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大调幻想曲》西園寺

32、信赖、仰慕、崇拜（二）

　　觐见威尔的过程十分顺利，顺利到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位公爵的小算盘是建立在主计府总监被近乎儿戏的理由激怒耍脾气不来的基础上，既然人家都诚恳的来汇报工作了总得准备点见面礼吧。给钱,他这个月的零花钱还是人家东挪西凑挤出来的呢；给官衔，那帮老头子还不把他烦死。

　　于是乎可怜的公爵只能和欧蒂娅认真的讨论主计府的工作表现，想挑点刺用来做只给口头表扬的借口。首先就拿三年前公爵大婚时的拨款当先锋。

　　“那时，国家陷于严重的债务中，阁下。”

　　欧蒂娅脸上的笑容只到鼻梁以下的部分。

　　主计府成立的同时，新上任的总监就强迫公爵修改了宪章，明确规定了布兰达尔的统治者的收入和国家的岁入挂钩。也就是说，其实这三年里公爵一家在法理上不仅拿不到钱，还因为赤字的缘故每个月向国库缴纳大量的补偿金。

　　要不是公爵的妹妹对总监具备足够的影响力，说不定当时满世界找钱的欧蒂娅连威尔婚礼时收到的礼金都没收掉。

　　“是、是这样啊……”

　　不小心撞上枪口的公爵灰溜溜看着自己的先锋被冰冷冷的光箭轰杀。糟糕，这样的话不是反而让人觉得他欠了一大笔吗？快快转移话题！

　　本来咄咄逼人的气势没了，致力于迂回战术的威尔没能发现欧蒂娅一直默默地听着他东拉西扯，没有插一句话。

　　少女正在分析收集到的情报。首先得出的是这位公爵似乎忘记三年前两人在圣比利亚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这么个结论。

　　祭司的不起眼功力依然无人能敌。

　　平心而论，布兰达尔公爵其实做的不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愿意兼顾领民改善生活，三年前主计府建立的契机就是因为这位仁兄不想靠增税来弥补收支上的窟窿。而三年里布兰达尔几乎年年打仗，她一路经过的村庄和城镇各种必需品的价格并没有多大程度的上扬。从中可以看出某人努力的影子。

　　这远远谈不上仁德，只是孩子气的天真而已，尤菲。

　　还是说就算明白，仍然希望哥哥上位么？

　　他是有充分的自知之明，以及在此之上建立起来的识人之明。却没有使用人才的魄力。他面对压力会失去决断，经常陷入左右为难的尴尬状况。所以继位以来一直只敢小打小闹的折腾。只会不断折中，不断妥协。这样的方法可以博得好名声，却不足以在乱世中成为强者。

　　估计那位宰相也明白这点，才放任眼前的男子自娱自乐，躲在家里专心生病吧。

　　随口说了拉尔捷德大致的财政近况，祭司起身告辞。不用抬头就听到某位不争气的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如果他那恐怖的妹妹在场的话，估计等她离开的一瞬间就会训斥的这位公爵抬不起头来。

　　“有空的话就顺道去见见我妻子吧，希涟卿会知道自己花的钱并不冤枉……抱歉，我下次注意。”

　　没架子公爵得意忘形，在欧蒂娅怎么看怎么危险的笑容下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妹妹以外的人面前失态了。

　　真是，茶几风情。

　　“下官很荣幸。”

　　等到目送白衣少女离去，威尔收起了脸上的懊恼之色。

　　刚刚还以为自己会被冰冷的苍炎烧死……她简直跟尤吉菲尔一样嘛。以为对方年轻只是被自家妹妹罩着的老家伙们这次估计就算输了也还没反应过来吧。他的嘴角悄悄弯起。
　　不过，也要这位小姐能闯的过他亲爱的那一关呢。

　　“公爵阁下，希涟……阁下呢？”

　　莫宁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冷清的执务室里，公爵一个人窃笑的诡异画面。

　　话说被拐去见公爵夫人的欧蒂娅，正在宫城中漫无目的的闲逛。原因无他，威尔太过注重让自己的“奇策”成功忽视了细微，忘记了祭司这是成年后第一次踏入宫城的事实，也没有想起对手下人来点提示。

　　“是不是在这次的预算会议给宫城的修缮费用拨点额度比较好呢……”

　　欧蒂娅会把这当回事，可以想象堂堂一介公爵的居所是多么的让人于心不忍。

　　啊，可敬的，可悲的。罪人呐……

　　嘴里说着对象不明，意义不明，题材不明的莫名诗句，祭司的表现更像是在观光。或许是上天也觉得放任她自由自在对不起世人，于是——

　　“谁？！～”

　　她就被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叫住了。声音的主人从体形上看大概三、四岁的样子。

　　态度上来考虑的话，在这个宫城里还有如此自然的上位者口吻，再算上年纪，眼前的孩子是谁几乎可以肯定了。

　　“小公子，您在哪里？”

　　远远的又传来女性焦急时特有的高音调。刚才还作盘问状的小鬼头换上了大事不妙的表情，想也不想就躲到了欧蒂娅身后。

　　祭司用她的白色披风把孩子盖在下面。小公子盯了她一秒钟，并没有像一个普通的三岁孩子般不知所措。

　　“这个恩情我记住了。”

　　而且还能酷酷的放话。

　　“应该说威尔公爵没办法即当已故大公的儿子，又当下任公爵的父亲吗？”

　　赞叹的同时，欧蒂娅却打手势招呼一路寻过来的侍女，然后手指指向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背后，能负责照顾贵公子的人没有不精明的，见对方已经稳住了小魔头也不揭穿，客气的行礼问好：

　　“希涟阁下。”

　　哦，竟然能从服饰上就判断出身份，说明自己可能被素未谋面的公爵夫人念叨过无数遍，熟练到连身边人都耳熟能详的地步。不过，就她们两人之间发生过的过节来说，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她口中绝不是好事。看看，侍女笑得多诡异。

　　“公爵命我前往觐见夫人，能不能麻烦你带路呢？”

　　不过，她还是得去接受审判呐。

　　“……是，请随我来。”

　　朝欧蒂娅身后望了一眼，没想到祭司真的借口支开自己的侍女乖乖掉头带路。小公子趁机跑到一边的廊下躲了起来。然后，对着跟在侍女之后的欧蒂娅的背影下意识盯着看。想做些什么表示一下，小小的脑袋短时间内却想不出既不惊动母上的亲信又能通知到好人姐姐的妙计。

　　就在他烦恼的当口，好人姐姐突然侧过脸，对他微笑示意的同时还轻轻挥了挥手。

　　不去说小男孩的反应，把这一慕看在眼里的侍女走了一段路后——

　　“布莱德少爷还是第一次亲近生人呢，不愧是希涟阁下。”

　　虽然亲近自己的小孩子这位公爵继承人不是最难对付的，这和祭司是否厉害也没啥因果联系，不过欧蒂娅看到对方货真价实的倾佩之情把这些话忍住没说出来。

　　但是，很奇妙啊。这个女人，反应怎么那么怪呢？简直就像“那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