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城》於祖婷

53、53 新的宿主？

　　呼延邦已经提前十几分钟被推进手术区，蜜糖错过了和呼延邦见面的机会，却一点也不遗憾，只是扬着嘴角让我等着好消息。
　　我打开手机，搜索当地新闻。
　　半个多小时之后，当地新闻突然插播一条信息：一幢正在修建中的建筑突然倒塌，有数名工作人员被掩埋。
　　新闻照片上能看到“东升建筑”四个大字，我立刻询问蜜糖。
　　她歪头一笑：“总之，绝对不能轻饶了这帮家伙！”
　　“这么说，当真是你做的？”我觉得不妙：这件事背后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查清楚，万一人真得死了怎么办？而且看样子被掩埋的不止总经理一个人，其他人或许是无辜的，尤其是庄正峰。
　　蜜糖做事有些极端。
　　“放心。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蜜糖让我宽心，“他们只会脑震荡，然后就近送到医院——这就来了！”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四五辆担架从绿色通道里推进手术区，身后还跟着几名记者，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东升建筑”之类的字句。
　　蜜糖又笑了：“你看。死不了，但他们敢伤害爷爷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小恶魔般的妹妹。
　　倒是她有点意外：“姐姐你接受能力很强呢。对我能做到这样的事，一点也不吃惊啊。莫非，你……”
　　“外面突然来了好多车，是不是出了重大事故？”赵影来买了早饭过来，蜜糖立刻闭嘴。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挑了一个奶黄流沙包，默默吃着。
　　直到下午两点多，手术终于结束。
　　医生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那颗肿瘤被完整切除，还给我们看了装在金属罐子里，鸡蛋包似的切除物。
　　正说着话，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跑步声，一个男人一边小跑一边叫喊：“正峰哥！正峰哥！”
　　我回过头，脱口而出：“魏和德？”
　　那个正在走廊里大声喧哗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在任务中，被我和赵影来合力救下的魏和德。但话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现实里魏和德根本不认识我。
　　幸好赵影来赶紧走过来：“魏和德？你怎么了？”
　　“影来！我哥出事了！我刚接到通知！你说会不会是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和任务里那个机器人一样冷静缜密的男生不同，听到庄正峰出事，魏和德完全乱了阵脚，什么话都往外说。赵影来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包子：“你先冷静一下。”
　　这句话说完，魏和德眼睛直了，狠狠咬了一口包子，然后眼睛发亮：“这包子好吃！就是凉了！”
　　“哈哈，你啊。”赵影来拉着他在一旁坐下，问，“你哥出了什么事？”
　　魏和德又咬了一口包子才说：“我哥跟他们经理去工地视察，被倒塌的楼板压住，生死不明。”
　　“放心，死不了。”呼延蜜糖探头过来，“他们两个小时之前就手术结束，正在休息。你找护士问问就知道病房位置了。”
　　“是吗——谢谢！”魏和德站起来，冲呼延蜜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
　　我在魏和德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来，蜜糖立刻凑过来：“这人是你们朋友？”
　　“不光是朋友。”赵影来意味深长，“他和他的哥哥庄正峰，都是警方重要的线人。”
　　“警方的线人？”
　　“警方盯上东升建筑的总经理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等着证据齐全将他们一网打尽。”赵影来含沙射影，“也不知道今天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开眼，把庄正峰也给砸了。”
