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城》於祖婷

33、33安全屋

　　“这种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啊！”海月在我脑子里抗议，“给我转过身！搂他！亲他——”“闭嘴啊！”
　　“不好意思！”
　　我喊出声的瞬间，只觉得身体猛一轻松，赵影来放开了我，然后大步跑出了阁楼。
　　我则靠着桌子，按着心口。
　　这种心脏狂跳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几分钟后，我终于平复心情，磨磨蹭蹭下了楼。
　　赵影来正坐在沙发上，脸上有水渍。
　　见到我，他赶紧站起来，180公分左右的个子在我面前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对不起！我不是——海月？”
　　这一次，我主动上前，抱住了他。
　　“先别说话。”感觉到他有话要说，我赶紧制止。
　　然后闭上眼睛，无视大脑里海月不看场合的狂叫，只是感受自己的心跳。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脏再一次急速加快，明显感觉得到体温在升高，全身被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包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又如同置身奶油王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意识到赵影来还因为震惊而高举双臂，于是松开手，后退几步，将他的双臂放下，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虽然我不能确定能维持多久，但在此刻，我是喜欢你的——”
　　“海月！”
　　这次，是劈头盖脸的一个熊抱，赵影来直接把我举了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放下来，退后两步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我，忽然又展开双臂，将我整个罩住。
　　动作轻柔得像在用丝绸清理一根羽毛。
　　从欣喜若狂到惴惴不安。过度的情感，就是这样让人摇摆不定。

　　次日清晨7点刚过，我再次睁眼。
　　从赵影来的卧室里出来，看到睡在贵妃椅上的他，果然和上一次一样双腿垂在地面上。
　　我搬来板凳，然后准备去洗漱，忽然赵影来弹了起来：“早上好！”
　　“早上好。”我说，“我去买早饭，你回自己房间补觉吧。中午我会喊你——”“根本睡不着好吗！我昨晚是在做梦吗？你掐我一下！告诉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反正这里是我的梦中之城……你说是梦也没错——”
　　“才不是梦！就是真的！不行我得昭告天下！升海月是我女朋友！”
　　“你冷静点！”我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的行动了。这样做真的好吗？从法律上说他还是我哥呢。
　　“你们俩又没有血缘关系。再说，你有把他当哥哥过吗？他叫你妹妹的时候你不是咬牙切齿？”
　　这倒也是。我就是不太习惯……
　　“……所以不用买早饭，但是要准备好午饭和晚饭！园里的快餐又贵又不好吃！”
　　啊？我错过了什么？赵影来在说什么？
　　见我呆住，赵影来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是惊喜过度大脑当机了吗？我是说，今天我们去游乐场玩！你梦里不是有那一幕吗！在旋转木马上！这次可要好好听我说话！不准在自己男朋友说话的时候走神！”
　　“要是走神了呢？你会生气吗？”我问。
　　赵影来笑着摇头：“你怎样都可以。只要你高兴！收拾东西出发吧！”
　　去游乐园啊。恐怕昨天赵影来申请延长一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这也不坏，毕竟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

