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刀剑马甲在旅行》含羞旋风

24、女郎蜘蛛（三）

　　不像一般死亡现场都会有的血迹，刺鼻的血腥味或者死者的狰狞表情，睁着眼睛斜靠在沙发上的山口清和他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好像只是某个跟寻常日子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悠闲下午山口清在家里坐着看报，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的生命就停止在了那一瞬间。
　　江户川乱步自从回答了中岛敦的疑问后，整个人就保持了一种长时间的安静，对于熟悉江户川乱步的人来说，这是反常的，中岛敦经常跟在乱步身后知道也只有在案发现场的乱步才会是这种特殊状态。
　　孩子气的神情在乱步身上消失了，眉眼之中褪去了平时那种“所行所想无不可对人言”＊，不想说或者不能说也会干脆直接告诉别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兽性处于两个极端，超越人性，名为神性的东西。
　　江户川乱步站立在山口清面前摘下帽子，闭上眼睛，他低着头，没人能看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变得悠远而缥缈。
　　侦探的悼念方式是掀开罪犯给自己罪行盖上的一层遮羞布，找出真凶，让真相大白，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但是，如果凶手不是人，人世间的法律规章对超脱于尘世外的存在起不了作用，侦探又该怎么悼念呢。
　　江户川乱步虽然是这世上智力顶尖的人群之一，却也不明白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悼念死去之人。
　　江户川乱步悼念完了之后，左手戴起了很少离身的帽子，又伸出右手轻轻地把山口清的双眼合上。
　　青年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覆上死者的眼时，又与死者微黄和因为年龄渐大显得疲惫，肌肉松弛的脸部成对比。
　　系统在旁边有些激动惊叫，又像是感叹道：“本来只有在刀剑付丧神上才能看到的神性，我在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上却不止一次见到了。”
　　寺井一月对这一切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抓住了关键词。
　　“除了江户川乱步，还有谁呢？”
　　“这个世界处于两种极端或者混沌的人太多，而能从这些中看到更远的人，除了江户川乱步还有……”
　　“太宰治？”
　　“太宰治算一个。”
　　寺井一月和系统异口同声说出这话，对视一眼倒是生出了惺惺相惜战友情。
　　没有办法，当你遇上一个人，而这个人又太聪明，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演戏，而你又知道他温柔可爱的外表下是白切黑切黑，你真的不会感到害怕吗？
　　被寺井一月和系统惦记着的大魔王太宰治在横滨远远打了一个喷嚏。
　　“哈～哈啾！”
　　太宰治裹紧了身上的风衣，越发显得他高挑身量下的体型单薄，一个体型瘦弱的成年男子看上去也不是很有威慑力。
　　“西伯利亚的寒流今天有在往横滨走了吗？天冷的时候在家里吃寿喜锅然后喝一点从小矮子那里拿回来的洋酒……嗯嗯”
　　“但是我的钱包上次入水的时候被河流冲走了，没有钱冬天就吃不了寿喜锅，没有寿喜锅就没有了肉了呜哇。可恶，可恶，可恶。”抓了一下自己的前面头发让它变得乱糟糟后，太宰治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
　　“想必侦探社未来的社长~我最敬业的同事~侦探社内经济条件最好的国木田君一定会借给我钱吧，还有还有，顺便借完钱可以去他家吃寿喜锅！”
　　太宰治眼睛放光，双手合十在胸前像高中女生一样在原地左右扭动了几下。
　　画风真的一点都不违和呢—
　　这个家伙和之前那个第一眼让他们心里生出无限戒备却清醒地知道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你计策想到第一步对方走到第五步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嘛？
　　在旁边瑟瑟发抖跟鹌鹑一样被绑在地上的几人似乎并不赞同这一点。
　　而在那些人之中，位于最中间的年轻男性似乎是这群人的心脏，被隐隐的保护着，太宰治也注意到了。
　　明明这群人自己也怕得要死，不是异能者，最多算受过体术训练的普通人。
　　太宰治眼里一抹流光闪过，抬头打量着虽然表面上害怕眼睛毫无惧意的年轻男子……
　　神户与横滨虽然不算远，天气倒是差得很大，这会已经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连带着外面的树枝也开始摇晃得厉害。
　　中岛敦一直站在窗边，见到这样，连忙把窗关住。
　　雨下得极快，还是被淋了一些雨点，又有飞溅的雨滴落到眼中，中岛敦懊恼地把已经有些过长的刘海拂到一边，揉了揉微涩的眼睛。
　　人神清气爽后才会注意到外界，中岛敦看了看周围，又看一下风吹雨打的外面，抿着唇，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深夜的神户，又逢下雨，街上的行人打着伞裹着外套行色匆匆往有着温暖灯光的屋子赶。
　　地面上积水太多，城市的排水系统不能及时处理，清澈的水与路面上的尘土交融，黑漆漆的天空连星星也看不见。
　　让人产生了一种晕眩的混沌感，又与白天和夜晚的分割线—黄昏不同。
　　无人注意到的墙隙里，借着深绿树木的延伸，这里独享着一片宁静。
　　窸窸窣窣……
　　一只蜘蛛从树叶底下探出了头，它绕过了不知道是谁扔在这里的白木兰，和着天空降下来的雨滴声，回到了角落处自己结的蛛网上继续重复着已经织了很久的网。
