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城》於祖婷

30、30 算计还是帮助

　　因为他们在演戏给研发组的人看。
　　研发组本身不足为惧，甚至可以说对于这帮毫无战斗力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庄正峰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研发组背后的药厂。
　　买主与研发组的交易是背着药厂进行的，但买主与药厂之间也有往来。如果直接抢人，那就代表买主要和研发组翻脸，而不知情的药厂肯定会追查下去，这两者背后还有说不清的利益往来，不能把矛盾扩大。
　　所以两人约定好演一出戏，来接魏和德的人假称是魏和德学校的导师，因为他连续旷课数天因此来找他回校，这样就算研发组的人前来阻止，庄正峰的人也有理有据。但就之前几次发展来看，研发组的人自始至终就没有敢露面。
　　而这段演戏的时间，恰好就被沈梓豪等人利用了。
　　于是，那晚聚焦在魏和德身边的，实际上是三股势力。
　　代表药厂的研发组，虽然握有生产线却缺乏核心配方与威慑力，因此不敢对魏和德太过分，当晚正是他们将魏和德带去KTV，想用糖衣炮弹消磨他的意志。事发时他们混在围观人群之中却不敢出面。
　　庄正峰代表的买主之一，也是呼延邦事件中，想用呼延邦转移警方视线但不想杀人的那一位，而庄正峰利用这次机会，想将魏和德转移到东胜市自己身边保护起来。可他们不能露面，因此魏和德一出事，负责接应的人就没命得逃。
　　沈梓豪代表的买主之一，也是呼延邦事件中，想置呼延邦于死地几次下狠手的那一位，命令沈梓豪以服务生的身份直接杀了这个不听话的小研究员，抢夺核心配方。
　　但是沈梓豪没有自己出手，反而与同样有杀人计划的弟弟和蔡蓬莱一起，谋划了一起交换杀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沈梓豪知道当晚魏和德会单独出现在马路上，并通知弟弟沈梓旭制造争执，以意外掩盖杀人的真实目的：因为庄正峰表面上还是买主一派的人，他要从KTV带走魏和德，必须事先得到同伙沈梓豪的帮助，也就使得沈梓豪知道了他的计划安排。
　　而蔡蓬莱等人之所以用这么冒险的办法行事，也是因为魏和德落单且不暴露他们身份的时机，只有这一次。
　　听完魏和德的讲述，我长长出了一口气：一起看似巧合的伤害案背后，居然有这么复杂的深层联系。
　　如果不是赵影来坚持让我以人为本，查清楚所有前因后果，恐怕即使我阻止了那晚的伤害案，也无力挽救魏和德的性命。而一旦核心配方被买主或研发组任何一方拿到手，那么其危害……
　　不敢想。
　　可是，魏和德再怎么天真，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怎么会轻信一个素未谋面的赵影来，甚至跟着他回了家？难道他就不怕赵影来也是被雇佣来杀他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魏和德反问赵影来：“你没同她说？”
　　什么意思？我好像是唯一不知情的？
　　赵影来笑道：“海月我自然是信任的。但是也要你见过她，了解她，同意告诉她才行。”
　　“我没意见。”魏和德直勾勾看着我，毫不避讳，“我挺喜欢她的。”
　　“啊？”
　　“我是很喜欢你。能发现那个阁楼就说明你足够聪明。没搞清楚真相之前不贸然行事，说明你足够谨慎。这屋子是你打扫的吧，说明你勤快。午饭虽然简单但是营养搭配满分，色香味俱全，能烧一手好菜。而且你长得漂亮却不过分装饰自己。难道不值得人喜欢吗？”
　　魏和德像是在评价一台机器的性能，能感觉得他在真心实意得夸奖我，是一种欣赏而不是撩拨或奉承。
　　这个人，像一台温暖的机器人。
　　可在赵影来听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把我往身后挡：“那是当然！我们海月非常招人喜欢——”
　　我？招人喜欢？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好了，再说就跑题了。”我推开赵影来，问，“你们之前就认识？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妈给你的东西你都没有打开看过是吧？”赵影来问。
　　我点头：车站告别时赵芳曾经给过我一个信封，说里面的东西对我有帮助，希望我能与赵影来合作。但我觉得，即使没有她的礼物，我也会这样做，就不想再承一份人情，于是没有打开。难道那东西能解释魏和德与赵影来的关系？
　　“那是一份校长推荐信。”赵影来说，“推荐你参加兼合大学的提前批次招录。”
　　“啊？”
　　“因为我高三通过了兼合大学的自主招生。”赵影来说，“就在考试的时候认识的魏和德。之后我们一直有联络，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不过乐佩4869被作为违禁品销售，还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等一下。”我吃惊的点不在于此，而是……
　　“为什么她觉得兼合大学的校长推荐信对我来说有用？”我问。
