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芳菲》鱼子爱

4、记得当时年纪小

　　“记得当时年纪小，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梦里花落知多少，梦里花落知多少，梦里的花，在肩头飘落着，梦里的人，还一直会在那里等你吗？

　　记得还是十年前的的盛夏，我第一次见到林浩的时候，是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当时正好有新生军训，而我就被选做优秀学生代表在军训开幕典礼上讲话，那天刚好班主任让我去一趟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去看一下开幕典礼的流程。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门是半掩着的，正好就看见了一个男生站在办公室里，高高的抬着头，我看到了他的侧脸，额头几缕刘海已经隐隐的盖住了眼睛，但是还是盖不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股倔强和冷淡，忽然又听见一个结巴着，显得很紧张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只听见声音里带着乞求和无助。

　　悄悄的往办公室里面瞄了一眼，只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大叔，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揉搓在双手。

　　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又低着头乞求着主任说道：“李主任，请一定要收下我们林浩呀，这孩子本身学习素质很好的，之前一直是班上的前几名，自从我和他妈离婚这孩子跟了我之后，学习才开始慢慢的下降了，好好教育的话，他还是能赶的上去的”。

　　李主任看起来一脸的纠结着说：“可是林浩这孩子在一中打架斗殴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还把人家的孩子打的进了医院，对于这样违法乱纪的学生，我们二中也无能为力呀”。

　　李主任说完这句话，看着林爸一脸的落寞，忽然间林爸跪了下来：“李主任，求你了，二中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请您看在林老师的面子上收下我们林浩吧，求您了”。

　　看着爸爸这样低声下气的跪着，一旁的林浩突然跪下去扯着林爸“：谁让你下跪的，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不想念书了，你能不能别再管我了”。

　　他大声的呼喊着，旁边的林老师也赶过来拉起了林爸，还向着我们主任说了几句好话：“李主任，我知道林浩这孩子本质不坏，小时候在我们村的时候，一直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孩子，就是这两年因为家庭的变故，才慢慢变得叛逆，给他们一次机会吧，我这次肯定会好好的管教他的”。

　　可能是我在门口呆了很长时间了，看到这里，手中的演讲稿不小心滑落在了地上，当我捡起稿子的时候，就看见里面的林浩直直的看着我，长长的刘海还是没能掩饰住满眼的忧伤。

　　那时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就让我好久都不能忘，既然被人发现了，我就鼓起勇气敲了门进去，向门口的林老师打了声招呼，“李主任，我们班主任让我来找你一趟，对一下明天军训开幕典礼的流程，还有这是我的演讲稿，您帮我看一下”。

　　主任把我递过去的演讲稿先放在了桌子的一边，开口说道：“章小菲同学，你先稍等一下，等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完”。

　　我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站着的林老师和林爸，避过了那双直勾勾向我看过来的眼睛。

　　“那个你就先走吧，既然林老师打了包票，我就破例收下林浩，只不过林浩呀，既然你来到了我们二中，就要遵守二中的校规校级，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离经叛道了，还有你这个头发呀，就不符合我们的仪容仪表，明天上学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减掉你的头发，穿着校服来上学，好了，林老师，你先带她去人事那儿报道一下，以后就把他放在高一一班吧”。

　　林老师她们向着主任寒暄了几句，就领着林浩去报到了。

　　我还记得当时林浩出去的时候向我望过来的一眼，那个眼神中的孤独和无助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心里还想着：“高一一班，这不就是我们班吗，看来他是我们的新同学了”。

　　一下午脑海中一直浮现起林浩那张脸庞和那个眼神，以至于我都没能听清楚主任具体讲的开幕典礼的流程。

　　慢慢的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晚自习的时候罗老师（我们的班主任）把我叫了出去，问了一下下午和主任对的开幕流程，顺便鼓励了我几句，“明天开幕式演讲的的时候不要紧张，好好表现呀。

　　你一直从初中就是我们二中有名的小才女，每个带你的老师都夸你学习认真，成绩优秀。这次升学考试能考入全校前三名，也不能骄傲，高中是和初中的课业不同的，学习的知识也会越来越难，学习压力也会越来越大。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好好加油啊”

　　“好的，老师，谢谢你的教导，我会的”。

　　进去教室坐下，旁边的李默就探过头来，“班主任找你什么事情呀，是不是讨论明天开幕典礼的事情”我笑着嗯了一声。

　　又听见她自己在哪儿自言自语的说道：“真羡慕你这种学习成绩优异的大学霸，还又浑身充满才气，到哪儿都深受老师的喜爱，试问二中还有不知道你章小菲的人吗”，我赶紧捂住了李默的嘴巴。