　　结果还没到游乐园，我就快要被这家伙烦死了。
　　因为有直接从小区门口到游乐园大门的旅游专线，加上时间比较早，车上除了司机只有我们两人。
　　一路上，这家伙就没停过嘴。
　　“我跟你说啊昨天我都快气死了！胡开山那家伙居然跟我说你妹挺不错，可以考虑勾搭——勾搭你妹啊！这是我女朋友好不好！不行我现在就得跟他说明白了！别说勾搭！多看一眼都不行！”
　　“你现在去说，等任务结束回到现实他也不会记得。”
　　“哎呀这么说倒也是！那我就再忍他一天！”
　　好不容易这一段过去了，赵影来又开始翻旧账。
　　“以后我的电话不准不接啊！”“可你又没有什么正经事——”“那我也想给你打电话！或者你只听着不说话也可以！”
　　哎？这个人是这么粘人的吗？
　　见我皱眉，赵影来妥协了一步：“至少你理我一下嘛，回我一个表情包也可以！”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海月啊，你之前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一被问到这个问题我炸毛了：“听你的语气，你谈过？”
　　“研究过。”
　　“研究？”这种事还需要花心思去研究？赵影来又开始兴致勃勃跟我说起他的想法：“目前我大概有四十九件事想要和你一起做！去游乐园玩算是第一件事！”
　　“剩下的四十八件呢？”
　　“到时候再说嘛，现在说就没有惊喜了。”
　　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我却有点迟疑：已经开始觉得厌烦了。这样下去，能与他相处多久呢？心中的天平，会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答应来游乐场，一是因为赵影来邀请了，不好拒绝。第二，我也想验证一下这个系统的能力。
　　我想知道这个所谓的梦中之城，能呈现多大面积的区域，在细节上能有多还原。毕竟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我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公交车上，而这一次，居然扩展到了整座城市，甚至包括我从来没有到过的游乐园。这是梦境能呈现的吗？还是另有玄机？
　　我试过问海月，但是她拒绝回答相关问题，说我只要完成任务赚取奖励就行。
　　但，好奇心害死猫啊。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我捂着心口坐在路边的长颈鹿造型长椅里，一面等赵影来买热饮过来，一面想：过于还原了吧！
　　这里与现实毫无差别，我甚至留心听过路人的说话内容，每个人的谈话都不同且有条理，并不是电影中拿来做背景板的重复性台词。如果我在不知不觉中来到这个梦中之城，根本意识不到这里并不是现实。
　　“好一点没？”一杯热奶茶递到我的面前，赵影来并没有在我旁边坐下，而是蹲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
　　我摇头：“这恐怕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坐旋转木马！”
　　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我坐在旋转木马上听不清赵影来在说什么了。因为我，晕木马。而且晕得七荤八素走不动路。
　　“哈哈要不要试试旋转流星——开个玩笑！”赵影来笑道，“那要不要去安全屋？”
　　“安全屋？”我喝了一口奶茶，问，“这是什么？鬼屋吗？”
　　“不是。哦，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直觉告诉我，绝对不是这样，于是我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赵影来心虚了，考虑了一会儿，似乎在下决心。
　　终于，他开口了：“所谓的安全屋，就是在自己的系统里建造的绝对安全场所。在这个场所之中，他人的特殊体质无法起作用。”
　　“还有这种东西？”我诧异，同时询问海月为什么连这件事都不告诉我。
　　海月懒洋洋得回答我，因为我的级别不够。
　　“建造安全屋需要多高的级别？要付什么代价吗？”我问赵影来。
　　“初级的安全屋每次使用需要一个积分。之后还可以扩建，级别越高，安全屋的功能也越齐全。”
　　那么，现在的我需要一个安全屋吗？
　　我问赵影来，怎么突然和我说起这个，他眉头微蹙，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终于说了实话。
　　“你，很可能被其他宿主盯上了。”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我一怔，拽住赵影来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赵影来在我旁边坐下，细声细语说道，“系统中存在一条潜规则，就是如果一个宿主杀害另一个宿主，那么被杀害宿主的系统会被杀人者继承——”
　　“海月！”
　　我有些愤怒了。
　　这样重要的信息她怎么可以只字不提！
　　可赵影来按住我的肩膀：“你先别着急。她不说并不怪她，因为这是系统的潜规则，也可以说是一个漏洞，不是所有宿主都知道，而且并不是所有宿主都能做到。”
　　“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一般情况下系统只会在两种情况下主动脱离宿主，一是系统判断宿主丧失特殊体质，另一个是宿主死亡。在这种情况下，系统就会依附到距离最近的其他宿主身上。”
　　“距离最近——所以，如果你杀了我，那海月就会选择依附你？”
　　“我怎么会杀你！”
　　赵影来的反应特别强烈，大声叫了出来，引得路人侧目。
　　我赶紧压低声音：“我就是打个比方——但是这样一来，一旦在现实世界中暴露自己的身份岂不就……”
　　“所以劝你修改系统的姓名与长相。”赵影来与海月同时在我耳边说。
　　“是是是。我会吸取教训。但是系统对这样的潜规则就坐视不理吗？”
　　“不会，有审判大厅和陪审团。”
　　“这又是什么？”
　　“宿主死亡的信息都会在任务大厅里公开，如果有宿主对某一起死亡事件提出异议，就可以提交到审判大厅，系统会征集五名以上宿主作为陪审团，调查宿主死亡真相，如果判定是被其他宿主所害，那么陪审团有权利瓜分宿主的系统——包括杀人和被杀的宿主的系统。”
　　“什么？”我既迷惑又气愤，“这种规则，岂不是鼓励宿主自相残杀？不仅没有从根本上阻止宿主之间的暗杀，反而使得其他人为了瓜分系统，即便能在现实中制止凶杀也会选择见死不救，等着凶手得手之后再来一个黄雀在后！”
　　赵影来点头：“就是这样。安全屋，就是系统为保证宿主安全提供的场所。一旦宿主认为自己的人身受到威胁，可以暂时躲在安全屋中，转移到其他地方。”
　　“可是，我们身边还有谁是宿主？”
　　我将这几天的经历全部想了一遍。
　　从6月7号清晨被那个司机硬塞了一个荷包，莫名其妙被附身开始，到今天不过刚刚三天而已。
　　我身边出现的人，沈成耀、川拓、杨修、庄正峰、呼延邦、秦眠竹、秦司兰、柳挽风——会是这些人其中之一吗？
　　还有，赵影来是怎么发现的？
　　“我……”他又支吾起来，且不管我怎么追问，就是闭口不谈，“总之，我觉得将安全屋放在这个游乐园里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
　　我继续盯着赵影来，他若不告诉我实情，我绝对不会罢休。
　　如此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赵影来妥协了。
　　“好吧，我老实交代。”赵影来叹了口气，“但是你一定要冷静，不管接下来听到什么，都不要慌张。”
　　“你说。”我得知道是什么事，才能决定要不要慌张啊。
　　赵影来深吸一口气，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前所未有的严肃：“2020年6月26日，你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