　　赵影来眨眨眼：“因为……兼合大学……学校很好啊。”
　　“是很好。可我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啊。为什么要降低要求去兼合大学？”
　　“啥？”
　　“还是说你确定我高考会考砸，只能去兼合大学？”
　　赵影来彻底傻眼，魏和德不管不顾得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赵老弟！弄巧成拙了！”
　　赵影来挠挠头，又问：“你真不去兼合？”
　　“只要我高考发挥正常，就没考虑过兼合。”我说，“倒是你和后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兼合也是很厉害的。”魏和德忍不住为母校辩护，“尤其是王牌专业，世界排名都靠前。有些分数达到清北线的最后还是选择了我们学校。”
　　眼看这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我不想再继续：“但王牌专业未必是我的专长。总之，这件事得高考分数出来再说。既然你们早就是朋友，我就再问一个问题。沈圆圆的死，你知道内幕吗？”
　　赵影来还处于一蹶不振之中，魏和德淡定摇头：“他们的事我一无所知。除了平时研究，我只会偶尔和影来聊聊感兴趣的话题。所以对于整件事，我了解的并不多。”
　　这话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我未必相信。但魏和德这么说，我就相信。因为他天生一种气场，温和淡漠，看着柔软易相处，是一朵云，你穿过去，他还是他，你还是你。
　　赵影来就不同了，像年糕，莫名其妙就粘过来，还自作主张帮你做决定。真是的，就不能稍微打听一下我的成绩吗——啊，我自己也没说过。
　　好吧，我的错。
　　魏和德看了眼时间，说是午睡时间到了，他要去补觉。赵影来让出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没精打采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我想了想，走过去：“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心，是我平时不与你交流，才让你失望的。”
　　“失望？我不失望！真得！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的怎么会失望！哈哈哈！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啊！”赵影来笑得面目狰狞，倒真把我逗笑了。
　　“你们没必要补偿我什么。”我坐下来，“真的。我父亲受到后妈照顾，这一点我是很感谢她的。我父亲去世之后，即使你们立刻离开让我自生自灭，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们照顾我直到现在。反而是我亏欠你们太多了。”
　　“不是。妈一直把你当成猎物，她——”“作为一个母亲，她那么做我完全理解。更何况她还没有成功。”
　　“我怎么可能让她成功。”赵影来脱口而出。
　　而我，愣住了。
　　赵影来跟着也愣住了，起身就要走，被我拽住了衣袖：“你什么意思！说起来，你知道我那天要错过高考！该不会那辆出租车也……”
　　见我猜出了大半，赵影来放弃了掩饰。
　　“对。是我。那辆车原本是呼延邦前一晚叫来的。是我让出租车司机知道你也有特殊体质，可以被系统附身，他为了摆脱系统，爽约呼延邦找上了你。如果不这样，那种地方，又下着大雨，你怎么可能顺利叫到别的出租车。”
　　果然！从一开始我就在赵影来的算计之中！可他的每一步算计，又好像是在帮助我！
　　如果没有出租车司机，我还会被后妈当做替身。而现在，我可以在赵影来的带领下，通过完成系统任务获得奖励，保证自己的生活起码衣食无忧！
　　他提交任务让我熟悉系统，提升等级，给我买手机，让我能与外界保持联络。赵芳帮我拿到校长推荐信一定也有赵影来的功劳。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帮我做了那么多事，倒叫我既羞愧又困惑了。
　　他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他可以找到那个出租车司机，说明他知道同样被系统附身的宿主在现实中的身份。而出租车司机已经达到可以转嫁系统的程度，说明至少资历很老。比起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还刚愎自用的新手，赵影来和他联手更有利好。
　　即便司机不想再与系统有牵扯，赵影来这个水平的人，说不定还认识更多其他高阶宿主，无论如何都比我更有优势。
　　可他还是选择我。
　　只是因为想要与我联手快速完成任务吗？
　　一个人，在没有明显收益的情况下还不计报酬得帮助另一个人，要么是被帮助者身上有暂时没有被发现的好处，要么……
　　“赵影来，你不会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