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是人》叶家女

46、你们选择了沉默

　　“那只鹿家的备用钥匙你有吧？”
　　“有啊。”欧薇一脸狐疑，“你要干什么？擅闯民居犯法的！”
　　“她好像出事了，房里没动静，敲门没回应。”
　　“怎么会？鹿鹿明明回来了的！”
　　欧薇一边说着，一边进屋拿出一串备用钥匙，跟着林深上了楼，试了好几条钥匙才对，房门一开，两人都愣住了。
　　屋里没人，他们意外的不是这个，而是屋里空空如也，除了原有的床、桌子和一把椅子，可以说真的是家徒四壁，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根本不像有人住的屋子。
　　欧薇讷讷地：“这……鹿鹿是搬走了吗？不可能啊！她搬走怎么会不跟我说一声？再说……她、她能搬哪儿去？”
　　林深没说话，在屋里走一圈，回了自己屋里。
　　欧薇无奈，只好把米鹿的屋子重新锁上，下了楼。
　　林深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明明回来了，如果再出去，肯定会被欧薇看见，这段时间都是欧薇教插花的时间，她的家门都是打开的，里面的学员和她，透过天井就能看见公寓大堂进进出出的人。
　　但没有人见过米鹿再出去，那她……是怎么离开的？
　　转头，不经意地，看见了楼下带着胖橘回来的米鹿，林深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快到公寓的时候，米鹿停了下来，胖橘也很适时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她。
　　米鹿抬头，看见林深的窗台亮着灯，顿了顿，她忽然转身而去，胖橘一愣，赶紧跟上：“喵。”
　　“嗯……那个，忘了点事。”
　　“喵？”
　　“走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
　　米鹿加快了脚步，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深下楼来自然是没看见米鹿，他在公寓门口转了好大一个圈，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刚才明明是看见她回来了的，下来的时候也没碰到面，不可能错过。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米鹿又走了。
　　林深狠狠皱眉，这么晚了，那只鹿带着猫要去哪儿？
　　拿出手机，发了信息过去。
　　米鹿的手机响了两下，两条信息。
　　一条是欧薇，一条是林深。
　　美美美人薇：鹿鹿，你打算搬家吗？要搬到哪儿去？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林：你在哪儿？
　　看着这两条信息，米鹿有点愕然：“奇怪，薇薇姐为什么会觉得我想搬家？”
　　“喵。”
　　胖橘一语点醒梦中人，米鹿大吃一惊：“他们进我屋子了？！”
　　“喵呜。”
　　“……也是，薇薇姐肯定有后备钥匙，但是为什么他们会想进我屋子呢？”
　　“嗷呜。”胖橘斜睨她一眼，走快两步到前面去。
　　米鹿又愕然：“是啊……林深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都怪我……不应该勉强用法术迷惑他心智的。”
　　“……”胖橘没出声，悄悄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米鹿忽然想起什么，追着胖橘问：“不对啊小橘子，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连林深想什么你都知道？”
　　“嗷呜——”
　　“猜的？！可以猜的吗？你教教我呗！”
　　“猫呜！”
　　“小橘子——求你嘛！”
　　“喵——”
　　**
　　医院。
　　找到王跃生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米鹿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已经是后半夜了，王跃生也不好奇米鹿是怎么进来医院探病的，知道是关文君让她来找自己的时候，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旁边的床头柜抽屉，米鹿明白他意思，替他拉开了抽屉。
　　整个抽屉只有一把钥匙，很显然这是专门特别收藏起来的。
　　米鹿把钥匙拿出来，他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得如同擦了一层粉，鼻子上还带着呼吸管，说话的声音都极其虚弱。
　　“自从……四年前的事之后，那车……我就没敢再碰……一直停在福利院里……”
　　米鹿惊愕，难道是四年前廖冬莲撞死欧明杰的车？
　　“这是……车库的钥匙……现在福利院被封了，车……车一定还在那儿……”
　　才说几句话，他就开始喘了，米鹿赶紧替他顺了顺气：“别着急，慢慢说。”
　　王跃生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米鹿笑了笑：“……还有，我记得当时，福利院门口是……是有监控的……”
　　米鹿顿时睁大眼，这么说，关文君很有可能早就知道是廖冬莲杀了欧明杰的。
　　那欧薇……
