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千金》九块

38、墨守城

　　墨守城刚打算盖起来的时候，苟城还不叫苟城，叫苟家村。

　　苟家村小的很，全村二十户人，村后头就是葳蕤山，全村人靠山吃山倒也过得自在。后来墨守城的人过来，看上了这座山，说山上长的树是好木头，山下埋的石是好矿石。于是一夜之间，小小的苟家村里装了几百号人。
　　人一多，生意自然就做起来了。慢慢地，苟家村就成了苟城，紧挨着墨守城，到后来，干脆把墨守城纳入苟城内。来往行商的喊它苟城，江湖行走的叫它墨守城。两城不分家嘛，都一样，都一样。

　　墨守城的现任城主基本处于退位状态，他有三个亲传徒弟，手底下的活儿都分了出去。
　　不听话的大徒弟跑到锦衣卫当差去了，还时不时厚着脸皮回来提要求，新机关这里不好使，箭羽不够漂亮不够稳，临走还要搜罗一堆新玩意，说是替师妹师弟试试这些东西的威力去。
　　最聪明的二徒弟接了墨守城外城，人称二姑娘，既能造机关这种皇家要的大件，又能组躺椅这种一般人喜欢的小件，逢年过节还能搞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出来，免费分发给苟城的小孩儿。
　　不爱说话的三徒弟闷得很，就知道看书绘图纸摆弄机关，长年累月不出门，内城目前是他来管，江湖有名的精巧暗器，多半是出自他之手。

　　“哎呀，”老城主躺着躺椅摇着扇子泡着脚，舒舒服服地对越北见说，“这人呐，岁数大了就该放权下去，该享受就享受，你说是不是。”
　　越北见放下手里的茶，扇子一开，遮住半边脸凑过头去，“哎哟老城主，这话可不兴说啊，回头有人给你告到京城里头那位那里去，您这墨守城少不得又要白给他们些好东西。”
　　“怕什么，”老城主舒坦得很，“我那老大在京城里头当差呢，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越北见轻扯嘴角，问：“您那大徒弟，最近可回来过？”
　　“前些天回来一次，不知道找我们家二丫头要啥，二丫头拎着扫帚就给他赶出去了。怎么，他找你事了？”
　　“这倒不是。您知道我们教主最近在找女儿吧？”
　　“知道啊，你不是找到人了吗？”
　　“我在路上碰到个刺客，用的箭看着像是宫里头锦衣卫专供的箭，只不过箭杆上没有锦衣卫的标识。”
　　说着越北见掏出一支箭，递给老城主，“您瞅瞅，是不是您这里出去的东西？”
　　老城主坐起来，接过箭细看，“这是去年没用上的那一批，我们家二丫头嫌弃这批箭头重脚轻，锦衣卫的人用起来不好控制，就收起来搁仓库了。你说，你碰到人用的这种箭……我去仓库瞧瞧去。”
　　“不急不急，”越北见忙阻止老城主，“既然知道是您这里出来的，那我就算没白来一趟。”
　　“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老城主又躺回躺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支箭。
　　越北见一脸无所谓，“有些事不知道也好，只是我得提醒您老一句，别老享清福了，您才歇了几年，内鬼都出来了。”
　　老城主叹气，“可是享清福是真舒坦啊，你看我这手，都胖了——”

　　越北见去见老城主，跟着去的宋千金和华槯就在墨守城外城闲逛。

　　因为专精机关术，墨守城外城连光滑的石壁，也隐藏着机关。宋千金亲眼看到一个墨守城弟子领着两年轻位客人，走到庭院右侧花坛后面，不知道按了下什么，墙壁处就出现了一道门，随后三人进入门内。

　　宋千金摸着下巴对华槯说：“这么大一座城，机关暗道一定很多吧，他们就不怕走岔路吗？”
　　“外城机关虽多，但暗道并不多，”华槯给她解释，“墨守城外城一半冶金一半伐木，通道大多在明处。只有几条暗道，为了不喜见其他人的客人专门留的。”
　　“我也不喜见其他人，怎么不带我走暗道。”宋千金嘟囔。
　　“我们又不是来见二姑娘的。”
　　宋千金坐在二层亭子的栏杆上看天，只见几只信鸽飞过，她突然说：“饿了，想吃红烧乳鸽了。”
　　华槯很诚实地揭穿她，“一个时辰前我们刚吃过饭，你是馋，不是饿。”
　　“这不重要，”宋千金向后仰着头，也不怕自己跌倒，“我想吃红烧乳鸽——”

　　亭子外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今儿可没这道菜，咱们墨守城的规矩是，无论多尊贵的客人，只要留下吃饭，就得跟着咱们墨守城厨子当天的菜单吃，没有单独点菜做菜的道理。”

　　宋千金忙往外看去，底下站着一位少女，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少女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正是刚刚被人从暗道带进去的两个客人。

　　宋千金仗着自己站得高，头一撇嘴一扯，问道：“你是谁？”
　　华槯低声道：“是二姑娘身边的侍女。”
　　随后华槯高声对底下的女子说：“原来是双儿姑娘，你家二姑娘可好？”
　　“好着呢，多谢华槯女侠关心。”双儿笑嘻嘻看着她们，“双儿这边还要送客，就不搅扰二位看风景了。”
　　说罢双儿便带着身后二人往城门外走去。
　　目送三人远去，宋千金才撇撇嘴，“墨守城的规矩这么多啊。”
　　“与弟子和佣工们同吃，也算是墨守城拉拢人心的手法。”华槯扭头看北边，“越左护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