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一夜》Joker289

12、一千零一夜

　　酷拉皮卡被抬回来之后立刻发起高烧，他梦见自己被仿佛漩涡一样的黑暗中伸展出来的冰冷锁链缠绕，无法动弹。
　　然而就算放开束缚，他又能逃到哪里……
　　尼布甲尼撒，还有那波帕拉沙尔，他反抗不了的，根深蒂固的王权，冷眼旁观时他不以为意，一旦置身其中却感到处处都是压迫。
　　这种压迫延续千年，卑微成为习惯之后，人类还在歌舞升平之中活的有滋有味，但是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模式。
　　库洛洛那顺理成章的惟我独尊，是这时代最高的精神，于是，自己真是个高级炮灰，最后无非向他低头。
　　只是之后呢？做一个柔顺可人的后宫？
　　酷拉皮卡自嘲的笑了笑，才发觉喉咙里干涩的疼痛，他全身发软，连胳膊也抬不起来，混乱的张开眼睛，发现库洛洛坐在那里。皇子殿下见他醒来并没有太多余的关切，只是平淡的问“醒了？你睡了两天。”
　　库洛洛不可能在这里守着他直到他睁开眼睛吧？酷拉皮卡没有回应，他只是想知道他来的目的。
　　“三天之后是母后的生辰，你应该准备些余兴节目。”
　　原来那么快他就必须要再次见到那个巫女。如果再被她的眼光“控制”，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
　　而且库洛洛跟他父亲也会在座……。
　　“我并不会表演节目。”酷拉皮卡淡淡的说，他怎么能忘记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而库洛洛好像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不愉快，转而又提到了费婕。
　　“那就去学着表演一个节目。”
　　不容反驳的说完，库洛洛便离开了，酷拉皮卡注意到他的脚步有些僵硬
　　纵然周旋于错综复杂的事件之间，然而是什么令尼布甲尼撒也焦躁不安？酷拉皮卡无法判断他是否在犹豫杀了自己，还是把自己交给他的父亲。
　　而且，费婕应该不止一次见过库洛洛——她为什么无法控制他呢……库洛洛又为什么，没有杀死费婕……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玛奇的身手绝对可以赶上一名女特工，自己从没听到过她走路时有脚步声，如果不是她脚上的金镯子，她完全可以无声无息靠近任何人，在这个战马与长矛的时代里，费婕难道还有什么令库洛洛投鼠忌器的理由吗，是她的传说中的远房侄女，赛米拉米斯殿下？

　　“主人，你醒了？吃些东西吧。”小杰清澈的少年声线终于驱散了酷拉皮卡阴郁的想法，他蓦然发现，自己刚才的思考模式，是那么合乎皇子殿下残酷的逻辑。
　　他一瞬间有些茫然。

　　“主人……你好些了吗？医官说那些只是……是皮外伤。”
　　皮外伤，没错，手上、胸口、下身，剧烈的疼痛已经消失，伤口也慢慢愈合了。
　　然而库洛洛随时可以再次制造出这些伤口，他能摧毁自己的生命，和意志。
　　“上帝……”
　　他试图用手撑起身体，却软绵绵的没法着力，不过他努力着自己坐起来，他得干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自己迟早会被刺激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小杰上前来扶住了他，意识到酷拉皮卡可能心情很差，小杰没有再说话，他扶着酷拉皮卡的胳膊和后背让他坐起来，又把软垫放在他身后，然后拿来一只莲花形的鎏金托盘放在酷拉皮卡触手可及的位置，其中堆满了新鲜多汁的果肉。
　　终于完成了工作，小杰有些担心的看了酷拉皮卡一眼，选择安静的退出去。
　　“小杰……” 酷拉皮卡叫住了他，当那个孩子转过头，用那双过于安静和认真的眼睛询问他的意图的时候，酷拉皮卡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

　　再过几天，酷拉皮卡就十九岁了，他现在却靠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照顾，或许他除了感谢，更重要的是振作起来。
　　费婕、那波帕拉沙尔、玛奇，甚至于尼布甲尼撒，或许他将在未来给予他们一个公平的论断……他或许正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他不应该感情用事，他那长久引以为豪的历史研究者冷酷无情的认知方式哪里去了？酷拉皮卡嘲笑着自己。

