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路人甲》邱楸湫秋

1、好生眼熟

　　路嘉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黑暗的狭小空间中。她微微愣怔，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熟悉的家中。

　　她已经死了，还上了一艘贼船。

　　那个自称是世界维护局局长的男人与她定下协议，说是在她完成三个高难度世界维护任务后可以帮她重启世界，也就是重新来过。
　　为了使说明更有信服力，他还调出了路嘉的人生轨迹。
　　这一查不得了，在被她遗忘的六岁前记忆中，她的父母和妹妹为了在一个穿越者手中保下她而与穿越者同归于尽，命丧火海。
　　之后才是她所熟知的，与临近开餐馆的路爷爷和他收养的男孩路柏一起生活的日子。

　　当路嘉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曾有父母和妹妹的记忆后，局长又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这个世界已经被重启了99次，而始作俑者就是她路嘉。
　　路嘉：……
　　路嘉：我竟不知我还有这种能力。

　　局长克里斯，一个冰冷俊美的男子，狠狠剜了她一眼：“还问，割裂灵魂的事不是你干的？”
　　男子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虚拟投屏上一阵拨弄，调出了一份数据，将投屏甩到她面前，嘲弄道：“割一次还不够，还割了九十九次？！你可真行，我以前——”

　　他愣了片刻，止住了话头，神情更加冰冷了。路嘉见状也不敢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可是我割了99次灵魂重启世界，是为什么？”
　　况且她是怎么割裂灵魂的？在她的记忆中她所受过的教育内容里不包括如何割裂灵魂啊。
　　不，根本不包括灵魂学这一项啊！

　　“因为你没有除掉那个穿越者，”克里斯说罢鄙夷地看向她，“99次都没除掉，结果你的妹妹一动手就成功了。”
　　路嘉：……
　　她发现这个假冰山话还不少，很讨厌……
　　假冰山此时又恢复了冷静，他摆出一副资本家嘴脸，傲慢道：“我可以再重启世界，让你救回你的家人，前提是——”

　　路嘉回神，在一片黑暗中沉思。
　　尽管那个火山局长答应给她分派系统助手，但自己真的能在三个高危世界完美完成维护任务吗？
　　遭遇车祸前她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丢到人海中都找不到的那种：朋友不多，也没有高质量桃花出现，更没有特别的机遇。
　　一看就不是主角命，更像是最普通的路人甲。接了这种任务，她不会开始即结束吧？！

　　系统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外面也是一片寂静。路嘉四处碰了碰，发现上部是松动的，便用了些力气。顶部被移开，显出另一个黑暗的空间。
　　路嘉：。
　　禁止套娃！

　　她爬出所处的空间，才发现外面确实亮于内部。正当她想再深度调查时，只听身后一声巨响，周遭骤然变亮。她下意识护住双眼，便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热情的女声：“你就是嘉嘉，那个新来的租客？”

　　路嘉放下手，小心翼翼地眯起眼试图寻找声音的主人，然后就被大大咧咧地揽入了一个波澜壮阔的胸膛。
　　路嘉：好，好大的凶器……
　　凶器的主人拍了拍她的背，松开她，使路嘉终于得以看清她的面容。

　　女人显然已步入中年，但风韵犹存，脸上的温和笑意为她增添了几分亲切与魅力，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路嘉也不例外地对着女人温和了许多。她噙着一抹笑，点头示意，“我是路嘉，请问女士您是？”
　　“果然有礼貌的孩子最可爱了呢，”女人朗声笑着，又伸手试图捏路嘉的脸，“我是艾琳，公馆的主人，也就是邀请你们来这里的人。”
　　“原来是您，艾琳女士，”路嘉保持着营业微笑，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避开了艾琳的手，“对于您的邀请，我倍感荣幸。”
　　不知道是谁，但先传统话术应付就对了。
　　“客气什么，”艾琳并未因路嘉的动作尴尬，转而拍了拍她的肩，“未来的一周，好好享受吧。”
　　说罢，转身离去。随着门的闭合，路嘉瞥见上面显现出的文字。

　　【姓名：路嘉】
　　【性别：女】
　　【新人，分派低级副本】
　　【身份：房客】
　　【任务要求：找出公馆秘密，活下去】

　　等一下，这不会就是她的系统吧。
　　　看起来略微草率呢……
　　正当路嘉正思索着自己和这个文字板系统能苟活多久的时候，剧情开始流动了。

　　“嘉嘉，大家都在楼下，出来认识一下？”艾琳打开门，探出头，见她愣愣地站在门口，问她，“你在干什么，怎么呆呆的？”
　　“没事，只是在欣赏门上的花纹，”路嘉冲她笑笑，“走吧。”

