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大调幻想曲》西園寺

41、点火、灼烧、燃尽（五）

　　如果上面那句抱怨被将军听到的话，大概会送你一记冷笑；至于祭司嘛，和可能用那更具情况不同内涵也不同的温和笑容回答你。

　　这里就是战场，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的地方。

　　既然推定了敌人打的算盘，欧蒂娅她们自然不会去按对方给出的剧本来演。紧急会议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内，绯焰子爵就带着直属部队飞赴布兰达尔公爵的大营，后面还跟着由霍夫海姆指挥的九百多名精锐重枪士。

　　留下来的祭司此时安静地听着已经采取合作态度的卡利卡斯军某部密使安杰洛转述他上司交代的口信——如果他一开始声称准备密函之类玩意的话，这位密使很可能已经被尤吉菲尔拿来当净罪烈火第一个见血的祭品。

　　因为这里是战场，是什么都可以相信，也都不能相信的地方。

　　“大致的意图我都了解了，凯，你怎么看？”

　　向来喜欢让下属去动脑筋的祭司这次也没有例外，只不过在诸如斯塔内迪军务卿、哈斯堡子爵等平时容易吸引“火力”的人不在，祭司的目标放在了这次随同行动的军官中职位最高的凯·奇鲁近卫队长身上。

　　“小巫女大人的法杖所指，即是近卫队前进的方向。”

　　几年来在边境的磨练，让这位山贼出身，大字不识十个的近卫队长没有了同类将领的浮躁。甚至在士兵中有着“如果说谁天生不会笑的话，就是奇鲁将军”的评价。并且是唯一到现在为止仍坚持使用义军时代的名号来称呼欧蒂娅的人。

　　对他来说，“栖星的巫女”即是真理。只要她下令，近卫队长可以毫不犹豫对任何事物挥动手中的长剑。哪怕是月之女神希露恩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确需要你们的力量呢。那么，安杰洛阁下，虽然很冒昧，能不能告知呆会负责接应的友军部队有多少战力呢？”

　　祭司的问题干脆地让人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对方表达一种姿态：

　　我信任你。

　　因此，秘密使者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这个反应令人满意——用干涩的口吻回答道：

　　“士兵们是公爵在开展一个月后花钱雇佣的，人数在一百五十人左右，都是当地的猎户出身。”

　　原来如此，是和“唯利是图者”发音相同的佣兵们啊，再加上作为武器的□□又是被教廷明令为该诅咒之物，除了被月神加护的狩月祭司外不得随意使用。

　　除了宗教上的压迫，弓手的战斗方式也令他们非常脆弱——骑士不可能去保护除了君王和贵妇人以外的家伙——这一切造成了弓手的地位非常低下。他脸上的忐忑不安也就可以理解了。

　　“原来如此，接下来我们只要配合贵方的上官行动就可以了吧。”

　　“啊、哦、啊！是的！”

　　祭司有着超乎安杰洛想像的器量，或者说她的天然早就无可救药了。对她的行事作风早已习惯的凯等人则在心里为不幸男子同情一把。

　　如果知道这次的拉尔捷德远征军里，有着占全部兵力三成的弓手的话，相信这家伙也不会失态到这个地步吧。

　　这里是战场，是不会迁就信仰心和骑士精神的地方。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西南山脚处的战斗逐渐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行军带起的尘土变得越来越近。被已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的拉尔捷德斥候早早获悉，然后飞速报入指挥所。

　　“时间到了呢，Star Ritual。”

　　『Inspiration mode（星启模式）。』

　　欧蒂娅胸前的念珠伴随着回答改变了自己的外表，成为紫杉木质地木柄，在水晶顶部结合着四片倒垂的羽状陨铁的法杖悬浮在祭司的面前。

　　“这是你的初阵呢，走吧。”

　　『Try as I may.（尽我所能）。』

　　跟着少女走出营帐的将领们互相间交换了眼神。

　　其他人都是满脸掩不住的诧异么……相比自己也一样吧。不过在传说中的自律型圣具前败退，也不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啊。真是，都怪一声不响藏着宝贝的小巫女大人。

　　他们下意识地想起了被称为拉尔捷德的国家尚未建立，他们也还被称为“反贼”的时候。那抹温和的白色就是这么挥洒着奇迹之光带领他们前进——

　　现在依然如此。

　　事实上，卡利卡斯军的倒戈比预计的要早了不少，让从开战前的布阵位置向前移动的拉尔捷德士兵间出现了不安情绪，入伍时间不长的兵员尤其严重。当手握法杖的祭司出现的时候，她并没有用慷慨激昂的言词去激励——如果是此时正在路上的绯焰大小姐这么做效果会很好。

　　苍炎之瞳的少女只是轻轻举起了爱杖，霎那间视线所及之处被淡淡的光泽所覆盖。

　　祭司能使用月神的恩惠是常识中的常识，军队征召圣职者随军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新闻——据说教廷甚至派出不下于一只伯国军的圣职者大军。不过同时给数百人加持祝福的行为，最近的例子也要追及到数百年前。

　　恐惧和不安，在名为“奇迹”的洗礼下很容易转变为狂热的信仰。所有人单膝跪地，向他们的祭司献上最高的敬意，就像一幅描绘着神话诗篇的画作。

　　这其中，本不属于这支军队的男人正在喃喃自语：

　　“这就是长官口中的……被神所钟爱的力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