　　小杰也笑了笑，他有些为难的看着酷拉皮卡“主人，我有些话想要对您说……可是……”
　　“没关系，你坐过来，什么都可以说。”
　　小杰来到他身边，坐在了床边的小凳子上，他认真的看着酷拉皮卡“主人，殿下其实并不是残暴的人，他对待塔曼大人甚至伊什塔尔大人都是很好的。”
　　“小杰，”酷拉皮卡无奈的打断他，他知道他不会明白，但是他还是问小杰“那么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酷拉皮卡的美丽的浅绿色眼睛，沉静的望着仓皇不安的孩子，“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主人……”小杰有些害怕，酷拉皮卡的语调并不高，但是魄力十足，他的注视让小杰紧张起来“您知道我决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殿下很好……”
　　他绝对没有认为自己的主人会有不幸的下场。

　　“我知道，”酷拉皮卡缓和下来，他放松的靠着背后松软的靠垫，“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跟殿下好好相处。”
　　十二岁的孩子都知道，皇子殿下也有一些温情。
　　而自己不该自讨苦吃。
　　至于如何讨得皇子殿下欢心，自己又不用如此凄惨，恐怕要想个法子了。

　　库洛洛再见到拉维耶时他正站在西宫二楼的露台上，敞开的落地式折叠门给了库洛洛一个近乎完美的视角，那被框出来的一泓深邃天幕缀满繁星，疏朗月色中的一切都神秘莫测又诱惑动人，包括那少年的金色头发，他的俊俏美好的五官。
　　他的奴隶平静的稍稍低下了头“恭迎您的到来。殿下。”
　　他依然桀骜不驯，那种高傲深植骨血，但是这一次他也没有拒绝自己的触碰。
　　直到他的手放在了他墨绿色的腰带上，他的手才按在了自己的手上。
　　“反抗开始了吗？我的奴隶？”
　　“殿下，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其他的放松方式呢？”酷拉皮卡反问道，他知道库洛洛不是一定要拥抱他，只是他的后宫至今没有能够提供更有意思的方式。
　　而库洛洛果然没有再进一步。
　　他只是靠在栏杆上，搭着酷拉皮卡的肩膀，他知道，这个奴隶并不喜欢跟自己发生关系，好在自己也对那些例行公事似的夜间活动不那么热衷。
　　但他还是说“如果你的方式不让我满意，我还是会把你捆起来强bao的。”
　　听到这话的酷拉皮卡反而笑了，那是个……没辙的笑容，它并不魅惑，也不讽刺，这是库洛洛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轻松的表情。
　　很奇特的，库洛洛感到自己也放松下来，他不了解这个男宠，但是他很有意思。
　　酷拉皮卡的手肘向后支撑着露台栏杆，他对库洛洛说“如果您那样做，我只好像条死鱼一样躺在那里，不出声，闭着眼，让您感到索然无味。关了灯，再漂亮也看不清楚，再加上又平又硬的身材，恐怕不会令您满意。”
　　……
　　当酷拉皮卡猜测自己是不是又惹怒了他，真的被强bao的时候，库洛洛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你这个……哈哈……你是我的妃子……你、你竟然跟我毫不避讳的说这个……哈哈！”
　　酷拉皮卡知道，他同意了。
　　这一刻他们的那些针锋相对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表面上竟然相谈甚欢。
　　只是这片刻的融洽，已经给了他们久违的松弛。

　　给坐在长长的靠椅上的库洛洛倒了一杯摇曳着石榴色的葡萄酒，酷拉皮卡坐在了圆桌的对面。他的手摩挲着桌子边缘镶嵌的松绿色宝石，对库洛洛说：
　　“殿下，请您不要追究故事的来处和其中的古怪名称，就像您欣赏宝石却不论它们泅炼自多么深的矿坑。”
　　“没问题。”库洛洛知道，拉维耶的来历超越了他们可以查探的范围，那么他更加不会徒劳的追问他所讲的故事。

　　“生存或毁灭, 这是个必答之问题：
　　是否应默默的忍受坎苛命运之无情打击，
　　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
　　并将其克服。
　　此二抉择, 究竟是哪个较崇高？
　　死即睡眠，它不过如此。”
　　比较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与卡尔维诺、儒勒•凡尔纳甚至福尔摩斯之后，酷拉皮卡还是选择了《哈姆雷特》作为开始。
　　“这一个月来，天下缟素。老国王驾崩了……”
　　他就像桑鲁卓那样，虽然忐忑不安但还必须侃侃而谈，就是不知道库洛洛比山努亚聪明了几个次元，自己是否能打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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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酷拉皮卡讲的故事一开始的诗段引自哈姆雷特。
桑鲁卓就是一千零一夜里面讲故事的王妃，山努亚就是听故事的国王，萌此桥段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