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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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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宇,20了,跳舞的。”
眼前清晰可见的笑脸仿佛有什么魔法——“高九辰,19了,本来是...滑冰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拿一样的语句格式和笑脸脱口而出介绍起自己。
“哦?看起来我是哥哥哦”之前还温柔的笑容一下变得狡黠起来,林宇猛的一下蹲在高九辰面前,凑了上去,眨着小单眼皮,用忽闪的眼睛盯着因为成为“弟弟”,正不爽的某人。
眼见着对方的贴面杀,少年的耳垂不知怎么微微泛起了红,墨瞳向右前方转去,回避掉林宇的“挑衅”,“明明怎么看我都是哥哥!”高九辰在心里小声嘀咕。
“嗒,嗒,嗒”
高九辰感觉到小小的震颤从脚上的铁家伙传来,低头发现上面多出来了几点水迹——看起来是面前少年颊上的汗珠滴落在了自己的右脚上。
林宇察觉到对面视线的挪动,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眼神看,发现了那群胡作非为的汗珠——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伸手想拂去高九辰脚撑上的汗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小心地握住了自己
——“没关系的。”
那个比自己细上一些,也白上一些的手腕被自己握住,软软的湿热感从手心里漫上来——想宽慰面前的小兔子——
“我觉得那里,”高九辰示意林宇自己的右脚,“需要一些汗水去鼓励。”
蹲在地上的兔子闻声抬眸——
旋即,是那双还在努力消解泪光的桃花眼,带着一点点笑意驶入林宇的视线里。
“那,如果它们能给你加油,那再好不过了,”丢掉方才的尴尬,林宇知晓了对面少年的意思,释然笑了笑,“不管结果如何,一直走下去吧!”
回家的车里,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了和前几个月完全不同的高九辰——少年的左胳膊撑着头,抵在门和窗户交接的檐上,眼里终于不再是一片晦暗,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希冀的眼光看向窗外,余晖的映衬下,星星点点,有了几下轻松的闪耀。
“今天的复建,好像不那么难捱,”高九辰回味着清朗的少年音和那抹柔软的光,“这或许都多亏了...那个叫林宇的人。”
”砰“,房门重重关上,只留下金属碰撞的响声在空荡的房子里乱窜,惹得林宇,没来由得想起高九辰,“这名儿听着属实有些耳熟,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继续做复建”,不过林宇也没有多管对方,只是把汗津津的自己收拾干净,用绑带小心地固定好自己的腰,规规矩矩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恼人的电话铃又来了——
“我说过,不管结果如何,现在这个时候我都是不可能离开的。别想了,我不会回去,学了十好几年舞的是我而不是你们。”林宇揉了揉眉心,尽力用最平缓和理智的声音说道。
“哥,是我”是带着一点鼻音的女声。
“啊,抱歉小音,我还以为又是爸妈。”林宇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前,“怎么了吗?”
“哥...高九辰还是宣布退役了。”鼻音更重了些。
“这又是你的第几个墙头了?这次还是个体制内的?怎么还弄出个退役来?”一点无奈加一点好笑和一点宠溺,边说着,林宇“唰”的一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没有预想的朝阳,窗外是阴沉沉的天。
“哥!是那个花滑和团体短道兼项还都拿牌的那个小哥哥,哎呀我之前和你说过,就决赛被人撞出赛道,脚伤的那个。”
正在整理被褥的手骤然停顿——
高九辰?脚伤?滑冰的?是他吗?
“那么好的运动员怎么就退役了啊,”电话那头还在感慨,“他滑冰真的好看,特别特别好看,我一个不懂技巧和规则的外行人,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的动作都是美的,坚毅而美的,就连竞速项目也是一样。”
“嗯。”听着对面的慢慢泛上来的哭腔,林宇不知道怎么安慰电话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那个今天可能会在康复训练中遇到的人,其实,能不能遇上,他现在也不清楚。
“哥你好冷漠!”随即就是重重的挂电话声。
因为自家妹妹情绪的快速转变无奈笑笑,林宇把切段通话的手机随手扔回身侧。
手机落到刚整理好的床上,砸了个坑出来,但一向有强迫症和洁癖的人也就任由不完美的床铺存在着,没有再管那个“破坏点”,而是坐在了阳台榻上,眼瞅着窗户上开始有了丝丝点点的痕迹——“下雨了”——怔怔望着窗外,林宇现在不知道自己、高九辰、和外面的天气谁更阴郁一点。
“是个同病相怜的人啊”榻上的人喃喃道“雨天,他应该也不会去复健了吧”。
发了会儿呆,林宇还是去床上捡回了手机,顺便抹平被砸出的褶皱,果然,有关高九辰退役的新闻推送弹到了屏幕上。
鬼使神差的,林宇的手点了进去——视频里的少年背靠着印满国家队赞助商宣传标语的深蓝色背景墙,还是坐在那把轮椅上,左手扶住黑色的话筒,“由于伤病原因,我决定退役。或许大家都认为,这于我而言,是个艰难的选择,”高九辰松开了麦克风,两手交叉,大拇指反复摩挲着,“但其实,我的脚并没有留给我选择的余地。”
终究还是不满20岁的少年,高九辰用了好一会缓解情绪,“如果还有可能,我肯定不会甘心就这样退出,”用力保持住微笑,“但大家也看到了,很久了,我到现在还无法脱离辅助独立行走,真的很久了。”
“所以我决定退役,想留下最璀璨的战绩,用一种并不狼狈的形式离开,”高九辰的两只手伸向脑后,扶住那顶黑色的鸭舌帽,用力往下压了压,让前面的帽檐一点点扬起,直到遮不住自己的眉眼,“不过离开不代表放弃,我会在我能在的地方为我热爱的事业继续努力,径直冲撞和‘曲线救国’,都是走得通的路。”
少年人的目光洗去落寞,拾起自信和轻松,“除此之外,我准备继续我的学业,我相信我会在即将去到的每个领域都做到最好。”
“最后,感谢国家队,感谢我的教练,感谢各位冰迷朋友,一直帮助我,鼓励我。我还想感谢一位在康复时遇到的舞者,”高九辰的视线从媒体转向摄像机,“是他,让我的时钟复摆。也祝你能有个好运气,坚持你所热爱的。”
“最后的最后,”高九辰撑着桌子站起来,左掌搭右拳,“大家江湖再会!”
说罢,双手撑着拐杖走出了会议室的门,把空荡荡的轮椅独独留在了原地,同时留住的,还有过往的一切消极。
“谢谢,也祝你好运。”林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