　　米鹿拿着钥匙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说完之后，王跃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似乎都好转了不少。
　　“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四年了，我一直良心不安，但是表姐不让我说出来，我自己也怕，到时候要是真的找不到凶手，一切罪名就会由我来承担，我不想坐牢……”
　　他眼角落下一滴泪：“……但如果一切重来，我一定会去警局，说出所有真相……”
　　米鹿有些不忍，问：“院长……没有在监控里面看见凶手吗？”
　　王跃生吸了两口气，微微闭上眼说：“当时欧明杰的死警方定性为意外，我们都没有去多想，那天我把车停在福利院的车库后，发现轮胎上沾了些奇怪的东西，但我急着去看我妈，就没多注意……”
　　他似乎有些累了：“我妈在养老院，她一直身体不好，大概是报应，那天她不小心摔倒进了医院，一检查才发现她已经癌症晚期，没多少时间了，我表姐让我不要再跑来跑去了，安安心心陪我妈度过最后一段日子，所以后面大半年，那车都没人再去碰过。”
　　“直到我妈去世了，我想把车开回来，打开车库就闻到一股很重的腐臭味，想起那天的事，我又去检查了一遍车轮……”
　　王跃生突然张开眼，露出惊恐的神色：“我发现……车轮和车底都有血，车底甚至……还卡着一根像手指的东西……已经腐烂风干到只剩一截骨头了……”
　　“我很怕，我去找表姐，表姐来确认过，那东西就是手指！手指上还带着一只戒指！我们才联想到欧明杰的死，他很有可能就是被我的车撞死的！”
　　他慌起来，说话都抖：“但我们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是谁开着我的车去杀了欧明杰，我说要报警，表姐说，如果找不到凶手，那我会被认定为嫌犯，说不定还会要坐牢！而且当时姐夫心脏病很严重，怕他受刺激……”
　　“所以你们选择了沉默？”
　　王跃生点头，带着无限的懊悔：“……表姐确认了，那手指上的戒指，跟欧薇的结婚戒指是一样的，那就是欧明杰的手指……欧明杰，就是被我的车给撞死的！”
　　他流下了眼泪：“那时欧薇好不容易才走出丧夫的阴影，表姐说这个时候再揭开她的伤疤太残忍了，而且凶手干得这么干净利落，根本无从追查，最后还是由我来负全部的责任……我不想坐牢……”
　　他捂住脸哭出了声：“……我真混蛋！因为怕坐牢，就隐瞒了所有的事……我心里一直不安，车库被表姐锁起来了，那车再也没人去碰过，那根手指和戒指，应该还卡在车底……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梦见欧明杰来找我要手指，他说他想拿回那枚戒指……”
　　王跃生没再说下去了，一直痛哭，米鹿也大概猜到了，他就是因为内心一直自责愧疚，才会病倒在医院，四年前的事，就是他的病根。
　　“又过了半年多，表姐夫死了，表姐发现了他的死另有隐情，她翻查过福利院的监控，看见了那天开走我车的人，但她没有告诉我那是谁，她要报仇，我也已经病倒了，她让我不要再管福利院的任何事，安心养病……”
　　米鹿已经明白得十之八九了。
　　因为方立轩的死，关文君发现了孟子尧和司云他们令人发指的行径，也因此才去翻查监控，发现了当年廖冬莲在福利院门口开走王跃生车的监控录像。
　　但关文君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她要复仇，如果揭发了廖冬莲撞死欧明杰的事，她可能就无法复仇了。
　　那欧薇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王跃生缩回了被窝里，背过身去：“你把钥匙拿走吧，把一切都公之于众……”
　　看他累成这个样子，米鹿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欧薇知道这些吗？”
　　王跃生又回头看了眼米鹿，想了想说：“欧薇啊……我不知道，但我记得，大概是两年前，欧明杰的生忌那天吧，她应该是太思念欧明杰了，哭着给表姐打了电话，那天正好我病情有些恶化，通知了表姐，表姐在医院给我守夜，我只隐约听到表姐说什么……你先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类的，好像欧薇那边也发生了什么事，大半夜的，表姐匆匆就赶过去了，样子还挺焦急的……”
　　不等王跃生说完，米鹿的脸色已经彻底白了下来了。
　　她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滞的，胖橘看着她，望望病房，没出声，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米鹿呆滞地在马路上走，走到天微微亮，她跟胖橘都没说过一个字。
　　到了十字路口，米鹿忽然停下，拿出手机，看着微信里没回的两条信息，她忽然喃喃地：“不能回去……”
　　“喵。”
　　“去福利院！”
　　说完，米鹿掉头就朝福利院跑去，胖橘赶紧跟上。
　　福利院的被封了，但对米鹿和胖橘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甚至钥匙她也没用，直接进了车库，那辆车果然就在车库里，米鹿看见了卡在车底的那根指骨，和指骨上的那枚戒指。
　　她眼睛刺痛了一下，脑子里清晰地记得，她确实见过很多次这个戒指，因为欧薇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