　　李默是我从初中一直念上来的好闺蜜，性格大大咧咧，成绩也是跟她的性格一样马马虎虎。

　　“你要是在说话，被我们的班长听见了，又该记你了，赶紧好好看书吧”。

　　知道她不会轻易的闭嘴，不一会儿又凑过来说着：“明天就要军训了，好期待呀，希望能碰上一个很帅的教官呀”看着她一脸花痴的样子，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的背我的演讲稿。

　　开幕式那天天气很热，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我早早的上学就在准备着演讲，坐在教导主任的旁边，听着校长和主任以及总教官依次讲完话，终于轮到我了。

　　我想着再不开始到我，我可能要被那天的大太阳晒化了，本来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可能是天气太热，就连紧张也随着空气中的热分子被吹走了，很顺利的完成了演讲，随着一声声划破天际的礼炮声响，我们就那样开始了我们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

　　演讲完毕，跑过去找到了我们班的队列位置，就看见一位皮肤晒得黝黑，但还是显得一脸的英俊挺拔的教官，喊了声报道，就进入到了队伍中。

　　早上的时候一早上就练习了站立，我们像一排排在阳光中努力成长的小草，就那样被晒得汗流浃背。

　　好不容易中间休息十分钟，教官还不让我们去边上的阴凉地，只能原地坐着休息，看着被太阳炙烤的大地，犹豫了几秒还是忍耐着坐了下去。

　　刚坐下去李默就一屁股挪了过来，小声的贴在我耳边说：“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叫林浩你知道吗，听说他在之前的学校特厉害，把同学都打进医院了，这回还是我们林老师保荐才进了我们学校，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看着长得还挺干净帅气的，不想到还是不学无术之徒”接着长叹了一口气。

　　我轻轻推开了她贴在我身上的身体，说道：“不要人云亦云，你怎么就能断定人家是不学无术之徒呢？你还是想想怎么度过这两周的军训生活吧”。

　　休息结束了，继续接着站军姿，顺着左前方视线直直的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林浩的侧脸，坚挺的鼻梁，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异常好看的轮廓，还有不经意间从脸上滚落的汗水，也显得是那么晶莹剔透。

　　不经意间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走出去时望过来的眼神，虽然淡漠但是还是难掩眼神中的那抹忧伤，我想着拥有这样眼神的男孩子，长得这么干净的男孩子，绝对不是大家传言的那样不学无术。

　　太阳炙烤着大地，8月份的天气依旧是热的有点可怕，为期两周的军训在一群群少年被删黑的皮肤和不断滴落的汗水中迎来了尾声。

　　已经是军训倒数第二天了，教练对我们进行了系统的加紧操练，想着以最完美的精神状态去迎接最后一天的演练，但是大姨妈却不早不晚的赶到这时候来报到了。

　　我们一遍遍的练习着，休息时间李默看见我脸色不太对劲，说是让我向教官请个假，但是看着那么多人都在默默地忍受着坚持着，我也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拖整个班级的后腿，就想着可以坚持的。

　　但是肚子剧烈的绞痛着，头上的汗水不断地掉落下来，终于在模模糊糊的一二三四声中，眼前突然变得模糊一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一下子摊在了地上，然后看见乌泱泱的人群都向我涌了过来。

　　只听见教官说道：“快，来个人，送去校医务室”。

　　身体就被几个人架了起来，放在了一个宽广的肩膀上，我只记得耳边有风呼啸而过，身体一直颠上颠下，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支撑着，头紧紧的靠在一个十分温暖的肩膀上，脸颊一直不断地和他的耳朵摩擦着。

　　可能人在身体生病的时候，感官的感受会大大的增强，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被汗水湿透的的后背，以及因为跑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跳，还有散发着独特的少年的味道，就像是大太阳炽烤下青草地的味道，让人完全的沉溺其中，以及视线所能看到的他不断流着汗水的脸颊。

　　看着他昂着头奔跑在阳光下的身影，也许就是这个瞬间，这个少年就在我的心里深深的刻下了他的身影。

　　当我躺在学校的校医室时，转过头就看见了林浩被汗水湿透的衣衫，校医室的刘阿姨说道：“就是来大姨妈的期间，不要剧烈的运动，加上天气现在这么炎热，有点中暑了，你现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几袋止痛药你喝完就能好点了”。

　　旁边的教官开口了：“既然没事了，那章小菲你就在休息一下，其他人回操场继续拉练吧”。

　　旁边的李默回头冲我笑了一下，看着他们走出了校医室的门，我躺在校医室的床上，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的是林浩他背着我时温暖的肩膀和阳光下俊秀的脸庞。

　　肚子还是一阵阵的绞痛着，但是心里某个尘封角落，一朵花正在默默的开放着。

　　弹指一挥间，军训就那样悄然而逝了，高一的生活就在忙碌的学业中正式的开始了，也许是脱离了初小那种轻松欢乐的时光，高中更像是各个少男少女心事的萌芽期，每个少年眼中更是多了一层大人们无法看清也无法理解的色彩，我也不例外。

