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开书院》彼岸风起

5、第五章 山魈

　　朝阳初升，山林中还笼罩这一层薄薄的雾霭。

　　深山古道上，缓缓行来两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云蒸雾绕，古木参天，空山鸟语，幽寂非常。云山，真不愧是当年太傅千挑万选的讲学之地啊。”

　　其中一个青年手执折扇，腰悬佩玉，一袭简单的青衫，也压不住他骨子里的清雅贵气。

　　他一边欣赏着面前的苍翠青山皑皑白雾，一边对着身边的青年感叹道。

　　另一个青年微笑颔首，神情闲适。

　　他总是风流氤氲的桃花眼，在这苍山云雾的衬托下，也显得空旷悠远起来。

　　在这清晨古道上，微风拂过发丝，花香掠过鼻端，冯子辛第一次觉得，脱离末世的血腥暴力，在这青山绿水间，结交三五好友，建立一所足以传世的学院，不仅仅是一个任务，也是一段值得享受的人生。

　　忽然，一声尖利的猿类哀吼之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一头浑身黑色长毛，七八岁孩童身高，四肢粗壮的猴形生物，在树丛中纵跃攀爬，灵活地急速靠近。

　　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怪猴的身形一滞，从树梢上滚落下来，正好掉在了两人面前。

　　“两位公子，这是山魈，速速躲开。”

　　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声，一个十八九岁的劲装青年，背负箭羽，提着弓箭，从山魈出现的方向追了过来。

　　“小心！”

　　只见这山魈虽然体型不大，可是力气却极为惊人，不顾身上的箭羽，从路边举起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朝着三人扔了过来，众人急忙闪避。

　　虽然没有击中，但山魈趁机窜进旁边的深林里，不见了踪影。

　　巨石激起的尘雾散尽，劲装青年立马蹲下身来，一边查看周围的毛发树叶土壤，一边顺着山魈离去的踪迹追去。

　　可惜，没走几步，他就悻悻然地退回了山道上。

　　嘴里嘟囔道，“靠，又让它跑了。看痕迹明明就快要追到巢穴了呀，怎么突然又不见了呢？”

　　“两位公子，云山最近有山魈作乱，掳走了好几个女人，乡民上山寻找，反倒被山魈所伤。山魈伤人之后，凶性大增，实在不是游玩的好时机，我还是先护送二位下山吧。”

　　见识过刚刚的丑陋巨力怪猴，还差点被石头砸脑门上，两人也不想多生事端，拱手道谢后，便随着劲装青年往山下走去。

　　“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个女子的嘤嘤啜泣之声？”

　　没走几步，王子服突然说道。

　　三人停下脚步，凝神细听，似乎真有一个女人的哭声，哽咽悲凉，时断时续。

　　“莫非是那几个被掳上山的女子？山魈的巢穴果然就在这附近。”

　　劲装青年大喜道，“不行，多等一刻便多一分凶险。两位公子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救她们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想法。

　　“这位兄台，我们还是和你一块去吧。大家都是男人，到时候争斗起来，我们也可以帮一把手。”

　　劲装青年看着两人，身形纤瘦，肌嫩肤白，明显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眼睛里露出明显的怀疑神色。

　　但他想了想，又同意了两人的要求。毕竟除了山魈，这山上也有豺狼毒蛇出没。要是一起走，也方便自己保护他们。

　　劲装青年一马当先，两人紧随其后，沿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他们在山林里跋涉了约莫一刻钟，但那哭声总是隐隐绰绰，犹在前方。

　　越往前行进，林木愈加繁茂，光线愈加昏暗。

　　本来还算活泼热闹的密林中，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阒寂无声起来，听不到一丝鸟语虫鸣，连缥缈的晨雾，飘浮的轨迹都显得诡谲起来。

　　万籁俱寂的深林中，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就只有前方那哀怨哭声，若隐若现时有时无，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冯子辛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正打算提醒其他两人。

　　劲装青年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就在这儿啦。”

　　前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山坡上垂坠直下，老根虬结，叶大如盘。

　　他走上前去，在挤挤挨挨的藤蔓中，仔细寻摸了一下。便找准一根长藤，用力拉开，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来。

　　“混蛋！”刚踏入洞口，劲装青年便怒骂道。

　　冯子辛两人，连忙也顺着洞口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高约三丈、一亩见方的石洞，洞内原本还算宽阔齐整，有石床、桌椅、水池、碗碟等等，有点像世外高人隐居的石室。

　　但眼下，四处都是猿猴脱落的毛发，还有吃剩的残羹冷炙，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村中失踪的几个女子，衣衫不整血迹斑驳的昏迷在地上。

　　唯有一个黄衣女子，埋着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时哽咽。

　　“姑娘，你不必害怕，我是村中请来救助你们的猎户。那头山魈现在何处？”

　　黄衣女子抬起半张面孔，虽披发垢面，然眉清目秀，点点清泪坠于眼睫，将落未落，美目中尽是惊恐之意，望着三人，娇柔之态让人保护欲油然而生。

　　劲装青年双眼一迷，直直地朝黄衣女子走过去，伸出右手，欲替黄衣女子整理鬓发。

　　看到黄衣女子瑟缩得更加厉害，王子服怜香惜玉之情大起，一边说着田兄自重一边朝着两人走去。

　　劲装青年田横却似乎没有听到，仍然直愣愣的伸手去够黄衣女子。

　　“这位黄衣姑娘虽然堪称人间绝色，但田兄也不能如此心急啊？”