　　路嘉扯来的借口似乎引起了艾琳极大的兴趣，一路上一直与她兴致勃勃地解说。
　　“终于有人发现了，其实每扇门上的花纹我都有精心设计的。我最喜欢的就是二楼最东那扇门的花纹。欸，说起来，那间房的住客好像还没到……”
　　“除了门上花纹，公馆的各处我都有精心设计过，比如庭院喷泉雕塑……”

　　路嘉一边回应着，一边四下环顾。
　　整个公馆偏欧风装潢，看得出主人下了大心血。路嘉注意到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类似于神像的小型雕塑装饰在两侧的壁灯下，姿态各异。她走近想要仔细观察，艾琳先一步跳到她的面前，虔诚地对着一个捂着心口的小神像鞠躬。
　　“啊，这是我的母亲”艾琳并拢食指与中指，指向自己的右眼，又划至心口，喃喃着，“伟大慈悲的母亲。”
　　被艾琳隔开，路嘉没能看清神像的具体模样。艾琳还在嘀咕着祝祷词，路嘉在百无聊赖中发现墙上的花纹看着眼熟。她还在想那是什么时，就被祝祷结束的艾琳催促着前往大厅。

　　一路上，艾琳都在喋喋不休地向她介绍每一处装潢的精妙所在。当二人走到大厅时，她甚至还意犹未尽。
　　路嘉：精妙也不见你让我仔细观察啊……
　　大厅内已经聚集了十余人，男女老少都有，或三三两两交谈着，或独自闷在一边。艾琳拍拍手，将人们的目光吸引来。

　　“各位，欢迎来到芙劳公馆，”她慷慨激昂地挥挥手，一副愉悦的样子，“众所周知，芙劳公馆的住宿条件和服务水准都是一流，历来获得体验资格的房客也都对此赞不绝口，因此我有信心能让各位都有一次难忘的体验。”
　　“不过呢，在享受一流服务的同时，我也希望各位遵守一些规则，”艾琳退开一步，示意人们看向不远处墙上悬挂的【房客守则】，她不在意地笑笑“不过大家也不要心存不满，规则嘛，也是为了各位更好的体验，无规矩不成方圆。”
　　“那么剩下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也可以互相交流交流，希望你们能度过愉快的一周。”
　　艾琳说罢，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

　　人们见状散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为随着艾琳去了，剩下的人大多围到【房客守则】处讨论，也有些人离开了大厅。
　　讨论声十分吵闹，路嘉决定等人散去后再看所谓的【房客守则】，于是迈步离开大厅，准备熟悉一下公馆外部环境。
　　然后……

　　轰——
　　路嘉：。
　　这暴雨怎么下得跟玩儿似的？！
　　她站在门廊下，无语地望着一秒前晴朗的夜空霎时电闪雷鸣，往下一瞥又注意到一团晃动的黑影。
　　不知是人是鬼。
　　隐约能在雨声和雷鸣中听到凄厉的尖叫，路嘉犹豫了一下，抓起一把公馆门口提供的长柄伞便冲了过去。
　　这雨下得急，没几步路嘉便被糊了一脸雨水。她抹了把脸，觑起眼努力分辨着不远处的场景，才发现那是两个在缠斗的人。
　　不，不都是人。

　　处于劣势的通体白色身影姿态僵硬，行动缓慢。尖叫声正由它发出，但显然它不是人。
　　——它是一个雕塑。
　　路嘉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转眼发现黑衣人已停下动作，那张被阴影笼罩的脸转向她。二人对视片刻，黑衣人率先移开目光。路嘉看见那人弯腰不知捡了什么砸向地上的奇怪雕塑。
　　雕塑发出更为凄厉的短促尖叫，“嘭”地化为碎片。

　　黑衣人在裤子两侧蹭了蹭手，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Ta再度望向路嘉，缓步靠近。路嘉看着逼近的疑似危险分子，捏紧了手中的伞。
　　一开始她是想拿伞当武器的，可这个人的战斗力显然恐怖至极，她就算拎着伞上去也是螳臂当车。
　　正当路嘉策划逃生路线时，脑内传来久违的机械音：
　　【系统意识连接中——连接完成，已成功与宿主意识构建联系】
　　【已确认系统以本体形象出现】
　　【判定系统与您距离近，正在测定——】
　　【3米，2米——】

　　路嘉注视着停在面前的黑衣人，眼神由警惕到震惊再到茫然。此时的暴雨已经停止，夜空又重新变得晴朗。想必这天气的变化就是方才的雕像搞的鬼。
　　两边的路灯重新亮起，使路嘉看清了那张过分漂亮的面孔。
　　再熟悉不过的……
　　“万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