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武林盟主6 ...
-
“......喂！”江迹星犹豫着终于开口，说的却也不是让他陪着，而是，“本教主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啊？这个答案显然是在萧津屹预料之外的，英明神武的武林盟主也不由得愣了愣，一头雾水。
“这好歹也是你的房间嘛，我一个客人，总不能把你赶出来吧，这样不太好，所以......”
然后就见少年高抬贵手指了指他刚才摔下去的地方，语出惊人，“要不你就在这里打地铺吧。”
得亏这会儿416不在，要不它就率先表演一个满头乌鸦嘎嘎飞了，自己睡床、让人家主人睡地板，这就很好了吗？
现在倒是没有系统，但萧津屹显然也被少年这一通弄得有些没回过神来，但他更多的只是觉得有趣。
江迹星没办法在陌生的环境中入睡——
这个认知在他进门后的某个瞬间突然清晰地映入脑海，像是早就存在，又像是被谁塞进去的。
但无论如何，萧津屹知道了他无法入睡，昨晚或许是因为迷药和点穴的缘故，今晚却没了。
所以他打定主意今晚是不准备出去了，他不可能让江迹星辗转一夜无法休息，更不可能让别人来陪着。
他知道江迹星不可能主动说自己害怕，但也实在没想到少年能冒出来这么一句。
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脚边的位置，回神的萧津屹不由失笑，眉梢间的愉悦在略显暗沉的夜晚也清晰可见。
抬手按了按眉心，萧津屹笑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呀~”
“笑什么笑！”话音刚落又被江迹星砸了一句回来，“爱睡不睡，不睡就赶紧走，别坐在这儿。”
“星儿，这可是我的卧房。”哑口无言的萧津屹故意逗他。
然后被江迹星理直气壮地挡回去，“是你硬要我留下来的，所以你的房间现在就是我的了，我说了算。”
刚才还说‘你的房间’、‘我是客人’的江迹星显然已经把这话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而只要江迹星在眼前就十分好说话的萧阁主还能怎么办呢，认命地起身去抱被子、给自己打地铺呗。
这要是说出去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堂堂断魂阁阁主，居然会沦落到睡地板的一天，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一番折腾之下两人终于躺好，虽然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但萧津屹抬眼就能看见一只暖玉似的手掌。
房间内只剩远远放着的烛火未曾熄灭，微晃的光飘飘摇摇落在虚空，给暗夜点缀上些微明亮。
江迹星抱着软枕侧躺，这会儿屋里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和微弱的光，倒是渐渐冲淡了他对陌生环境的不安焦躁。
但，已经没了睡意的他却又不想睡了，静躺一会儿后撑着床边探出头去看，猝不及防跌入一双在夜色中熠熠发光的眸子。
那双眸子漂亮却又十分凌厉，落下的阴影覆在眼底宛如深海，好像一头藏在暗夜中的猛兽。
就像是最高超的猎人，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静看着，只要落入眸中的猎物，都将无法逃脱他的追捕......
“睡不着？”完美的猎人启唇却是轻柔至极的声音，话中的关心更是清晰可闻。
他起身，映进烛火中的眼睛清亮带着爱护，仿佛刚才江迹星看到的真的只是阴影，而并非其他。
于是江迹星也回了神，“你躺回去！”自己顺势往床铺里面蹭了蹭，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可男人真的没有伤害他，从准备的吃穿用品到被自己赶出房间、现在又在床边睡地板。
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江迹星扪心自问，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早就把自己直接扔出房间去了——占他的床？做梦去吧！
愣愣地瞧着床顶，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可脑子就是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明白更想不出来。
江迹星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好像遗忘、哦不！不对，那应该是不叫遗忘，叫做空虚才更为合适。
好像心口的位置有一片是空的，可那里原本就是应该有一些什么的，现在却在江迹星的脑海中被暂时遗忘。
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而且极为浅淡，就像是晨间的云雾，仿佛太阳出来就会散得无影无踪。
可是，既是云雾又怎么可能会烟消云散？不过是换了种形式存在，而后在合适的时机中卷土重来！
然后又不由得想起萧津屹挂在嘴边的心悦，江迹星又侧身翻过去，轻唤：“萧津屹，你睡着了吗？”
“并未。”男人立即出声，就像是永远守在身后、永远在第一时间给他回应一般。
“......那我们，来聊聊天吧？”
开口的江迹星顿了一瞬，回应的萧津屹也停了一个呼吸，而后启唇，“好啊，星儿想聊什么？”
他大概以为江迹星还要问些各门派的事情，或者说，其实江迹星的用意，他也并非一无所知。