　　王子服有些莫名，刚刚还挺正经的田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急色了？

　　他居然还伸手去解人家姑娘的衣服！

　　王子服伸手欲拦，田横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凶恶，眼中似有红光闪过。

　　“公子救我”，黄衣女子躲到王子服身后，吐气如兰道。

　　“田兄……”

　　话未说完，田横突然暴起，掐住王子服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咳咳咳……”王子服的脸憋得通红，用扇子不断拍打着田横的手臂，却毫无作用。

　　“呵呵，我还是更喜欢田公子这样，有英雄气概的男子呢？”

　　黄衣女子又转到田横背后，纤纤玉手抚摸着他的脖颈，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旁催促道，“田公子，杀了他，我就是你的了。”

　　王子服挣扎的动作顿时更大了，眼中充满不可置信之色。

　　冯子辛本来在检查昏迷女子的情况，自从得到树妖姥姥的千年木心之后，他就一直在努力炼化。

　　这些女子被山魈掳来之后，受尽折磨又担惊受怕，体质变得极其虚弱，有的甚至已经奄奄一息。

　　他根据伤势的不同，悄悄给每个女子，都输入了一点点木心能量，确保她们醒来以后，不会脱力，还能自己有力气走下山去，又不至于太过浪费。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那原本纯情娇柔的黄衣女子，此时神情放荡，眉眼迷离，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妩媚阴柔的妖气。

　　她的手上，十根长长的指甲，乌黑锋利，在田横的的身上游走，划出一道道血线。

　　而田横却恍若未觉，仍然死死掐着王子服。

　　冯子辛连忙手指掐诀，运灵力于指端，在眉心一点，暂开天窍。

　　再看时，只见那哪是什么黄衣女子，就是逃跑的那只山魈。

　　它在脚下绑着两节木棍，让自己看着和正常人一样高矮。身上披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黄衣，作出女子姿态，正搔首弄姿的挑拨田横和王子服自相残杀呢。

　　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山魈那丑陋的脸上，缓缓拉出一个凶恶的微笑。一双碧油油的眯缝眼，如多情少女般，朝冯子辛连抛了几个媚眼。

　　并用它那粗粝难听的嗓音，矫揉造作道，“公子，这厮想对奴家不利呢？您愿意为了奴家杀了这厮吗？”

　　看着一个肌肉虬结的黑毛怪物，作出如此小女儿娇羞之态，冯子辛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恨不得立刻变得眼瞎耳聋了。

　　看那丑东西似乎还欲再说，冯子辛忍着恶心，飞速在指尖凝成一个风刃，朝山魈的脑袋劈去。

　　山魈迅速闪躲。

　　风刃在它的额头擦过，一片血肉模糊的黑色毛皮掉在地上。

　　它趴在阴暗角落的岩石上，嘴里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双眼怨毒的盯着冯子辛。

　　山魈一退开，冯子辛立马赶上前去，聚灵气于指端，在田横眉间轻轻一点。

　　灵气如波纹般震荡开来，田横眼中凶气退去，眼神逐渐清明。

　　“松……松手。”被提到半空的王子服，费力地抬手示意。

　　看着面前被自己掐得脸红脖粗奄奄一息的王子服，田横极度震惊，他猛地缩手。

　　王子服刷得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他以扇支地，勉强撑起身体，喉咙里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田横神色局促的站在原地，看到王子服脖颈上，被自己掐出的一圈红痕，嘴唇蠕动，脸色尴尬，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心！"

　　一直留心着山魈举动的冯子辛大声喝道，并提起坐在地上的王子服往一边躲去。

　　田横毕竟是猎户出身，身手敏捷，虽然目前神思无主头脑混乱，但听到提醒，还是本能的避开。

　　一块巨石砸在几人刚刚的位置，激起一片尘土。

　　田横回过神来，看到山魈身上披着几根黄色的布条，脑门上插着黄衣女子的头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刚刚就是这么个玩意，趴在自己身上，自己还受到了诱惑，顿时脸色爆红，化悲愤为力量，三只羽箭嗖嗖嗖朝山魈飞射出去。

　　砰！砰！砰！

　　羽箭入肉有声。

　　疼痛似乎激起了山魈的凶性，它伸出黑色的爪子，把三支箭从身体里直接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嘴里发出一声咆哮，肌肉膨胀，身形拔到几乎和山洞一样高。

　　它随手挥开挡在路上的岩石，踏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它皮毛也变得极为坚硬，田横的箭射出去，只起到了稍微妨碍的作用，擦过皮毛就掉在了地上，根本射不进去。

　　山洞的面积本就不大，很快山魈就来到了近前。

　　这时，原本昏迷的几个女子，也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

　　她们看到近在眼前的高大山魈，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田横把弓扔到地上，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乌黑锋利，闪着寒光，挡在众人身前道，“冯公子，请您带着其他人赶紧离开，我来挡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