　　表面上还是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学生乖乖女，但是心里却期望着远方，期望着那个年纪心里暗暗萌生的情愫和美好的一切，其实在我见到林浩的第一面，在他的眼神久久的萦绕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高中那个生活注定不平淡，我的青春期叛逆就这样和林浩一样悄然到来了。

　　9月的天气，空气中还是带着些许的热气，又是一个沉静无声的晚自习时光，除了偶尔发出的几声窃窃私语，我呆呆的望向窗外寂静的黑夜，看着从窗外飘来的花香和摇曳着婀娜身姿的树枝，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看着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坐在桌子上打着盹，再回头看了看周围有学习，有偷偷看着小说，还有直接明目张胆睡着觉的同学，再加上空气中充斥着的热分子，心里就是想去外面的操场上走走，吹吹夜晚的冷风，然后再看看今晚的星空里是不是有无数的星星在一闪一闪的眨着眼，于是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假装肚子疼就请了假出去了。

　　走出教室，迎面吹来的风，里面带着凉爽和自由的味道。

　　心情瞬间开朗了起来，我沿着操场边走着，看着操场两边的树木，树枝自由的在风中摇晃着，就像是夏夜的变奏曲，风轻轻的谱着曲，树枝缓缓的跳着舞，抬头望去，还有一闪一闪的星星在一旁协奏。

　　这样的夜晚，这样凉爽的风，该是多么美好呀。围着操场走了半圈，就看见有些树下稀稀疏疏的人群，她们轻轻地说着话，那些少男少女的心思，就像是这明媚的夏夜一样，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走着走着，发现身后几步有一个人一直在跟着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像自己一样偷溜出晚自习来操场的同学，就没太在意，但是走了一圈，那个人还是一直在身后跟着，忍不住回头去看。

　　昏黄的路灯下，林浩的声影被拉得很修长，但是那个身影我却一眼就认出来了，看着他一直跟在我身后走着，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向着旁边的台阶上走了上去，坐了下来。他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坐在了我旁边的台阶上。

　　我向着他望过去，他将双手倚在身后的台子上，仰着头看着天空，看着他那么仔细的看着天空，并没有张口说话的打算，我将头转过来，仰着头看着天空，今晚的天空没有月亮，但是挂满了星星，看着星星一亮一亮，就像是我的心一样，一闪一闪。

　　“如果我是一阵风，一阵自由的风，那该有多好。我可以吹过高山，越过大海，最后找一棵像我一样孤独的大树，吹拂过它的树枝，带去一阵阵的清凉和慰藉”。

　　旁边的林浩如是说，看着他依旧高高仰着的头，手还是倚在后面的台子上，但是身体却散发着让人难以言说的忧伤和孤独，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想起第一眼见到他的场景，那样孤独，那样无助，却只能用自己坚硬的壳来伪装自己。

　　想着就想要去拥抱眼前的少年，这样的他是多么让人心疼。

　　但是终究还是放不下内心的矜持，“林浩，你好。我叫章小菲，之前军训的时候你背我去了校医室，谢谢你”他没有说话，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想着他可能没有记住我吧，心里不免升起了一丝丝的失落。

　　但是坐在他旁边，就像是我们两人在一起相互依偎着，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想到这里，脸不自觉的热了起来，幸亏是夜晚，不然让他看见我绯红的脸庞，那我可就太丢脸了。

　　想着时间过去好久了，该回去上晚自习了，我跳下了台子，刚想转身的时候，手却一下子被拉住了：“章小菲，你好”。

　　他指尖的温度通过我的手慢慢的传上来，身体像是触电般，一阵一阵的电流涌过身体，脸越来越热，温度通过手一直传到了耳后根，想就那样一直被他牵着手呀。

　　看着他在夜色中俊秀的脸庞，脑袋就那样空白了。

　　当我醒过神来，看着一直被他握着的手，倏地一下抽了回来，“那个，我，我要回去了，出来了这么长时间，该回去上晚自习了”声音中都带着颤抖和紧张，就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一般的慌张，我就那样跑走了。

　　回到了教室里，看着还是死气沉沉的气氛，我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林浩也回到了教室里，眼神还是一样的淡漠，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是，经过这个美好而又寂静的夏夜，我们之间似乎是有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操场也成了我们晚自习最爱去的地方，我们在夜色下静静地坐着，有时候会提起以后的生活，从那之后，上海就成了我一直想要去的远方。

　　不只是因为上海是一座充满浪漫而又神秘的城市，也不只是上海有我想要的红房子和道路两旁生长着的梧桐树，更多的是因为林浩，上海一直是他嘴里说着他想要去的远方，久而久之，上海也成了我们的青春时代为之努力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