　　蜜糖一下子站起来，我还没说什么她就拦住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放心！交给我！”
　　“蜜糖！”
　　我正要拦她，呼延邦被护士推出来，她赶紧折回来，将庄正峰的事抛在了脑后。
　　哎。这个姑娘，只希望不要惹出其他麻烦啊。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后半夜，我被闹钟叫醒，要给呼延邦换药，睁眼发现蜜糖不见了。
　　推醒赵影来，他说他也不知道蜜糖什么时候走的。打电话给魏和德，果然，魏和德说蜜糖刚刚来找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堆话，现在已经离开。不过庄正峰奇迹般地没受伤，只是出于谨慎留院观察。而东升建筑的总经理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医生说要做好一辈子醒不来的打算。
　　这怎么能行！万一他成了植物人，那有多少事的真相就石沉大海了！
　　可是眼下我也做不了什么，呼延邦因为止痛药效力过去，感觉不适，我只能陪着他说话转移注意力，直到他再次昏昏沉沉睡过去。
　　就这样，半个多小时之后蜜糖终于回来了。
　　“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啊。”
　　蜜糖正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溜进病房，被我一把拦住房门，叫她去楼梯间说话。
　　深夜的医院，消毒水与指示灯散发着怪异的气息，即便什么异样都没有，也平添几分恐怖。
　　我问蜜糖：“你能看到几个我？”
　　“啊？”蜜糖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啊。难道姐姐你是双胞胎？”
　　“看来脑子没问题。”我问，“那你今天到底在做什么！建筑坍塌这么大的事是能开玩笑的吗！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办！目无法律！”
　　“哎呀姐姐，我敬你是姐姐，但是说教我就没必要了吧。连我妈都拿我没办法的。我有我的主意，我不干涉姐姐，姐姐也不要管我，好吗？”
　　说完，蜜糖转身回了病房。
　　我靠着墙等了一会儿，赵影来推门进来。
　　“怎样？”
　　“看不到海月。不是寄生者。”
　　这是我与赵影来商量好的。我怀疑，呼延蜜糖也是被系统寄生的特殊体质者。不然无法解释她如魔法一样的占卜方式，以及对庄正峰等人的诅咒。
　　赵影来告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在不透漏系统秘密的前提下试探一个人有没有被寄生，那就是将她带进自己的空间，如果能看到具象化的系统，就说明她也被系统寄生。
　　“可是，如果她明明看到了却假装没看见呢？”赵影来还不放心。我苦笑：“海月这家伙，直接扑到蜜糖脸上，舔她的眼睛——”“我的天！”“这种情况下蜜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如果她能看见，就算想假装看不见，被人舔了眼睛也不会没有任何异常动作。”我说，“她有特殊体质，但还没有被系统寄生。”
　　“有可能。”赵影来拉着我，问，“接下来怎么办？”
　　“她不听劝，行事高调又乖张，我担心在这里待久了会惹祸。但我听她的意思，她妈妈对她管教很严，或许有她妈妈在场，蜜糖会收敛。”
　　“你的意思是？”
　　“联系其他家人，接我外公回家，这样蜜糖也只能跟着回去。”
　　赵影来考虑了一下，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回家？！现在？！不可能！”
　　次日一早，趁吃早饭的功夫我向蜜糖说了自己的想法，蜜糖想也没想就拒绝：“爷爷才刚动完手术！难道你还嫌他不够虚弱吗！他经不起折腾！”
　　“就算暂时不回家，让你家人过来照顾也可以。”我说，“毕竟有成年人在处理事情更方便。”
　　“蜜糖，你姐姐说的没错。”呼延邦也赞同，“而且你奶奶他们还不知道海月的事。退一步来说，就当是来旅游也好啊。”
　　这句话总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听自己爷爷也这样说，蜜糖板着脸瞪着我：“你就是想搬救兵！让我妈过来看住我！”
　　“蜜糖啊。”呼延邦笑出来，“你姐姐说的话也在理。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只让你们两个小姑娘——还有影来黑白颠倒照顾我这个老头子？你奶奶去年还说，想再看看大海。你要是不打电话的话，那手机给我，我来。”
