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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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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好了不起哦!”
江砚的语气不太正常。
池知软抬起的手慢慢放下,她努了努嘴,内心有些受伤,没想到江砚会是这个表情。
江砚脱口而出后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顿了顿,缓慢转过头去看身边人的反应。
池知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抗议地看着他,似在无声地控诉。
啧。
江砚轻轻拍了拍她松软的头发,及时挽救:“干得不错。”
本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做,没想到还懂得反抗。他之前生气就是因为池知软太软弱了,明摆着让人欺负,可小白兔也会露出爪牙,时不时挠你一下。
听见他夸她,池知软一下子就露出了笑颜,她身后松散的人流行过,偏偏就她笑得最动人。
江砚握着矿泉水瓶大步往前走,催促她:“行了,回家。”
人群热闹,有小孩拿着气球经过,池知软愉快地嗯了一声,立马跟上他。
想起她说的要他走慢点,江砚用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小姑娘,软了心思,脚步放慢下来。
池知软觉察到他的用意,心里更开心了,她想,江哥哥只是嘴硬心软,其实对她还是很好的。
只是这份好心没留存多久,天快黑时,江砚抬手指了指天,对她说:“池知软,天黑了,走快点!”
池知软:“……噢。”
等他们回到家时,暮色四合,小区的树木在路灯的照耀下更加夺目。
一般司机有事请假或是江父和林女士不在时,他们都是自己回来的。可今日江砚推开门,竟看到了江父和林女士合体。
两人走进来,也带来门外萧瑟的风尘。
保姆在他们进来后关了门,笑着说:“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江先生与林小姐也刚回来。”
池知软往沙发上望,江叔叔和林阿姨坐在一起,林阿姨朝她露出慈祥的笑容。江叔叔偏板正,他很少笑,却能感受到他刻意压下来的威严。
“来来来,软软。”林女士立马朝她招手。
池知软去之前先看了江砚一眼。
江砚瞪她,推着她往前走。
林女士叫池知软坐她旁边,问她:“软软,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跟同学相处如何?”
池知软笑得腼腆:“都挺好的,和老师同学相处的都很不错。”
很公式化的回答,江砚在旁边玩弄着手机,听见后轻笑了一声。
结果下一秒就接受到来自他父亲的死亡凝视。
江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框下蛰伏的一双眼睛静静看着你时,不怒自威。再加上整肃的容颜,与他对望时心里会忍不住咯噔一下。
可江砚无赖惯了,他就当看不见,低下头又去摆弄自己的手机。
这边林女士还在问:“江砚呢?他有没有欺负你啊?”
池知软懵逼地眨了眨眼,她战战兢兢暼了江砚一眼,坚定地摇头:“没有,江哥哥对我很好。”
“是吗?”林女士不信,狐疑地反问。
她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个性她知道,明摆着不像能哄小女孩开心的人。
江砚小的时候,亲戚家带着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女孩来过年。那时她还和别人热情地讨论结个娃娃亲什么的,结果刚说完,屋子的另一头传来女孩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她和女孩的妈妈匆忙推开门,发现女孩坐在地上哇哇哇地哭,哭得那叫一个惨。而江砚一脸烦躁地站在窗户边,小身影全身上下透露出四个字:别来烦我。
从那以后,林女士就放弃了结娃娃亲的想法。
而现在,她怕江砚对池知软不好。
池知软连忙摆了摆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说服力,“江哥哥对我很好的,真的很好。”
林女士立马道:“你别替他说好话,他能好到哪去?”
“妈!”
江砚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是自己亲妈吗?他是林女士打折扣送的吧,买二送一都比他来得划算。
林女士仿佛才意识到儿子也在旁边,她轻声咳了咳,站起身转移话题:“吃饭吃饭!”
——
吃完饭后,江砚照常给池知软补习。
这次是在书房内,书房就在江砚房间的旁边,那里很安静,整间房被静谧包裹。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各做各的,林女士透过门缝悄悄看了一眼,少年和少女低着头认认真真写作业,画面温馨又和谐,她也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去后林女士同江父说起自己看到的情况,刚还活灵活现地讲着,连江父都难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结果没过一会儿,传来了江砚暴躁的声音。
“池知软,你也太笨了吧,这都不会?”
“什么玩意?你怎么做到三十个错二十个的?”
