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城》於祖婷

10、10东升建筑

　　散会之后，如我所料，并没有人把我的提议当真，大家还是决定全力追捕在逃嫌犯呼延邦，并发布通缉令。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赞同：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样一来，会让真正的嫌疑人以为警方被蒙蔽了。
　　只不过，现在事情的发展与我的计划有一点小小的出入：警方是真得被蒙蔽了。
　　至于我本人，或者说，川拓，那个暗红格子男——所谓的林副局长，委婉地说我连夜赶路累坏了，最好休息几天。相当于变相给我停职。这也能理解，毕竟因为川拓昨夜没有在医院里守着，而是自作主张去青云村调查公交车司机中毒案，才导致呼延邦被从医院带走，打了当地警方一个响亮的耳光。背个停职反省的处分已经算是轻的了。
　　但，只要林副局长没有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你被停职了，或者将停职决定书摆在我的面前，我依然可以以警察的身份继续调查。
　　反正我的目的很明确：越快解救呼延邦，越快完成任务，越快拿到奖励。
　　于是离开医院，我马不停蹄向一个方向赶过去。
　　“喂！川拓！川大少！”
　　身后，我的搭档叫住我。
　　他算是被我牵连，可更加倒霉，因为昨夜呼延邦就在他隔壁房间被人带走，且他没有一个好外公，因此被直接停职。
　　之前这家伙搬着椅子离我远远的，看起来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可现在又极热情得凑过来：“好你个神探川大少啊，丢下我一个人跑青云村，处分让我一个人背也就算了，有这么多发现居然不和我提前说一声！你看林老虎那张脸！黑得能酿酱油了！不过，你那通长篇大论……有把握吗？”
　　听这个语气，莫非这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我又看了一眼这个搭档，问海月，这人叫什么？和川拓关系如何？
　　“哎？问这个干嘛？算了，管你什么用。嗯……姓杨叫修，虽然搭档刚刚两个月，但是关系很不错，对川拓很是佩服，属于川拓想胡闹，他煽风点火的那种。有帮到你吗？”
　　可以做个参考。
　　我抬手按住杨修的肩膀：“你还真打算去休假？”
　　“休假？老子是停职！正好有时间到处活动活动！”杨修一抬手，将我的手臂打开，露出手心里的车钥匙，“要不咱俩来个两人团建？你给说个地儿吧！”
　　果然，有个会开车的搭档就是好。我一面说了一个地名，一面想，这个暑假还要争取拿到驾照才行。就算现实里买不到车，在梦中之城里说不定会有要开车的时候。
　　“你还真是深谋远虑呀！只要任务做得好，想买车还不简单？加油哦！”海月说。
　　没跟你说话的时候不要随意冒出来。
　　“哎呀，真是个乖僻冷漠的女人！”海月抱怨了一句，安静下来。

　　杨修开着自己的车七拐八拐朝着郊区开去。
　　“我说川大少！没事儿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雾气狼烟的，呸！灌我一嘴巴沙子！”
　　我闭紧了嘴，仔细观察周围，忽然看到了目标：“往右转！”
　　“哎你倒是早点说啊！”杨修倒了一把方向盘，向右边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开过去。
　　“停！”
　　车子猛地一刹，停在一扇大门旁边。
　　我已经有点头晕了，但还是坚持着打开车门走到工厂大门旁边，仔细观察。
　　“东升建筑——咱到这儿来干嘛？”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胜利镇所属东胜市的西北开发区，建筑公司扎堆儿，周围几乎全是建筑工地。
　　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夹击呼延邦的搅拌车车体上印着“东升建筑”的字样。呼延邦遭遇搅拌车的地方位于郊区，附近也有不少建筑工地。但是这种重型搅拌车都有自己的行走路线，很少会开到环岛内。目的就是防止损坏公路路面。
　　从这里的路面状况也能看出明显差别：重型搅拌机经常走过的路，路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所以一般对重型车辆通过市内普通路段的时间都有严格规定。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问过交通支队，得知那几辆搅拌车事发时是第一次经过环岛。按照搅拌车司机的说法，他们原本在西城丽景干活，临时接到通知，要从西城丽景赶到另一个施工地。但我查了地图，明明还有更近的路线。
　　因此我可以确定，这个搅拌车所属的东升建筑，很可疑。
　　另一方面，嫌疑人能短时间内调动几辆搅拌车对呼延邦下杀手，这背后的人势力有多大？说不定比起西北警方认为的地头蛇呼延邦，这里的幕后主使者，才是真正的黑龙。
　　可从行事风格也能看出此人莽撞有余，智谋不足。直接派搅拌车撞人虽然看起来干脆利落，但一旦事发，后患无穷。
　　我拍了张东升建筑的照，然后示意杨修随我进去。
　　刚穿过大门，就被两个看门人拦住了。
　　“干什么的？闲杂人等不准进来！快出去！”
　　“干什么？！”我一甩手，“西城丽景的搅拌车给我调哪儿去了！都多久了！说开走就开走！我们那儿的活儿就不是活儿了是吧？你们怎么回事啊！”
　　一听说是来要西城丽景的搅拌车，两个看门人立刻变了脸色，一个叫另一个赶紧进去通报，这一个留下来赔笑脸：“哎呀这不是司机开车出了点小意外，正给您想办法的吗——两位怎么称呼？”
　　“我姓川，他姓杨。”
　　“哎呀川总好！杨总好——”“杨总个屁！开车的司机也成了总了！”“嘿嘿嘿，您二位在我这个看门人面前都是总！您是川大总！这位是杨小总！”看门人笑着说。
　　我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加上杨修总是憋不住笑，脑子里海月这家伙也跟着捣乱，一直咯咯咯笑个不停，让我很烦躁。
　　幸好里头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将我们带去了办公室。