可白日里的萧津屹选择了如实相告，现在自然也是，只要江迹星问了，他就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和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唯一的原因只是：江迹星想知道！
但萧津屹却不知道他还是想错了，因为江迹星并没有打算再问什么正道、这个门派那个门派的乱七八糟。
江迹星想问的是，“你说的喜欢我是真的吗？”
短短几个字比这世间万般武器都要好用，轻飘飘落下，却砸得萧津屹猛然一僵，周身瞬间凝固。
两人之间只剩下寂静无声的气息在肆意游走，耳边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似是交缠着。
问话的人定定地看着虚空，目光涣散无根，好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而被问的男人目光自始至终都分毫未动，深邃的眸底是一抹纯白的衣角，垂在床边。
许久、也可能只是两个呼吸间，眸色不明的萧津屹坚定点头，出口更是掷地有声，“是！我喜欢你！”
“可是我们才刚刚见面啊？你也不了解我，为什么喜欢我？”
在江迹星的认知中，喜欢不是应该相处、了解、然后能够接受对方最糟糕的一面，才会有喜欢的确认。
但他们明明昨天才刚见面，就吃了顿饭，然后昨晚萧津屹就把他直接带走了，睁眼就说喜欢。
这个进度，说实话着实有点太快了，和江迹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可萧津屹听罢却轻笑出声，“说来或许你不会相信，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平静了二十几年的心口猛然跳动，那一瞬间迸发出的炙热和欢喜几乎是在顷刻间游走在他的周身血液中。
这种强烈的感觉只有萧津屹自己才会懂，所以他无比确认，这个人就是他从未想过、却真实出现的、那个令他可以忘记自己的人。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他的人生早就被‘复仇’两个字填满，除此之外再无他事。
曾经的萧津屹觉得，他此生存在的意义就是报仇，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报仇，但是江迹星出现了——
少年从入眼的那一刻便牵动着他所有心神，萧津屹依旧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但他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
在酒楼毫无预兆的那一面，映入眼帘的少年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因为他的出现让天地万物都沦为了陪衬。
如果萧津屹是一座无懈可击的城池，那么只要江迹星出现，无需一兵一卒，他便只能缴械投降。
所以，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只要一个“欢喜不是我说的，而是来自灵魂深处”便足够了。
事实上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难道这世间真的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有刻入灵魂、经久不散的爱意？
那么，江迹星又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呢？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萧津屹给了他种种十分有压力的纵容和包容，至少他觉得这不该出现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小江少自小就是被宠大的，他不太会分辨别人对他的好究竟是正常的，还是超出该有的尺度。
但好像他把天捅破了也只会得到对方的关心“有没有吓着”，然后面带笑意替他去把这个窟窿补好。
——这种毫无底线的纵容疼爱，江迹星体验过，却也只有那几个人，而且是在他的现实生活中。
但在416所说的位面和任务里，这样深重的情感自然会让江迹星不由自主地去关注。
所以他很想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什么？喜欢什么？顺着他的话去想的萧津屹只能摇头，然后又想起江迹星看不到，便开口，“说不出来。”
也许喜欢真的是有原因的，但萧津屹的确说不出是什么，因为这张脸？还是因为他的可爱？因为他有意无意露出的纯挚？
不。都不是。
在这些猜测掠过脑海的时候，他更加确信的是，他深爱并且为之痴迷的，是这具灵魂！
所以就是没有理由，如果他爱这副容颜，那么世界之大，一定会有更美的那张脸；如果他爱少年纯挚，这世间纯挚也绝非一人......
可萧津屹清楚，即便他眼前真的出现一个比江迹星更似谪仙、完美无瑕的人物，他的视线也依旧只会在这个少年身上。
那么，他笑了笑：“如果一定要说，那大概是你来前我只觉世间无趣苍白，而你的出现对我来说就是五彩斑斓。”
“......”江迹星被这句话惊住，回神时不由得抖了抖手臂，“你也太肉麻了。”
然后便听到男人突然放声大笑，“星儿还真是个孩子，若是真心欢喜，入骨刻髓的话也不过寻常。”
正如萧津屹时时都恨不得将江迹星揉进骨头里，他只要见到江迹星就满心喜悦，他可以为了江迹星连命都不要，甚至......