“没救了,回炉重造吧!”
林女士:“……”
江父默默推了下镜框,尴尬地咳了一声。
“这孩子……”林女士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唉了一声,立马起身往外走。
刚好碰见保姆,林女士便抓着保姆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他就是这么给软软补习的?”
“平常都是这样。”保姆涩涩地笑了一下,就差没把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儿子的脾气这句话刻在脑门上了。
林女士震惊,她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在原地转了一圈后,风风火火地往厨房跑。
书房里,江砚暴躁的声音还在继续。
“上天没把你捏成个智障真是恩赐!”
池知软默默低下头,一声不吭。
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脑袋低低垂着,嘴角往下撇,眼神落魄地眨了眨,连睫羽都填满了忧伤。
林女士端着雪梨进来时,就看见池知软这副可怜样。
她更心疼了。
林女士强行把切好的雪梨放在两人中间,中途剜了自己儿子一眼。
江砚不明所以,还好心情地捏了一块雪梨往嘴里塞,嚼得津津有味。
林女士问:“好吃吗?”
江砚点头。
“那多吃点。”林女士捏着雪梨的签子,亲自往江砚嘴边送。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情的林女士,江砚有些心慌,他顿了顿,问:“妈你怎么了?”
林女士笑得可甜了,她强行塞进江砚嘴里,然后又捏了一块,继续塞。
“没怎么,就让你多吃点。”
“为啥?”
“降火。”
江砚:“……”
就算他反应再迟钝,也总归明白林女士这是什么意思了。
江砚低头看着那一盘满当当的雪梨,瞬间没了吃的欲望,他把果盘往池知软面前一推,指着雪梨蛮横道:“吃!”
池知软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可她没有立马弯腰下去捡,而是连忙捏了一块雪梨往嘴里塞,边塞边鼓着腮帮子说:“吃了。”
林女士一看,心道这叫什么事,立马把江砚拽了出去,准备给他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二楼走廊上,暖黄的灯光照得地面亮堂。
林女士掐着腰看着靠在墙上斜着腿站得老不正经的江砚,怒气冲天:“江砚,你干嘛朝人家软软发那么大的火?”
江砚完全没有一副深刻受教人该有的态度,他甩了甩头发,抬起头一脸漠然地反问:“有吗?”
“你怎么没有,隔老远都听得见你骂软软是个猪,人家是个姑娘,一个女孩子,你干嘛动那么大怒?”
林女士越说越激动,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克制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江砚换了条腿继续倚着,漫不经心哦了一声:“那我下回温柔点。”
林女士双手环胸反问:“你有温柔的时候?”
江砚:“我现在不温柔吗?”
林女士:“……”
——
大概半个小时后,江砚重新回到了书房。
他打开书房的门,室内幽静,池知软微弓着身体笔耕不辍地写着。
走近了,江砚才发现草稿纸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一个接着一个,看不到缝隙。
见他过来,池知软停下笔,抬起头来望着他,两眼装满了细碎的光,笑容灿烂道:“我会背了。”
江砚盯着她双眼,手指扣在桌沿边上微用了下力。
他沉默不语。
小姑娘抬起头时眼眶是红的,明显哭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泪擦干了,一点泪痕都不叫人看见。
偏偏他走过来时还对着他笑,明明是他惹她哭的。
江砚在她旁边坐下,抽过她那张写满了英语单词的草稿纸,手指摩挲着边沿,发现笔痕还没干,他的大拇指落了一点黑。
书桌上的一盏灯照出橙黄的光,池知软两手搭在一起,看向窗外,纯白的山茶花开得幽然。
江砚咳了一声,她立刻把目光收回。
“池知软,我以后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记得提醒我。”
少年没有看她,只允许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对着她,好似不想让她看见他眼里的情绪。
池知软在心里说没有关系,却听见江砚接着道:“算了,要你提醒也不太可能,你那么能憋,还是我自己注意下吧。”
说话的过程中他始终不肯面对她,池知软就只好一直瞅着他,眼里的红已经慢慢褪却。
“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江砚终于肯转过头来,他眼神温和,抬眼与池知软对视。
不过一会儿,他又匆忙垂下眼去。
池知软微弯着嘴角,表情纯良,看着他像看待入梦的神明一样,眼里铺进了一条无垠的星河。
他垂下眼,觉得内心有愧。