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一夜》Joker289

18、魂魄の挽歌

　　身体陷在柔软的洋红色缎子里，酷拉皮卡觉得有些虚脱。
　　他已经完全脱离本意的跟尼布甲尼撒纠结在一起了，他已经被他“征服”了，至少在后宫其他人看起来就是如此。
　　近乎麻痹的身体被包上一块丝绸，然后皇子殿下纡尊降贵的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看似温柔体贴，其实只是恶劣的炫耀罢了……
　　被放在温暖水流中的酷拉皮卡迅速往下坠，他想就这么沉下去，说不定这样能回到自己的时空。
　　真是个软弱的举动。
　　“拉维耶，你在做什么？”库洛洛抱住他的腰，把他放在水中的大理石台阶上。
　　酷拉皮卡看了他一眼，挫败似的叹了口气。
　　“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吗？”他看着酷拉皮卡欲言又止的眼神，在侍女洒下的各种花瓣间隙，他开口问道。
　　“不……没有什么。”刚才的一瞬间他确实想跟他说话，他想要大喊大叫，直到眼前的尼布甲尼撒明白他跟他所有的奴隶、侍从、臣子不一样，他是酷拉皮卡，不是什么见鬼的拉维耶*埃雷什吉伽尔。
　　可是到现在连自己都不相信了，在巴比伦，在尼布甲尼撒面前，自己还在徒劳无功的坚持些什么呢？
　　还是先确定，他不会失言。
　　“殿下，我想跟旋律学乐器。”
　　“可以。她明天就会调来你的宫殿。”
　　“嗯……”
　　好像突然间累了，酷拉皮卡没有再说任何话，他不再在意这个圆形浴池里同样泡着库洛洛，全身松垮下来，用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
　　皇子殿下看着他的奴隶的举动，完全不懂他脸上疲惫又苦闷的神色从何而来。
　　他既不爱慕着自己也不多看那些宝石一眼，刚刚明明沉醉其中，现在又郁郁不乐。
　　“除了旋律，你还想要些什么呢？”非常罕见的问了他的意见，皇子殿下似乎在猜着他的想法，他那双饱含恨意的绯红眼睛，他从来没有忘记。
　　“我想要自由。”他并没有看着他，只是把视线聚集在旁边小盘子里各式的香料盒子上。
　　这个要求库洛洛不可能满足，然而他却问“自由之后你要去哪里呢？”有归宿才有自由，正如人们有来处才有去向。
　　“我不知道，我没有可回去的地方。”
　　他没有家，几千年之后他也只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处罢了。于是这个关于自由的沉重话题，就像笑话一样，被一笔带过了。

　　从浴池中站起来的酷拉皮卡拒绝了库洛洛那种让他无地自容的公主抱，他慢慢走回寝殿，颓然的倒在了已经被收拾过的床上。
　　他却看到了枕头边上，那长方形的银制托盘，上面整齐的码着些什么，盖着一层淡金色的绸缎。
　　“送给你的。”库洛洛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朝那个神秘整齐又隆重的礼物扬了扬下巴。
　　酷拉皮卡把头深深埋在枕头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糜乱的气息，所以他伸出胳膊，垫在头下面。右手毫无期待的掀开那块丝绸，然而底下出现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
　　整齐的竹简散发着光泽甚至一股竹子的清香味，捆扎竹片的细麻绳之间竟然编上了彩线。竹片上面整齐划刻着的楔形文字笔力深邃锋利，密密麻麻铺展开来，展现出一种刻绘般的美丽，俨然是为了美观特地刻写的一部……故事集。
　　粗略看来确实是巴比伦的神话故事集，而且第一篇的题目就是《埃雷什吉伽尔在地府》
　　这个礼物就好比用漂亮的东方书法字体抄写了一部格林童话，抛开一切，他确实让酷拉皮卡眼前一亮。
　　“殿下……这个……”
　　酷拉皮卡有些惊慌，他知道自己识字？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可问题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您怎么会知道我能看懂？”
　　“哦？原来你能看懂？我还打算有空的时候亲自教你呢。”
　　……
　　真是个自作聪明不打自招的笨蛋啊……完全没想到他在这里反将一军的酷拉皮卡一阵后悔，要是嘴硬的告诉他自己不识字就好了。
　　看到酷拉皮卡的表情，皇子殿下“嗤”的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早就知道你识字。”
　　“你……”这个人真让人感到疲于奔命，不过算了，可能是自己讲的故事太过绘声绘色，也可能是他无处不在的眼线报告了自己能阅读他留下的书，没错，那些书说不定是他故意留下的。
　　“谢谢您殿下。”
　　“这算是对你故事的回报。休息吧。”
　　由于库洛洛在旁边，酷拉皮卡难以入眠。好在皇子殿下并没有一定要抱着什么才能入睡的习惯，所以他们能各自占着床的一边，一个理所当然的安然无梦；一个无的放矢的胡思乱想。
　　但库洛洛并不是从来都没有梦的，可是这次他的梦杂乱无章，几乎持续了整个晚上。

　　微亮的光线从花窗中投射进来，醒来的皇子殿下并没有觉得轻松，或许是那个梦，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想回忆起那个让他不安的梦境，但是终究一无所获。
　　跟埃及人决战在即，他或许应该找来占星师解梦？虽然他对那些东西也将信将疑。
　　但是在这之前……他答应的事情要兑现才行。
　　库洛洛离开后宫之前召来了玛奇，吩咐她把旋律调到西宫，负责教授拉维耶乐器。
　　“您对他真的很不一样。”玛奇说，“难道因为您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他的灵魂吗？”
　　不是这样一回事。
　　“你在嫉妒拉维耶？这不像你的做法，玛奇”
　　“我只是想提醒您，殿下，赛米拉米斯公主殿下就要到达巴比伦，到时候还请您不要过于偏袒埃雷大人。”
　　玛奇知道，比起娇养在米底亚深宫中的花朵，毫无疑问埃雷才更让库洛洛另眼相看，但就是这一点才让她不安——费婕一直在等待机会，上一次的挑拨，随时可能再次上演，毕竟这是巴比伦的深宫，有什么可耻的事不能发生呢？
　　酷拉皮卡稍稍有些醒来，他听到库洛洛与玛奇的对话，才发现那位巴比伦王妃终于又走近了一步。

　　然而在他得见那位米底公主之前，旋律终于来到了西宫。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温柔声音带上了一丝疑惑和惶恐“埃雷大人，感谢您让我来到这里。我会将全部的乐器技巧告诉您。”
　　她臃肿发胖的身体努力弯下来，拿着笛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知道酷拉皮卡的心绪不宁。
　　“旋律，那天你在花园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大人，它没有名字，说起来，它是那份‘恶魔的乐谱’的一部分，并不是很吉利……”
　　“不会，很好听。”酷拉皮卡想了想“叫它《魂魄的挽歌》怎么样呢？”
　　这是个悲伤的名字，但那首曲子的确能够给他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