甚至什么呢？甚至满心阴暗、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他，在江迹星面前，也觉得自己生活在阳光之下。
“我是理解不了，因为我才没你那么肉麻。”
如果416没有在检测自己的异常数据，大概这会儿一定很惊讶：你不是威武霸气强壮猛男吗？怎么说你小孩儿也没反应？
但416不在，而萧津屹也只听到翻身的细响，眉眼间依旧覆着令人心颤的笑意，虽然无人可见。
“睡吧。”萧津屹说，“已经很晚了。”
夜色越来越浓，万籁寂静的气息在有人美梦正香、有人彻夜难眠的夜晚静静流淌。
次日，等江迹星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窗前的阳光已经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四周依旧安静。
晨间的、呃，也可能是快中午的太阳落在屋外，可他看来看去，别说人了，连点儿动静都听不到。
而且放在床边的衣服也跟着不见了，一屋子看下去只有桌上摆着个四五层高的木盒，孤零零的躺在那儿。
可江迹星瞥了一眼压根儿就懒得下床，伸了个懒腰后又把自己扔回软绵绵的床榻，张口就喊：萧津屹。
江迹星一向就是这样，他有固定的生物钟，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整个上午都会迷迷糊糊的。
所以他这会儿实在不愿意动弹，既想问问衣服去哪儿了，又想知道桌上那是什么，但就是喊，反正自己不肯动。
但昨日始终跟在身侧的男人，现在却迟迟没有回应，出口的话音飘飘摇摇落在地上，被风吹散。
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又开始迷迷糊糊的江迹星当然不会知道，他准备喊来当小厮的萧大阁主，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断魂阁后院，在少有人知的地下其实还有一个不小的空间，至于用处，呵~这种地方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用来处理一些并不能在明面上、甚至连半点消息都不能露出的东西了。
阴暗的地牢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气糜烂味，密不透风的腐霉处，却透着让人遍体生寒的冷风。
顺着阴冷逼仄的通道渐渐往前，入耳隐隐有些锁链相撞的叮叮当当声，混着压在喉咙的闷哼、和似是长鞭呼啸而过的破空声。
循声入眼，最夺人视线的大概就是恍若分界的两侧，一边干净整洁仿佛另一个空间，桌椅茶水一样不少。
两步开外的另一边却如人间炼狱，猩红的血迹在被吊起的男人身上一层覆着一层，扑鼻血腥。
而干干净净的太师椅上，悠然品茶的男人可不就是江迹星正在叫的萧津屹。
只是这个萧津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周身的戾气仿佛是与这空间中的阴冷嘶吼共生，也共同沉沦。
“还是不准备说吗？”出口的凛冽比三九寒冬还要入骨，“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眼刀带着寒霜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但只有直面他的人才明白，这一眼所带来的惊颤有多刺骨。
仿佛在血里滚了一圈的男人连呼吸都若有若无，闻言却努力在第一时间摇头，“我真的不......不知道。”
这一刻的萧津屹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视线落及之处让人除了低头便只剩下惶恐。
即便他此刻仍勾着唇轻笑，语气更无异样：“你不知道，那我还找你做什么？”
绝对不是问句的话语落在耳边，奄奄一息的男人也不知是疼还是惧，止不住的颤意带着铁链响个不停。
“少主！少主你饶了我吧，求您！看在旧人的份上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凄厉的嗓音听上去还有些怪异，带着呼吸间的粗喘，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了，可在场却无一人侧目。
萧津屹抬起两根手指，挥退铁链边手持刺鞭的黑衣侍卫，抬眼的眸底墨色一片，仿佛天神看向蝼蚁，或许根本不曾入眼。
男人起身，一袭玄衣锦装和此处格格不入，抬起的步子仿佛握着镰刀的死神步步逼近。
“少主，我......”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愈小的音量直至消失。
这时，萧津屹已经到了面前，也只有凑近了才能察觉到充斥鼻尖的血腥气中，似乎还隐隐有些烧焦的味道。
至于这抹浅淡的来源，自然就是被悬挂、脚尖努力撑地的男人，或者再精确一点，是男人的胸前。
修长冰凉的指尖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器皿，落在那处血肉模糊、已然分不清皮肉的位置轻轻、按下！
啊——短促的尖叫混着绵长沉重的呼吸，男人一个痉挛后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少...少主......”
萧津屹收手，接过身后人递来的帕子拭过指尖，每一个举动都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
而后沾染殷红的洁白帕子被扔开，落在垂下头已无力再开口的男人脸上，跟来的还有一句：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们心心念念的小少爷，如今在我手里。”
====================================================================================
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数据，白衣男人惊恐的视线却始终定在那双修长、却又动作飞快的指尖上。
端坐的西装男人勾着唇，手下动作翻飞，看得身后几人都心惊肉跳，既想阻拦，又实在不敢。
最后还是他身侧身着休闲西装的男人开口，“舅舅，这样，不好吧？”
“哪里不好？”西装男人挑眉，“左右最后都是他，倒还不如痛快一点开了窍。”而且他又没做什么，不过是改个游戏编程罢了。
“可是......”
他的犹豫换来西装男人扭头的认真，“可是什么？”说着抬手扣了扣桌面，“我这是在帮他。”
少了些精明和记忆的小江少终于可以正视这种超乎寻常的感情，这才短短数日，不比之前二十年来得有用？
再者，本性终究是本性，迟景不可能在江迹星面前隐瞒一辈子，而江迹星也必须在知道这些后，再去决定他的选择。
更甚于——男人勾了勾唇角——趁此机会，他也想看看，同样一无所知的迟少对上江少，是本能更胜？还是......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武林盟主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