒战。
殿门之前,有二卫士年纪尚轻,见是吕凊与老丞相来,便打开宫门,“大人小心,此中有妖物作祟。”
吕凊点点头,三人入了殿去。
祭酒大人在末,唇齿带笑,君子如玉,二卫士看直了眼,心中感触万千,暗叹道,世上的妖孽果真都聚结于明宫中不成?生的这般好看,可叫女子如此自处!!难怪皇帝迟迟不愿选妃,难不成李忱是个断袖!!
入了正殿,只一尊佛像而已,破旧蛛网散落之上,灰尘在空气中飘拂,这昭训殿最后一任主人是先帝的嫔妃,时隔今日已二十载有余,殿中石板被层层灰烬覆盖,脚印杂乱,而上窗纸却新的,梁上多是蛛网,从未打扫过,四角空旷,低头便见,脚印杂乱无章……
“这该是将士们进入殿中留下的脚印。”梁峻微微俯身,低声道。
老丞相闻言,三人延后而行,绕过正殿,可见一条阁廊,两边的泉眼早已枯竭,木系植被的根系被泥土掩盖,阁廊尽头便是厢房,是许末在此时,所居之处。
屋中细软被褥,香案木锦尚好未动,一只胭脂盒摔落在地,屋中弥漫着胭脂的浓烈香气,窗子半掩,看似平静不过。
“这屋中总觉得有些……”吕凊自言着,看向一旁的梁峻,他行至窗前,便见厢房之后皆是杂物草树,宫墙则高数丈,非轻功上乘者难以跨越,便开口问吕凊,“此等高度,你可越过?”
闻言,吕凊走到窗前,目光打量几番,开口,“回大人,此强高有十丈有余,末将初入右营的第一考验便是在悬崖深谷中攀爬,故而不在话下。”
“若是贵妃呢?”他继续问。
吕凊摇了摇头,语气绝对道,“亦没有可能,末将入营之前,习武十年,方才能越过险滩深谷,况且贵妃体态娇弱,年纪尚轻。”言罢,他点头,陷入沉思,眸子凝重。
“若是贵妃也习武,那也是有可能的。”狄知逊疑惑问道。
“丞相所言不假,轻功上乘者不少有,”吕凊道,“只是,那日偶见贵妃,末将斗胆猜测,贵妃不会武功,她丹田内毫无气力。”凡习武者,周身气息与常人不同,身形步伐呼吸,内行人一眼便知。
“他说得对,贵妃不是越墙而逃。”此言一出,二人皆看向他,梁峻眉头微挑,勾唇道:“可曾想过,她从未出逃,还在此处,就在这昭训殿中……”
此言一出,殿中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