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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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饭菜上桌。安息香果然如白日承诺的那样公布了千一需要学习的科目——“你的防御可以忽略，敏捷不需要特别训练，耐力合格。所以以后需要做的功课就是攻击、意志和智商。”
“攻击？！”
“智商？！”
话音未落，两道声音便接踵跟上。前者不以为然的重复是桥昕，而后者千一，则是不屑一顾。看千一毫不犹豫的低哼，这个智商的训练显然比意志更加具有杀伤力。
“喵～～”听见一主两仆都开了口了，那只专心致志咬着鱼骨头的猫也抬头凑热闹。再左右瞧瞧以后它突然起身跃到桥昕的大腿上，蹭一蹭，再找个舒服的位置，猫身一歪便蜷起身体眯起眼来。
“你们不满？”安息香英挺的眉毛微微皱起，炯炯的眼扫视一圈。长指方向一转指向满脸凝重的桥昕。“你先说为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和你定下契约，只要在伊尔卡，就算是奄奄一息的人也能转瞬间安然无恙。”这也就是说千一根本不需要学习攻击魔法，学习了也无用武之地。除非……
微笑着与桥昕笔直对视，安息香不意外地扑捉到他眼中的警惕与敌对，“你不用这么警戒，那会让你生病的。”
“与生病相比，我更加不能接受千一可能步上飘渺后尘的事实。”
飘渺？那是谁？千一狐疑的目光探照灯样照向安息香。
又冷又硬的回答让安息香表情倏地僵硬了下，随即更加轻松，“那你更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真的吗？”被揭穿的尴尬在桥昕绽开却没有使他让步，微微眯眼，叹息中有丝怀疑和其他说不出的什么。“我记得你几年以前也是这样说的……放心吧，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的。你放手去做，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你，保护你。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哦！……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事情在最后一个瞬间脱离了你的控制……”
几年以前？看着你，保护你。
片断的字句在心里飘过来荡过去，再看见无法言语的悲哀和苍白在安息香脸上狂放肆意，她觉得周围的空气很苦涩很不新鲜。
我只是突然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不是快乐的记忆，却提醒了我欠你一个承诺。白天的回答在脑海浮现，她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为什么苦涩？为什么难过？因为要入魔道吗？
那，如果她告诉他不想成为魔物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窥一眼眉毛紧蹙的安息香，他的脸上有无奈和疲惫。
他那么努力，会不会是因为她是不一样的？
一丝阳光闯入黑暗，她的心开始雀跃。
也许对他而言她真的是特别的，所以他才会救下她，收留她，帮助她。
“我解释过很多次了，桥昕，那是一个意外。”
“那我就怕千一成为第二个意外。”
“你想怎么样？”
桥昕咬下唇瓣，“你是我的主上，我没有资格改变你的决定。但我真的无法在忍受那种事情了，所以我们在立下一个契约好不好？——如果你什么时候决定了要让她离开伊尔卡，就还我自由。并且以后不管我是生是死，你都不能再介入我的生活改变我的命运。”
沉默。安息香一向明亮的眼迷蒙蒙地盖上一层乌云。看着向他伸来等待的手，他感觉进退两难，“如果我告诉你我教导她只是因为想要完成自己的承诺，你会不会退步？”
“我已经相信过你一次了。”是你先让我痛苦失望的，所以抱歉……
上帝的手是沉重的……“你真的连考虑一下也不要吗？”
这次没有回答，只有那只手不屈不挠地在那等待安息香的回应。
定下契约，或者放弃承诺。他必须选择。
留下来吧，我们已经相处千年了，以后我还需要你。
定契约吧，千一是你所有的希望所在。
他必须选择。
风把月光吹动，竹影在窗外摇弋，变化多端，无法安定。
但最终的最终“啪。”的一声，两个巴掌交和在一起。
一切敲定。
“现在没有什么意见了？”修长的指抚过嘴唇，微现疲倦的安息香转而面对千一。“亲爱的，你对我的决定又有什么不满呢？”
为他的称呼脸红了一下，然后立刻把心头杂念丢至九霄云外，千一单刀直入导向核心。“我很聪明，不是白痴，我不需要提高智商。”
“我想你误会了，”安息香摆摆手，纠正她的观念。“提高智商不是说你笨或者愚钝，而是我们在伊尔卡里面与世隔绝，无法学习到伊尔卡外面的各种知识。所以多开一科，让你了解更多。它们对我们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哦。”
“是吗？”
“当然是啦！我可是你伟大的主人呀，什么时候骗过你？”……
单纯的孩子，果然如安息香料想的一样很容易就被体贴的话语哄骗住了。只是单纯的孩子，也出乎他意料外的敏锐与好奇。“安息香。”
“恩？”
“飘渺是谁？我为什么可能会步上她的后尘？”
“也？”一滴冷汗暴下额头，安息香求救的眼探向刚刚搞定的小孩，却发现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得踪影全无，沉吟好久，“呃……咳咳……关于这个问题呀，我还需要思考一下才能给你答案，所以……”
“你不是常说你是聪明的主上吗？怎么这种简单的问题也要考滤？”
……
混乱的一天呀!