　　“算了算了！”蜜糖冲我扮了个鬼脸，掏出手机，自己去外面打电话去了。
　　呼延邦冲我吐吐舌头，然后抬手拉住我的手，让我靠近他。
　　“海月啊，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同你说。既然他们要来，你还是有个心理准备好一些。”
　　“您说。”
　　“你和蜜糖，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呼延邦压低声音说道，“你的亲姥姥，因为你母亲失踪，受了巨大的打击，从楼上摔下去，没抢救过来。”
　　“这么说……”我立刻意识到蜜糖口中的奶奶，与我的姥姥不是同一人。
　　呼延邦继续说：“七年后我再婚了。虽然有了一个儿子，但是始终忘不了你母亲。你这个小舅总觉得我不关心他。其实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心疼。只是我作为父亲，有时候太严厉了。你舅舅和我一样的脾气。要是他见了你总是板着脸，你不要怪他。”
　　“我明白的。”我想了想，又问，“舅舅与蜜糖，有血缘关系吗？”
　　“什么意思？”
　　“我是想，母亲被拐卖时两岁多，七年后您再婚，就算立刻有了孩子，舅舅至少也应该比我母亲小将近十岁。我母亲是24岁时生了我。而蜜糖只比我小一年。也就是说舅舅十四五岁时蜜糖就出生了？这有点太早了吧……”
　　呼延邦一愣，干笑两声：“你是个聪明丫头啊。算了，话都说到这里，我也不瞒了。这件事家里很少提起，蜜糖她弟弟更是以为蜜糖是他亲姐姐。”
　　“以为——您是说，蜜糖其实不是您的亲孙女？”
　　呼延邦重重叹了一口气：“真是造孽啊！你舅妈当时在妇产医院上班。有个女人独自在医院里生下了孩子之后就下落不明，妇产科的医生护士轮流把这个女婴养大。这就是蜜糖。自出生起她就对别人都又哭又闹，唯有你舅妈抱着才安静。那时候你舅妈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十六岁卫校刚毕业就在医院里做护士。医院里也想过把蜜糖养大一点就送去福利院，但是真奇怪了，每次不是车子出故障，就是医院有急事，总是耽误。终于有一次福利院派人把孤儿接走，没想到刚到福利院就刮起龙卷风，福利院的人怕极了，说这孩子是被诅咒的，又送回了医院。你舅妈也觉得这孩子和自己有缘，就一直带在身边。
　　蜜糖长大一点，会说话了之后，就缠着你舅妈要爸爸。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孩谁愿意接受？你舅妈家里人为这事没少与她吵架，吵得最厉害的一次，你舅妈带着蜜糖干脆离家出走。没想到走到半路突然狂风暴雨，蜜糖还挣开你舅妈的手，跑向马路。你舅妈吓了一跳，不顾一切冲到马路中间护着她，差点被一辆车撞上。那辆车上坐着的，就是我们一家人。
　　你舅舅对你舅妈一见钟情，听了蜜糖的身世之后更觉得是蜜糖促成了这段姻缘。你奶奶最开始并不满意，因为你舅妈比你舅舅大了三岁，又带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但蜜糖乖巧可爱又聪明，你舅妈又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媳妇，于是我们全家都接受了蜜糖，并且对外都说蜜糖是我的亲孙女。
　　你舅妈生怕蜜糖不开心，婚后一直没有要自己的孩子。但是蜜糖七八岁的时候忽然说她占卜到家里要来新成员，还是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弟弟，我们这才知道蜜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独生女。蜜糖这孩子出生就被生母抛弃，实在太可怜了。我有时候也在想，我的芳芳会不会也被你舅妈这样的好人收养，安安稳稳得过一辈子。只可惜芳芳她……”
　　呼延邦陷入痛失爱女的悲痛之中，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
　　蜜糖也从外面回来，嘟着嘴汇报自己乖乖打了电话，转脸又凑到呼延邦身边要奖赏。呼延邦赶紧抹去眼泪，嗔笑了几句。
　　我赶忙转移话题。
　　“是订的机票还是火车票？酒店定了没有？时间呢？”
　　“还没商量好呢！我妈工作可忙了，得看看能不能调班。要不就让我爹带着奶奶先过来——奶奶只能坐火车，坐飞机晕的厉害！”蜜糖说着点开订票系统，输入地址查看车票。
　　我扫了一眼，看到了始发站的名字。
　　木子湖东站。
　　木子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