　　从东升建筑里离开，杨修钻进车里抱着方向盘一通大笑。
　　“我说川拓，川大少！川大神探！我服了。我真是彻底服了！真该让林老虎过来看看！什么叫——”“行了。”我让他赶紧开车，“万一人家回过来味儿，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就您这演技！奥斯卡欠你十八座小金人儿啊！抓稳了！”车子疾驰而去。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原本计划通过系统了解一些东升建筑与西城丽景的信息，幸好我又多问了一句才知道，索要额外的关键信息是要用积分换的。
　　这种亏本买卖我自然不做，还是自己搜集信息更划算。
　　还好搜集过程比我想象得顺利，那个三十多岁自称总经理秘书的男人被我套出了实情：东升建筑确实是突然从西城丽景调用了三台正在工作的搅拌车，车祸之后这三台车都被交警扣押，至今尚未归还。我从大门处就在观察东升建筑的规模，并不大，办公室也就两层小楼。搅拌车一下子被扣押了三台，估计一时之间拿不出更多车子，西城与东升肯定要因为这件事闹矛盾。
　　总经理这几天去省城开会，主持工作的是总经理的表弟。他对工地上的事什么都不懂，做事又鲁莽。总经理已经把表弟训斥了一顿，改天还要登门拜访西城亲自道歉。车子的事已经联系其他建筑公司，尽快租用三辆同型号的，不耽误西城的进度。末了秘书坚持要亲自送我们离开，被我拒绝了。
　　但是，趁秘书给总经理打电话的功夫，杨修拿到了抽屉里的通讯录，我则偷偷带走了一份旧日历。
　　这是去年的旧日历，我看桌上摆着的今年的日历，上面记满了备忘录，推测这个秘书有把日历当备忘录的习惯。可是拿今年的日历太明显，于是退而求其次拿走了去年的。
　　中转站被发现是去年6月的事，如果东升建筑确实和此事有关，说不定这本日历上也有涉及。
　　至于日记会不会被发现，警方会不会认定川拓非法取证，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路上我快速翻阅了一遍日历，果不其然，发现很多有意思的内容。
　　有些看不太懂的备忘录，前面都标记了一个图案：一个用波浪线画的椭圆，左边圆滑，右边有个尖尖的尾巴。倒像是简笔画里的云彩。
　　会不会代表着“青云村”？我把所有带这种标记的备忘录全都挑出来，然后注意到去年6月11号有一条备忘录，还出现了几个符号。
　　两个圆圈。一棵大树。
　　备忘录内容是，3号，aq，槐。
　　6月11号是搜山的第三天，当晚在流水席上傻子说是他杀了沈圆圆，埋在山中一棵槐树下。
　　与备忘录正好对上了。
　　但是3号和aq是什么意思还不清楚。
　　难道，沈圆圆的死，和这个东升建筑有关系？我打开手机，发了条短信。
　　“川少，到了。”
　　车子停下来，外面是移动营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