休息时间。
躺在床上的千一昏昏沉沉地回顾这个白天所有的冲击：桥昕强迫性质的契约、安息香那句不快乐的回忆，让她心如小鹿嘭彭直跳的吻，以及那个恐怖诡谲的结界……
呀！可怜的孩子，直到这时才想起还要做意识的功课、进入那种结界！？
猛打寒蝉，鸡皮疙瘩也忽地从头顶一路窜到脚底，所有的睡意一消而散，千一一骨碌爬起来，穿着睡衣就火车头般冲出房门。瞄见安息香卧室的灯还亮着，更是想也没有想的直冲了进去，然后重踩刹车！
她瞠大眼傻傻的瞪着床上交叠一起的两个人。
“停止…安息香，住手，不要再继续了…求你…不要让我恨你。住手！你不能这样做…” 洁白凌乱的大床上，桥昕挥舞着双手挣扎，双脚也胡乱地踢打着，安息香则爬伏在他的身上压制他，不允许他动弹分毫。修长强健的双腿跨坐在桥昕的身上固定他的身体，平日漂亮有力的大手却不打轧地温柔压向他的头，手里握着闪耀白色璀璨光芒的东西。
再定睛一看，千一错愕地发现那是白水晶。自动地，水晶的资料在呈现（强制训练一星期的后遗症）：
水晶一般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其中白水晶最具代表性。功能最多，应用也最广。（注１）主要的应用是储存记忆的功能。当然，如果你想，也是可以用它来吞噬记忆，也就是吞食“心灵”。不管是魔物还是其他什么，都无法反抗。操作也很简单，把它放在额头，微微送去热量，就能看见白灿灿的光芒……
“你在干什么！？”
猛然意识到后果，千一冲过去推开白水晶，也推开压在桥昕身上的安息香。难以置信袭上心头，她恐惧莫名，呼吸愤怒又急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吞噬他的记忆。”
无言的沉默。安息香欲言又止的嘴几张几合后微抿，眼神再一转，他看见紧抓着千一衣襟的小手半晌，不知怎么嘴角微微上弯地居然笑了。没有声音的莞尔微笑，很好看，却惹来千一掉落海底的寒冷。
也许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美好，也许在他眼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伸手抹掉桥昕眼角泪水，她半拖半拽的拉起抓她如抓水中浮木般的桥昕僵在那里与安息香对视。
或许桥昕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所以才能那么满不在乎地随意伤害。
吞食心灵，今天他能这样对待桥昕，谁知道明天他会不会这样对待她？
心思和脸色一起千回百转，她几欲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她是等待被质问的人能主动给她答案：她很清楚，只要他的一个字，就可以颠覆她的全部观念改变她的整个世界。
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但这不一样的人，一直沉默地像块木头。
一个钟头，或者只有几分钟以后，桥昕小声的哽咽溜了出来，她的身体微微一抖，“我们走。”
她给他时间来辩护了，是他自己不抓住机会。打开门，她再看他一眼。
你说话呀！只要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我都留下。
“明天的功课，你不能迟到！”
夜晚的黑暗淹没他们前，安息香喑哑的命令追了出来。
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失望地加速。
屋里。半晌以后，安息香随意丢开水晶石，懒懒地下床坐在竹桌边，绝望的眼看着房门讥笑他一般张大黑漆漆的嘴巴朝着他。阴暗的风吹进屋子弄乱了写字台上的白纸，屋里一切凌乱得仿佛经历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他漫不经心地端起竹桌上做工精巧的绿色小碗，一饮而尽碗中物。转瞬，碗碎在蓦然抽长的尖爪之中，转而注视它的瞳眸也被妖艳染上红色，悠扬的发丝更由黑化为惨白，小巧尖锐的耳朵尖尖自这惨白钻出。
“总不能说我再也不想活着了吧。”惆怅犹豫的低叹，漂浮在空气，可惜该听见的人没有听见。
那一夜，桥昕一宿没睡，千一也陪着他不曾合眼。
没有安慰他，因为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所以她也就不费事地靠坐窗户上，看着天上星空璀璨，前几天刚刚下过雨，空气里漂浮着竹子和泥土的清香。除了风的呼啸没有任何声音。
明天的功课，你不能迟到！
在她对他大吼大叫以后，安息香丢给她这样的话。
也就是这句话，让她明白早已明白得不行的事情：他是她的主人，是她生命的主宰。就算他很开朗很好玩很好欺负，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早已明白，却因为安息香幽默不拘、宽容豁达、又宠她宠上天，便把事实当消息束之高阁地对他没大没小不分尊卑。
这句话，这语气，都让她兴起面对这事实的欲望。他是她的主人，可以在谈笑之间决定她的生死、去留……而她，没有半点反喙的余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