　　一旁的白木兰还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
　　本是单纯穿了一双纯白的靴子，如今走在被外面带回来的雨水弄的有些脏的地板倒是很合时宜。
　　五虎退轻轻走到结束悼念安静立在一旁的江户川乱步身边，只要他不发出声音，很少有人能发现。这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五虎退这个身体自然而然的行为罢了。
　　伴随着周围警察们讨论和各自忙碌的声音，这里却仿佛被时间遗忘，自成一片小天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五虎退以为眯眯眼名侦探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却突然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倒是让五虎退有些被惊到，瞳孔下意识放大，接着就是那双浅色眸子泛上水光。
　　江户川乱步本来是没有波澜的脸上露出一丝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微笑，看得出来，他是想忍着的，到后面嘴角克制不住却又开始放大。
　　“……哈哈哈哈哈”
　　“乱步……乱步先生，呜，呜呜。”
　　小孩子刀剑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鼻头也变红了，在白皙的脸上更显得可怜。
　　一旁过来的看到这一幕的中岛敦：？？？乱步先生你在干什么啊，哪怕你没做什么，五虎退现在也被你惹哭了。
　　中岛敦顶着周围工作的神户警察们怀疑他们的眼神，手忙脚乱的想来哄哄五虎退。
　　五虎退眼泪汪汪，一旁的小老虎们也从散落在四处的状态跑回来。
　　有的扯着五虎退衣服下摆往大门拖，有的踩着同伴的背跃跃欲试想借着五虎退光滑的衣服布料到他怀里去安慰，有的在地上趴着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朝着江户川乱步，一直在五虎退头发上趴着睡觉的最小的一个也被吵醒了。
　　它也是最醒目的，唯一没有被系丝带打蝴蝶结的小老虎。
　　发生了啥事啊，把我都吵醒了。
　　跟直性子的尼桑们不同，它显然更聪明一点，嫌弃地扫了一眼愚蠢的尼桑们。一窝蜂都围在五虎退身边，明明没有啥事就开始献殷勤，这时候没有撒野到处跑了，平常就是你们跑得欢。
　　现在五虎退身边太挤了，所以还是换个地方睡觉为好。
　　圆溜溜的眼睛人性化地转了转，那些第一次见面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类不考虑，那个有着奇奇怪怪刘海的人类可以，身上还有依稀同类的气息。但是现在它已经对中岛敦怀里这个除了五虎退头顶之外最熟悉的地方感到腻味，所以……
　　江户川乱步逗弄了五虎退一番后，心情仿佛也好了一点，退在旁边悠哉哉站着看中岛敦的手忙脚乱。
　　观察了一会，在一旁点评道：“敦的哄人技术实在是太差劲了，跟社长差不多，就算是乱步大人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先这样……再这样，等一下又……
　　乱步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双手拍掌“就哄好啦！”
　　中岛敦听到乱步的指导，乱步的方法从理论指导上来说确实没错，但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啦。
　　中岛敦：TVT
　　从天而降的白色中夹杂着一点灰的不明物体打断了某人的得意扬扬。
　　“哦，噢噢，想在乱步大人的头顶上休息，可以啊。”
　　乱步伸出手去接住从五虎退头顶跳下来的小虎，幼年老虎的重量虽然远不及成年期，却也还是让身体因为惯性向后退了几步。
　　稳稳接住后乱步盯着小虎跟五虎退颜色相近的瞳孔，与小虎对视着。
　　一人一虎不用对话，人性化的情绪从小虎眼中透露出来，乱步下一秒就心有灵犀般接收到讯息。
　　五虎退远远看着，乱步聊着聊着叫着好冷就任性把手伸进小老虎的腹部取暖，喂喂，这可是猫科动物的肚子啊。
　　小老虎也没有薄弱处被人掌握的感觉，只是看了一眼，反而更放松的露出肚皮，两眼一闭继续睡觉去了。
　　刀剑付丧神的伴生动物聪慧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小动物能比的，比如鸣狐的小狐狸能代替鸣狐说话，粟田口家白山吉光的狐狸让人细思极恐，他们与付丧神一起诞生，本为同源。
　　除了付丧神和审神者他们极少对人类拥有兴趣，更何况容忍了，能让眼光高的江户川乱步，寺井一月在旁边表示极其羡慕。
　　虽然有着五虎退的马甲，小老虎们都会天然的对跟自己一样的气息抱有亲近感，但是自己的世界里，她就是个猫厌体质没错了。
　　想到自己的世界这里，寺井一月心里咯噔升起一股无奈茫然之情，本来只是因为五虎退马甲性格就是胆小爱哭，并不是被乱步吓住了，只是情绪上来，身体为了保护自己的第一反应。
　　也许是因为她今天看到了山口清的尸体，清楚的认识了生死之间的分界线其实很模糊，想到自己和系统一人一统在横滨感受到的势力交错，局势暗涌。
　　虽然她现在还能冷静下来，分析局势，为了系统和任务每一天都在周旋。但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呢？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呢？
　　“这是案发现场，请不要随意进入！”
　　怒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明明大声却在大队人马进来的时候变得渺小无力。
　　五虎退在心里叹口气，收敛心中情绪，不让一旁的名侦探看出一丝一毫破绽。露出最合适的表情和姿态朝发出声音那边打量去。
　　很快的，很快的……

作者有话说

　　我失策了，女郎蜘蛛这个支线这一章还不算完，我会加快进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